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這才看清,來人竟然是邱浩然。
從上次王林誠的事情之後,邱浩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光是做好人是沒有用的,榮國公府也早就身處其中根本無法躲避。
既然如此還不如果斷的站隊,還能博個前程,正好二皇子私下找到了邱浩然,兩人相談甚歡,邱浩然就自然的到了二皇子的麾下。
沈恆簫從一開始就知道沈玦受傷昏迷的事情是假的,而他能確定沈玦無礙的最重要原因是,餘子瑞是他的人。
余家和王家確實是姻親,可餘子瑞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庶子,母親只是個妾室,他從小到大就受盡白眼。
即便他是余家年輕一輩中最有出息學問才識最好的,只要有嫡母和嫡兄壓制著,他就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
再加上他同母的妹妹,嫁到王家之後,屢屢受人排擠,不僅公婆不喜她出身低微,就連丈夫也不愛重她,一直鬱鬱寡歡。
所以餘子瑞與余王兩家都有嫌隙,是二皇子在他失意的時候找到了他,賞識他的才華,與他飲酒同醉待他如兄弟一般。
他這條命都是二皇子的,自然是願意為他赴湯蹈火。
邱浩然來的時候,只說了一句,餘子瑞是沈恆簫的人,沈玦就都明白了。
沈恆簫這麼做的目的,不過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一直都知道沈玦在裝病,就是在等這樣一個機會,讓沈玦能投靠他的機會。
其實這件事上,沈恆簫確實還不如文錦心看的透徹。
若是沈恆簫禮賢下士,親自上門與沈玦謀劃,用真誠打動他,或許沈玦真會同意幫他。
可沈恆簫偏偏選了沈玦最不喜歡的一種,逼迫他。這就註定了,沈玦永遠都不可能投靠或是效忠他。
「世子,可是想清楚了?」
沈玦自然想清楚了,他從進京起,就已經陷入了兩方勢力的制衡之中,他與沈恆璘是仇敵絕對不可能站在他那邊。
雖然他也不願意被逼著與沈恆簫為伍,但現在文錦心是最為重要的,其他的他都可以斡旋,暫且穩住沈恆簫再說。
看沈玦沒有說話,邱浩然也不步步緊逼,而且上次之後他與沈玦的關係就不錯。
便道:「世子若是覺得為難也沒關係,二殿下說了,這是送給您的大禮,之後的事情可以等這過去再談也不遲,二殿下也很想親自見一見世子。」
邱浩然都這麼說了,救文錦心又迫在眉睫,沈玦就不再耽擱,直接點頭說好。
「我也一直聽聞二皇子賢名,很期待能與二皇子見面,刻不容緩,我們有話先進宮再說。」
「你怎麼會有這個玉佩?」蘇雅晗接到玉佩一看就認出了是誰的,覺得很是詫異。
文錦心根本就不知道這個玉佩是誰的,只是因為溫先生說在宮內能用到,才準備放手一搏,看蘇雅晗的神色,她就覺得這事真的能成。
「是一位故人交給我的,蘇姑娘認得?」
「鳳闕玉我又怎麼會不認得。」蘇雅晗將玉佩小心的收好,然後正色的看著文錦心,「你確定我幫你找了人,你就會離開皇宮?」
「我願以命起誓,我對沈恆璘絕無一點想法,我只想離開這裡,若有違此言,我將永墮輪迴天誅地滅。」
蘇雅晗見她發了這樣的毒誓,才勉強的信了,「你不僅要離開皇宮,而且你若是出去還要答應我,馬上離開京城,再也不要踏足此地。」
這簡直就是文錦心夢寐以求的事情,連連點頭說好,「我答應你。」
「好,那我便替你走一趟,但她會不會幫你,我可不能保證,都看你自己的命。」
蘇雅晗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幫她,文錦心都覺得感激。
然後蘇雅晗就不再搭理她,裝作在屋裡隨便的翻找了一下,沒有找到東西,又出去了。
蘇雅晗一走,門外的兩個宮女就趕緊進屋檢查了一番,確定文錦心還好端端的在屋裡,才相信蘇雅晗真的只是來找東西。
正好蘇雅晗出了皇子所,七姑就回來了,問了宮女有沒有什麼情況,她們兩怕節外生枝,乾脆就把蘇雅晗來過的事情給瞞了。
七姑也跟著到上鎖的房間看了一眼,看文錦心還是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不說話,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都給我仔細些,若是出了事,小心你們的腦袋。」
七姑是吃過文錦心虧的,上次那幾個和她一起辦差事的侍女,沈恆璘都處置了,她若不是因為要看在貴妃娘娘的份上,小命早就保不住了。
所以這次也格外的小心,這個小姑娘可比表面看著的厲害多了,這一次若是再出了什麼意外,自己可就難辭其咎了。
文錦心垂著腦袋仔細的聽著外頭的聲音,確定七姑已經走遠才鬆了口氣。
她的額頭全是細汗,她現在一步都不能出錯。
文錦心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麼難熬過,想起沈玦若是遇上這樣的事情會怎麼做,她不能因為蘇雅晗把玉佩送出去就坐以待斃。
那不過是給自己多了一個逃出去的可能性,但她還是需要靠自己,這麼想著突然就有了主意。
長出了一口氣,直接起身將桌上的茶碗全都砸碎了,瞬間就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以及一聲尖叫聲。
外頭的宮女馬上就被聲音所吸引,直接就衝進了屋內,要查看文錦心的情況,可門上了鎖從門縫裡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而除了方才的尖叫聲後,屋內就再沒有發出聲音,宮女都有些慌了,可她們都沒有鑰匙,只能趕緊去喊來了七姑。
七姑怕文錦心會使詐,又怕她真的出事了,現在無比的後悔送了吃喝的東西進去,她如此會折騰的人,就該餓著她才好。
猶豫一二還是打開了房門,一進屋就看見了滿地的碎片,而文錦心則是倒在桌子上,她的手臂上有血痕。
七姑這會是真的慌了,要是文錦心真的出事了,她可就完了。
趕緊讓宮女去找御醫過來,自己毫無防備的朝著文錦心走過去,剛伸手想要看看她的情況,就感覺到冰冷的瓷片抵在了她的脖頸處。
七姑這才知道,又著了此人的道,這個小姑娘不僅有頭腦關鍵時候還對自己下得去手,真是她失策了。
她想要反手制止住文錦心,瓷片就往她的脖頸處用力的劃了下去,七姑瞬間就感覺到了血在往外冒,她即便是手上有功夫此刻也不敢輕舉妄動。
「姑娘真是會隱忍,奴婢真是小瞧了您,但您以為控制住我就有用嗎?奴婢便是死了也不過是個奴才,您以為您逃得出去嗎?」
七姑說著就朝旁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們一點點的靠近。
文錦心馬上就感覺到了她們的動作,手上的動作又用一分,七姑能感覺到自己脖頸上的血在不停地往外冒。
她以為文錦心一個大家閨秀,從來沒有見過血,方才不過是嚇唬她的,沒想到她是來真的。
但七姑也想要賭一把,要是真讓文錦心逃了,她也要被沈恆璘罰,此刻也不過就是個死,還不如賭文錦心下不去手。
「你們別管我,只管把文姑娘給穩住。」
文錦心確實是不夠心狠,別說是殺人了,就是殺個雞她都不敢的,但最重要的是她覺得七姑說得對,她就算殺了七姑也不可能從皇宮內出去。
所以她在其他宮女靠過來之前,就先一步的把七姑給推了出去,用那塊瓷片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七姑一獲得自由,馬上就要朝文錦心發難,沒想到她用自己來威脅。
「那如果我自盡呢,方才我都聽見沈恆璘說的話了,如果我出事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現在你們給我讓開!」
七姑看著那瓷片在她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留下了淺淺的紅痕,眼睛都瞪紅了,這個女娃子怎麼這麼狠,不僅對別人能狠,連自己都能下狠手。
往前圍的宮女們都束手無策了,無措的看著七姑,「七姑,怎麼辦?」
七姑想的是趁文錦心不注意,讓旁邊的人直接把她打暈,沒想到她剛這麼想,文錦心下一句又來了。
「你可以試試,是你們的人快,還是我的手快。」
說著,她的手上一用力,血珠就從瓷片邊冒了出來,她的皮膚白皙這血珠格外的刺眼,這次七姑是真的不敢了。
只能派人去找沈恆璘,然後讓所有人空出路來,給文錦心出去。
文錦心渾身緊繃著,她這會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一刻都不敢放鬆的,死死的看著周圍的所有人,然後一步步的往外走。
直到退到皇子所外頭,她才厲聲道:「你們往後退十步,不允許追過來,不然我就死給你們看。」
宮女太監們沒法子,只能聽她的,往後退,文錦心就抓緊時間的要往外跑。
可沒想到的是,派出去通知沈恆璘的人,在路上碰見了沈恆璘。
沈恆璘越想越覺得事情太過順利,有些不安,席上藉機說自己喝高了酒撒了一身,要回來換身衣服,實際上想看看文錦心的情況。
聽說她要逃,大步的往回趕,正好就撞見了文錦心要出院子,趕緊就讓人攔住了去路。
沈恆璘一臉的陰鬱,但還是耐著性子的哄她,「錦心你這是做什麼,快把東西丟了,你這樣是會傷到自己的。」
文錦心看到沈恆璘就知道事情不好,只能手上繼續用力,賭一把沈恆璘不想得到她的屍體。
也賭那位貴人可以趕到。
「你離我遠點,我不想看到你。」
沈恆璘走路的時候還是會有些輕微的跛,只是他刻意的去遮掩,讓這看上去不太明顯,這會有些急,動起來的時候就讓他的腳格外的明顯。
文錦心沒有時間去關注他的腳,只能讓他往後退。
沈恆璘被她冒出的血珠也給驚到了,但她越是這樣,沈恆璘就越想得到她。
一開始或許只是一個念頭,可當念頭成為執念的時候,就太過瘋狂了。
「好,我往後退,你也得把東西放下來,不能傷害到自己,我容許你現在還不適應這裡的環境,但你想要走是不可能的。」
文錦心一張小臉煞白,根本不聽他在說什麼,沈恆璘看出她想要拖延時間,就乾脆的把她的想法給點破。
「錦心,你逃不了的,你伯母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親事,等我過幾日就去稟告父皇,雖然我不能許你正妻之位,但也不會虧待你的。」
文錦心聽著他的話都覺得作嘔,怎麼會有這麼自以為是的人,「丁氏不能代表我,她根本就不是我的親人,我已經和沈玦定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聽見沈玦的名字,沈恆璘就更是癲狂,「那個廢物,他到現在都昏迷不醒,他已經廢了,你清醒一點。」
「就算他殘廢了我也喜歡他,就算是他再也不會醒來,我也要與他成親,我便是為他守寡,我也不會嫁給你的,沈恆璘你死心吧。」
這徹底的激怒了沈恆璘,她居然拿自己和沈玦對比,他變成現在這個鬼樣,都是誰害的?
然後不管不顧的往文錦心的方向逼近,文錦心發現這樣的威脅對他沒有用了,只能朝著反方向跑,一路跑出了院子。
「你跑不了的,這裡是皇宮,沒有人能救得了你,你只能是我的。」
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縮小,文錦心渾身顫抖咬著牙的往前,直到撞進了一個熟悉滾燙的懷抱。
一個壓抑暴戾的聲音響了起來,「就憑你?也配動我的人。」
文錦心不敢相信的抬頭去看,那火紅張揚的外衣,那怒目陰戾的少年,不是她的表哥又是誰。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沈玦用力的將她抱緊,看到她身上的傷,心疼不已,「我的好阿錦,不哭,我該死,是我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
文錦心用力的伸手抱住了少年的胸膛,腦袋在他懷裡使勁的蹭,眼淚瞬間就滾了下來,她在他面前只是一個小姑娘,她所有的堅強都已經潰不成軍。
「不晚,表哥,一點都不晚,我一直都知道,你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