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樂樂沒有說話，而是收拾好了這一切，默默地離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一群身著制服的人來到門口，見到悶悶不樂的蕭樂樂，一個年輕的警官上前詢問：「小同志，請問梁大彪同志在哪個病房啊。」
「你們找他幹什麼？」
由於之前安所長的緣故，她對這身衣服有了一些恐懼。
「小同志，你別緊張，我們是來探望梁大彪同志的，他見義勇為的行為，我們局裡非常重視，已經上報市里了，聽說他受傷比較嚴重，我們王局長今天特意抽空過來探望他。」
「這樣啊，你們跟我來吧。」
「哎，小同志，你是不是就是梁大彪救下來的那位護士同志啊！」
「是的。」
「我們看過當時的監控錄像，你們的護士長和你都很勇敢，這種情況下，一定要堅信我們的黨和人民都是站在我們一邊的，人民群眾就是我們的堅強後盾，在正義面前，一切的黑暗終將被打破，正義雖然會缺席，但一定不是，正義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
王副局長上前一步，握住了蕭樂樂的手，看著蕭樂樂的大眼睛，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王局長深切地體會到了田虎為什麼會犯錯誤了，昨天似乎也看到了，不過事出突然，都沒仔細看。
「這位就是我們厲城公安局的王副局長。」
剛剛問路的警官繼續介紹。
「領導好，昨天好像見過您，梁大彪就在這個病房。」
隨即蕭樂樂敲了敲病房門，她怕讓所有人再次看見裡面兩人狼狽的畫面。
門被打開了，珊珊出現在門口，見到如此的陣仗，也是嚇了一跳。
「你們是？」
「你是梁大彪同志的家屬吧。」
王局長上前一步，握住了珊珊的手，這個皮膚像牛奶一樣，真的白。
「啊！」
珊珊一時間也不知所措。
一群人進了病房，攝影師不停地按動著快門。
王副局長一路微笑，全程或是正對，或是側目鏡頭。
和珊珊寒暄了幾句，便直奔主題的梁大彪。
「小伙子年輕有為，現在感覺如何了？」
「謝謝領導關心，已經沒事了。」
王局長看看梁大彪床上的斑斑血跡，不勉皺了一下眉頭。
「看看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能想像到，當時的情況非常的危險，黨和國家就需要你這樣的好同志啊！你的英雄事跡，我們已經上報市裡的見義勇為協會了，像你這樣的好同志，我們要大力宣揚。
新時期下，我們還能湧現出這麼多的好人好事，這是時代之幸，民族之幸，人民之幸，厲城之幸，我們厲城人民，在關書記的帶領下，一定可以展翅高飛，再創輝煌。」
「再次謝謝領導。」
梁大彪在聚光燈不知道說什麼，面對如此的官話套話，下也只能頻頻感謝。
「不要謝我，要謝我們這個時代，感謝我們的黨，我們的國家，我們的人民，這是最好的時代，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王局再次擺出了幾個經典動作，最後才想起來了什麼。
「小李，鮮花。」
「哦，您看我這記性。」
小李趕快奉上了鮮花。
王局再一次把鮮花放在了梁大彪的手裡，親切地和梁大彪握手，合影。
「小伙子一表人才，一看就是高材生，之前學校里學的什麼專業？」
「我大學沒有讀完，在厲城監獄裡五年。」
「哦，沒想到還是我們體制內的同志。」
王副局長笑容不改，面對鏡頭，卻和梁大彪聊起了家常。
「不是，我是勞動改造人員。」
王局臉色一驚，有些耐人尋味的表情一閃而過，隨即又收斂起來，繼續和顏悅色地說：
「哦，小伙子是做什麼工作的？」
「現在無業。」
「無業？」
王局感覺這話有些接不下去了。
小李一聽，馬上補充道：
「靈活就業人員。」
「哦，對對對，靈活就業，靈活就業好啊，現在國家政策好，適合年輕人靈活就業，天地廣闊，大有可為，大有可為啊！」
一人突然在王局耳邊耳語了幾句，王局突然恍然大悟。
於是向小李使了一個眼色，一群人在小李的指揮下，離開了病房。
王局又看了看站在身邊的珊珊，和門口附近的蕭樂樂，蕭樂樂轉身出去了，珊珊卻不知道該如何，本打算也出去，但王局沒有同意。
「都是自己人談話，沒關係，沒關係。」
珊珊尷尬地笑了笑，走遠了幾步。
「小伙子，有前途，這是我的電話，有事隨時找我，好好養傷。」
說完，王局長就離開了。
梁大彪看著手裡的字條，上面是一個手寫的號碼，隨手把他輸入到了手機里，裡面的號碼顯示的卻是魔都。
梁大彪很奇怪，這個王局長為什麼會用一個魔都的號碼，難不成他家在魔都，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蕭樂樂叫護工給梁大彪又換了一床乾淨的床單被罩。
「珊珊，你不想說些什麼嗎？」
「什麼？」
「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沒什麼好說的，只能說我的命不好吧。」
珊珊有意想迴避這件事情，低下頭，摩挲著自己美甲上的小水鑽。
「我說過，我會對你負責的，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希望你能夠和我坦誠相見，這樣我才能幫到你，讓你真正的擺脫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見珊珊還在猶豫，梁大彪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對自己說是袁老師讓她來的。
「珊珊，那天你說的袁老師，是什麼人？」
「這個！」
聽到袁老師幾個字，珊珊明顯一怔，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幾下，似乎籠罩在什麼痛苦的回憶之中。
「你聽過揚州瘦馬嗎？」
「哦？」
梁大彪心裡想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好事？
「所以你是當瘦馬被那個叫袁老師的從小養起來的隨時準備送人的？」
「那倒沒有，不過也差不多。」
此時護工進來換被罩，珊珊起身走了兩步，只站在窗口，凝望著醫院門口人們的掙扎與不甘，造物弄人，在疾病面前，萬物皆為芻狗。
護工捧著換下來的帶血床單搖著頭離開了。
珊珊回頭又坐回了床邊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