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到公司了。」
郁揚的聲音響起。
黑色的賓利停在它的專屬停車位上，后座西裝革履的郁盛，睜開了眼。
深邃的眼底，有平日沒有的一絲迷茫。
四十幾歲的男人，竟然還會夢見大一時候的事。
郁盛自嘲笑了聲。
郁盛剛去官方大樓，親自簽了一份合作協議。
現在正是中午，郁氏大樓里人來人往很是喧囂。
郁盛和郁揚一起進了總裁專屬電梯。
「哥，省上新上任的領導，今晚要請咱們吃飯，去不去？」郁揚吊兒郎當問。
「去。」郁盛將西裝外套脫下，搭在自己的臂彎。
「去了就是想讓我們再投錢，又搞什麼基建的，沒什麼意思。」
隨著郁揚的話音落下，電梯緩緩關上。
一道嬌小的影子，扒住電梯門，衝進了電梯。
她喘著氣，按下了七樓。
郁揚皺眉，朝進來的年輕女孩子道：「新來的？」
女孩子聽見聲音，倉惶回頭，「是……我，我是今天來報到的實習生。」
郁盛將目光，淡淡落在女孩子的臉上。
五官明艷招人，卻有著年輕少女不諳世事的清純。
這是一張與黎甄有七八分像的臉。
只有眼睛不像。
其他地方，處處相似。
女孩子穿著淺綠色的短袖，和白色的短裙。
郁盛思緒突然回到昨晚那個夢裡，那個黎甄拉他庇護，他卻拒絕的遺憾的回憶里。
「這是專屬電梯，你不知道，難道眼睛也看不到。」郁揚不耐煩地道，「人事怎麼招人的……」
女孩子臉色瞬變，「對不起，對不起……」
「算了，下次注意就好了。」郁盛突然出聲。
郁揚還想罵的話，咽進喉嚨，無聊又問她，「叫什麼名字，哪個部門的？」
「營銷部。」女孩子聲音很清亮，「我叫黎洄……」
電梯裡靜了一瞬。
郁揚看向了郁盛。
郁盛目光緩緩，再次落在女孩子身上。
七樓一到，黎洄向兩人鞠躬，「對不起，領導，我下次不會了！」
說完，飛快出了電梯。
－
傍晚九點，酒吧的包廂里人已散盡。
領導們得了巨額投資款的承諾，盡興而去。
郁盛靠著沙發，面露疲倦，渾身是濃重的酒意。
郁揚看了眼消息，「哥，趙言說有一份文件急需要簽，已經讓營銷部的人送來，在路上了。」
郁盛閉上眼，淡聲應道：「好。」
「那我出去看看，免得他找不到包廂。」郁揚說完，將包廂里的音樂關掉，出了門。
郁揚出門，到了隔壁包廂。
裡邊，黎洄緊張地坐在角落。
黎父，黎母正在陪她聊天，想緩解女兒的緊張。
見郁揚進來，黎父趕緊起身，「二少！」
郁揚瞥了黎洄一眼，冷聲問，「準備好了沒，可以過去了。」
黎父趕緊點頭，「準備好了，準備好了。」
他走到女兒身邊，拍了拍她的肩，不舍道：「去吧。」
黎洄眼睛一紅，「爸，我怕……」
半年前，她從黎玥，改名成了黎洄。
黎家雖是小門小戶，卻也是書香世家。
只到了黎父，才開始經商。
她從小學的琴棋書畫，卻在這半年，被迫學了諸多伺候男人的手段。
她才19歲，卻要學那些骯髒不堪的東西。
好幾次，她看得吐了出來。
「洄兒，別哭，眼睛不能哭紅。」黎母心疼得緊，卻只能勸慰道，「郁總雖年紀大了些，但身體、長相樣樣不比年輕人差，咱不委屈的。」
郁揚聽得刺耳，冷哼了一聲，「行就行，不行現在還能走，我哥多的是女人趕著上前，要不是你的長相，我能選中你！」
黎父知郁揚是生氣了，雖心疼女兒，卻不得不催道：「洄兒，黎家就靠你了，你今晚成了，黎家就成了！」
黎洄身體還是抖得不行。
她紅著眼，點點頭，「知道了，爸。」
和郁氏聯姻後，再小的雞，也是一步登天，成那萬人艷羨的枝頭鳳凰。
郁氏漏漏手指頭出來的，也是小小黎家幾百年都拼不來的富貴。
這些，只要她一人的婚姻，就可以換來。
「我哥潔身自好，從和我前嫂子離婚後，身邊就沒有過女人。」
郁揚見她點了頭，不想讓哥見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所以也耐心勸道，「我媽和家裡叔伯都盼著，你嫁進來，郁家會把你捧在手心裡，榮華富貴，你享不盡，用不完……」
這些不是黎洄想要的。
可為了黎家，她乖巧地點頭。
郁揚遞紙給她，「把眼淚擦擦，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上上心，要是今晚你拿不下我哥，一切都白搭。」
「知道了。」黎洄擦乾淨淚。
「我哥今晚喝了很多酒，算算時間，現在藥效也差不多了，你去吧。」郁揚催道。
黎母將一份文件放在黎洄手上，也紅了眼眶，「去吧，洄兒。」
黎洄接過來，起身，指尖掐進了掌心。
她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從小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才深呼吸出了門。
打開隔壁包廂，郁盛半靠在沙發，閉著眼。
四十幾歲的男人，是已和她父親一樣大的年紀。
可卻沒有一絲老氣，完美俊郎的五官只多了沉穩與睿智，周身是長年浸沉商場的老練與寡情。
他是經濟年刊上連續幾年，被投票出來，最受追捧的鑽石單身總裁。
也是眾所周知，離婚後從未說過前妻一句壞話的最佳前夫，且黎影后已有二子一女，他卻再未婚戀。
更是龐大商業帝國的掌權者，是人上人。
黎洄知道，是自己高攀了，只因她這張和黎影后相似的臉而已。
郁盛頭腦很昏沉，卻清晰聽見了門口的腳步聲。
他沒睜眼，伸手，疲憊道：「給我吧。」
文件放在他手上。
他想拿過來，沒拉動。
微微皺眉，手上稍用了力拉這份文件。
下一秒。
柔軟纖弱的身體坐到他腿上，落進他懷裡。
郁盛睜眼。
淺綠色短袖，白色短裙，漂亮下頜線，小巧的鼻尖。
是黎甄。
是在他回憶里，19歲的黎甄。
他呼吸停了一秒。
可對上女孩兒的那雙眼，郁盛瞬間清醒。
不是黎甄。
怎麼可能黎甄。
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擁有黎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