動靜鬧得實在太大,紫堂一族家主、長老不得不連夜召開會議。
商定這次事件的應對之策。
一場好戲,就此展開。
第二天,一切照舊。
平靜到沒有任何風波。
而到了第三天……
紫堂家主正坐大堂,召集分家本家長老側座在席,族中子弟立侍堂外。
人人神態森嚴,斂聲屏息,整肅莊重。
把影軍方面來的:肖納爾少校和范海辛少尉外加一臉懵逼的掃把星,「請」了過來。
「不知,紫堂家主今日擺出這樣的陣勢,是想把我們洗乾淨清蒸了,還是活涮鍋啊?」
緩步邁過門檻,迎著刀人的目光,走進雕樑畫棟的大堂,肖納爾神態自若。
范海辛宿醉酒醒,甩了甩腦袋,絆了一腳,直接趴在地板上,起不來了。
兩個紫堂一族的族人左右把他架起,硬拖拖到了紫堂家主面前。
「師父,情況不對呀,別在這裡犯渾,打起精神,快醒醒。」掃把星上前扶著范海辛。
「不知紫堂家主,有何貴幹?」
肖納爾低頭看了眼死醉沉沉的范海辛,掃視一圈,禮貌地問。
紫堂家主冷冷地盯著他:
「哼!看來你們影軍是準備抵死不認了。」
「啥玩意兒?」肖納爾皺起眉頭:
「還請紫堂家主把話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哼!無恥的小偷!我沒有應允你們的條件,背地裡,就使些齷齪骯髒的下流手段,干出如此令人不齒的偷竊之事!」
聞言,肖納爾渾身一顫,聯想到了什麼:
「該死!那東西丟了,讓人給偷啦?……這……這跟我們沒關係!」
紫堂家主冷哼一聲:
「幻獸星不是你們影軍作威作福,巧取豪奪的地方!」
「不對你們略施壓力,真當我紫堂一族是吃素的?」
紫堂家主身後浮現出符咒,磅礴元力壓向肖納爾少校。
紫光乍現,陣法圖樣在少校的腳下升起,酥麻的電流鑽入他的軀體,刺激著他的五臟六腑、周身筋脈。
強烈的刺痛感襲來,肖納爾一下子撲倒,用元力硬撐意識,汗流浹背:
「……紫堂家主如此不顧影軍邦交,真是好氣魄!」他咬牙切齒:
「不過,我們連事情的原委都沒那麼清楚,一上來就強行逼供,實在是令爾等痛心!」
「想不到,美名在外、神秘古老的召喚師紫堂一族竟如此蠻橫專斷,不講道理。」
肖納爾頂著紫堂家主所施展的咒術,疏通體內元力,運行極致。
兩股力量互沖,紫堂家主眼底露出異樣之色,看著他站了起來。
紫堂家主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收回封印咒陣。
讓他老實交代影軍登陸幻獸星開始,截止到目前為止,所有的行蹤。
活動一下胳膊腕,肖納爾軍姿站立,全部如實講。
期間,一再表明影軍方面對這次交易合作的懇誠。
紫堂家的長老相互看了彼此一眼,隨後,將目光一起轉向家主。
紫堂家主便試探性的對肖納爾提起星際財團。
「看來,家主大人不只有我們影軍一個懷疑對象吧。」
「正是。」
紫堂家主一為分擔仇恨,緩和局面。
二為事出有因,創造合適的審問流程。
兩邊都不得罪地,在恰好的時機,把阿爾貝市長也帶到了大堂。
刷牙洗漱完的阿爾貝,跟隨紫堂幻二少主。
由二少主親自帶上。
肖納爾一個照面,看清這位市長大人的臉。
他當即認出,阿爾貝就是當年那在厄流區重傷自己。
而後,神態逍遙、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不疼不癢的混小子!
好啊,居然在這裡碰上了…小日子過的正經挺好啊,都升官了,抱上星際財團的大腿了,呵呵呵。
眼底流露出一絲怨毒,但為顧全大局,肖納爾少校斂下個人情緒,沒露絲毫破綻。
守著師父醒酒的掃把星「咦」了一聲,看著阿爾貝,嘴巴一張一合,想說啥但是又憋住了。
紫堂家主見人都來齊了,對侍坐在右的紫堂真使了個眼色。
紫堂真會意,看向底下四人:
「正如父親大人方才所言,自你們踏入幻獸星的土地之後,就禍事頻出。」
「你們都是近期造訪,而且風頭很盛。很難不讓人懷疑,你們來到此地的真實意圖……」
紫堂家主將注意力放到阿爾貝身上。
發現他神態自若,氣定神閒,依舊是那麼的沉靜自持,頗具大將風采。
精神狀態也很好,不像是經歷過一場驚魂追命的樣子。
但,決不能小瞧這位市長小先生的本事,仍有嫌疑……
紫堂家主放手讓紫堂真出面執掌大局,自己則暗中觀察幾人的反應。
「阿爾貝市長,我們先已詢問過影軍幾位長官。」
「所以,接下來,還請您詳談一番近日的行程,都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在哪裡,都做過什麼。」
紫堂真開始套路。
「在下連日以來,除去在貴府上與紫堂幻二少主、本家長老請教共研咒術陣以外,無非就是去賞玩美景、遊歷市街,況且,紫堂幻一直在我身邊跟著,能為我作證。」
阿爾貝如實回答,紫堂幻也跟著點頭。
「對啊,阿爾貝先生和我在一起,逛了很多地方呢,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幻獸星……」
紫堂家主用眼神示意紫堂幻退下。
「前天,我們紫堂一族連遭了兩件禍事。」
紫堂真逐漸步入正題,他掃過一眼肖納爾,接著,仍是詢問阿爾貝:
「其一,在我族駐地的城南郊區,發現了一具屍體。死狀殘忍,胸膛被貫穿,挖走心肺。此事在幻獸星引起極度騷亂和恐慌……」
「作案手法猶似你們柯曼星為禍多年的開膛手!」
「阿爾貝市長,你該當作何解釋?」
此言一出,大堂之內引起討論。
只見,阿爾貝戴上單片眼鏡,面露慚愧,如是說道:
「唉,開膛手實屬我柯曼星司法漏洞之膿瘡毒瘤,如此醜聞,不曾想已是傳入在場諸位的耳朵,實在慚愧。」
「我作為柯曼星地方行政官,對管轄地區治安的每況愈下,應負全責,實在是問心有愧!羞憤難耐!」
阿爾貝當即兩頰發燒,縮著腦袋,面露尷尬之色。
「至於貴地的這起案件,本人不敢保證是否皆出自同一人之手,對禍亂此方的不法分子……在下,確實無甚頭緒……」
一個迂迴,巧妙避開球,又巧妙運球。
「不過,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若無實錘,不會連如此淺易的栽贓嫁禍都看不出來吧…」
阿爾貝微微垂首,小聲說。
肖納爾聞言神色怔愣,發現紫堂真和紫堂家主兩人都在打量他。
「兵行有詭,其必也當機立斷。在下一介草莽英雄,不敢妄加揣測家主大人對我們影軍的態度…」
「既仍有遊說的餘地,根本犯不上!」
肖納爾一番話表明自己不會主動挑釁。
紫堂家主和紫堂真交換過眼神,點頭。
「一個月前,鄙人曾收到影軍統領斯蘭德曼的來信。上面說,要借用我族可複製任何血脈的奇物一用。諸位可否知情?」
浩蕩宏大的聲音迴響大堂,紫堂家主對他們說。
范海辛被聲音激醒,迷迷糊糊地跟著肖納爾表態度:
「知情。」
「阿爾貝市長,你呢?」
阿爾貝搖頭稱否。
「市長大人,您真的不識此物,以前也沒有聽說過?」
紫堂家主眸子森森然地一眯。
阿爾貝隱約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懵逼狀,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正如家主大人所言,饒是我星際商人見多識廣,也從未聽說,天底下竟有此奇物。」
紫堂家主試探出阿爾貝絕非知情者,不排除是被當槍使了,嫌疑仍是最大的。
「此物名曰活源血蛭,現已失竊。」
「影軍明確交代過,要以此為交易,不過近期來,我族中事務繁多,一直沒應下來。陰差陽錯地耽誤了一段時間。誰知,如今卻遭此變故……」
肖納爾品出這事味不對了。
紫堂家主不管怎麼說都只揪著這一點不放。
順著他們影軍的誠心誠意,漂亮話說一大堆,虛與委蛇。
他有點開始懷疑,是不是這老狐狸不想借,自導自演的一齣戲碼。
紫堂真又在父親的授意下,開啟第二回合。
「其二,城郊的殺人案和血蛭失竊事件有諸多巧合,明顯早有預謀。」
「我們紫堂一族經考證和商議,仍覺得這個開膛手,便是犯下禍事的最大嫌疑人!」
「阿爾貝市長,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還想再請您背後的勢力,作進一步解釋……」
紫堂真咄咄逼人,兩眼冒火的盯著阿爾貝,極力主張他就是竊賊。
阿爾貝要的,就是這種處境危險的效果。
他看出來,除了紫堂家主段位高,一時半會兒不好糊弄。
其他都好說。
阿爾貝料想紫堂家主,想破腦袋也想不出。
他是用標記激活咒印的法子,穿梭來穿梭去的。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畢竟,他那個時候應付紫堂夫人的試探時,展露的咒術陣修為很片面單薄。
除了用深厚元力打底子,勉強施展出以外,根本難堪一看。
旁觀者,根本猜不出他已經把咒術陣給吃透了。
「空有懷疑,沒有證據,一切白搭~」
阿爾貝心中一邊這麼想,一邊神情逐漸激憤。
他正色怒道:
「怎麼!這麼點小把戲你們都看不出來嗎?!」
「就逮著我一個人不放了是吧!」
阿爾貝一臉委屈,表情逐漸不忿,大鬧起來:
「是不是開膛手本尊在此犯案,我看根本就無所謂,你們就是想找我茬!」
「你們不去抓嫌犯,反倒先尋起我的麻煩來了?」
「我堂堂柯曼星首都市長,完全出於私人目的,懷著敬畏之心來到幻獸星求學。本是景仰你們的風土人情、俗世文化。」
「腦子進水了,跑到你這破地方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一大清早的,飯都沒吃,就被你們拉過來,審犯人一樣的審!」
「就因為,我們柯曼星一個開膛手的惡名,就…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就把他幹的齷齪事都掛在我頭上吧!」
「哼,髒水硬潑!」阿爾貝毫不客氣的懟紫堂真,瞪著紫堂家主:
「那影軍說的挺光明磊落,不妨挑破一點,咱誰都不乾淨!」
「是真覺得,我星際財團比影軍好得罪?」
在第二回合,阿爾貝改變策略,直接火力全開。
紫堂家主有點傻眼,沒想到人輸出這麼猛。
紫堂真認真的聽,沒有反駁,似在考量。
「就因為我出身低賤卑劣,你們……打心眼裡就防備我,根本就不歡迎我來幻獸星!」
阿爾貝聲線顫抖。
影軍的肖納爾少校,一直沒有發話。
他現在嚴重懷疑,紫堂家主是在演戲。
這一串連珠炮,紫堂家的長老也有不少為阿爾貝求情。
覺得一切沒有下定論時,不該隨便懷疑。
「阿爾貝市長言重了,這整件事,對我們雙方來講損害都很大。」
「不過若單說,以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開膛手對你下定論,也確實過於牽強。」
紫堂家主眯眼笑了笑。
「可據我所知,活源血蛭也是你們星際財團的夙求之物……」紫堂家主還想詐他一下。
「什麼鬼?我第一次聽說這種生物的名字。」
阿爾貝又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又把球踢回去了。
「我此行前來只一心向學,難道……我付出的努力,真沒人看得到嗎?」
收尾,他語氣落寞。
紫堂真見父親奈他不何,繼續上陣。
他看了眼抱著雙臂,指腹輕點,擺架子的肖納爾。
已經酒醒過半,盯著阿爾貝看老半天的范海辛。
「影軍的幾位長官,市長大人,那可否方便細說,事發時,你們都在幹嘛?」
紫堂真這話問得雲裡霧裡。
獨立思考過後,肖納爾避而不談,轉換了一下思路,直率道:
「談了這麼久,我就是好奇,這盜竊一事究竟從何說起?」
顯然,肖納爾根本不信血蛭丟了。
「從何說起已經不重要了,事情已經發生。現在,只需你們自證清白,任何懷疑都會被推翻。」
套路差點開崩,紫堂真反應迅速,當即作出調整。
借著肖納爾的話,稍微完善了一下套,顯得沒有那麼刻意。轉而對阿爾貝施法,兩眼盯著他:
「阿爾貝市長,事發當日,你在幹嘛?」
「我白天照常一直整理資料,晚上那麼熱鬧就去逛廟會了。」
一頓輸出表現的有點啞火的阿爾貝,中規中矩地給出一個合理交代。
行程之前都交代過了,不過再重複一遍。
「誒?廟會,對,很好玩我們也去了,人真的超級多,玩得很嗨。」一直插不上嘴的掃把星還沉浸在昨天的喧鬧。
「別打岔,你這顆掃把星。」肖納爾一個眼神殺讓小傢伙閉嘴。
心裡樂開花的紫堂真順水推舟:「哦,你們去廟會幹了啥?」
阿爾貝拿出老早就杜撰好的說辭,他在遊船。
紫堂家主在旁邊聽著,弄懂了紫堂真的心思,越發屏息凝神。
紫堂真正在思考,但突然,他看著阿爾貝的臉陷入沉思,反應過來一件事……
遊船……
難道說……
他是那個……
「你去遊船了?」紫堂真一臉不可思議。
「嗯嗯,裡面有會彈琵琶的小姐,在下聽著有意思就想學。」
一抹笑容微微藏著,阿爾貝以為達到了想要的效果。
能就此開脫,把整件事情畫上圓滿的句號。
沒想到,這個收尾的句號並不怎麼圓滿。
「我們在廟會上吃了很好吃的烤肉,然後……然後就逛了一會兒回去了。」掃把星又說。
「阿爾貝市長,開膛手那狂徒在幻獸星的現身,無論如何,都一定跟你脫不了關係,況且,你動機充足。」
「若拿不出證據自證清白,那我們就只好將市長先生暫時收監關押……」
紫堂真沒理影軍,盯著阿爾貝。
接著,他對紫堂家主承認說。
他在那晚見過影軍三人和阿爾貝。
見狀,阿爾貝在心中舒了口氣:
很好,少主大人自己承認的啊,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否定見過我變裝呢~
我的行程沒問題,真要繼續懷疑的話,就得連著影軍的那幾個一起懷疑。
抬眼卻見兩人繼續死盯著自己。
然後,紫堂真又按照他的邏輯,極力主張阿爾貝就是盜賊。
「真,慎言,只怕這是對阿爾貝先生的一個誤會。」
紫堂家主慢悠悠的說。
無奈,有點累了,阿爾貝只想趕快結束這場審問:
「您一口咬定我是盜賊,這實在不知從何談起。若說誤會,少主大人,您應該很清楚,在下當時根本……」
紫堂真眸光一斂,紫堂家主面色一沉:
「市長先生……」
阿爾貝:「……!!!」
好傢夥,在這等著我呢。
「少主大人和家主大人應該清楚,在下一個外人,在失竊當時,根本不知道那隻血蛭所置何處啊……」阿爾貝迅速調整,泰然自若。
父子二人心裡沒有把握,不好繼續發難,暗自感嘆阿爾貝滴水不漏。
本家和分家長老全程看戲,都不幫他們。
紫堂真和紫堂家主對視一眼,心中叫苦。
阿爾貝險些憋出內傷,心跳快的根本數不過來。
媽的,差點暴露。
召喚師一族紫堂家的人怎麼個個都這麼腹黑。
好腹黑!好陰險!險些中了他的套!
老狐狸你也太能憋了吧!
哎呦我去差點踩坑……
嘮半天,從進門到現在,紫堂一族根本就沒提及過:
不管是開膛手殺人,還是活源血蛭失竊的具體時間。
彎彎繞繞,一點都沒透露過。
這沒有第三方的操作,人什麼時候死的,東西什麼時候丟的,全憑人家一張嘴。
這父子倆一會兒軟一會兒硬的,一會兒極力主張阿爾貝偷了,一會兒又打圓場解圍。
把他都弄迷糊了。
阿爾貝剛才差點就要說自己有不在場證明之類的話了……
那不等同於說自己知道竊賊的犯案時間,自投羅網嗎。
阿爾貝正在內心自抽嘴巴。
被抓馬腳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哪裡露了馬腳。
他們確實懷疑他偷了,但不是主動參與,是被當成竊賊的同夥了。
雖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但間接因素仍舊致命。
那是真的…
後果實在不堪設想了。
機智如阿爾貝,回憶起自己差點被那八個腦袋的怪物滅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