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衝進火場

  一旦得了，那就是不治之症了。

  華知微突然有些唏噓地看了一眼皇帝，皇帝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似乎是在安睡。

  華知微扭頭看了一眼洪大監，似乎有些奇怪洪大監為什麼明知皇帝在睡覺，還讓他們進來，這不是故意讓她們吵醒皇帝的嗎？

  但皇帝似乎睡得很死，完全沒有感知到有人進來。

  華知微靠近了洪大監，小聲地問道：「陛下這樣的情況，該讓個貼心並且陪伴陛下多年的妃嬪過來侍疾。宮女再怎麼伺候，也終究是有不得當的地方，而且，宮女容易被人收買，要是有人在這種情況下對陛下不懷好意，那洪大監也不好做啊。」

  這個時候，宮裡就只剩下盧德妃、呂賢妃和林昭儀三位妃嬪，林昭儀還要帶兩個小皇子，她自然不會在被考慮的行列，而現在定王在這裡，華知微這麼說，就是要讓盧德妃成為侍疾妃嬪的人選了。

  妃嬪一旦侍疾，就成為唯一能夠近皇帝身的人，一旦皇帝清醒過來，有什麼旨意，那麼第一個知道的也會是那個侍疾的妃嬪，傳話的也是那個侍疾的妃嬪。

  洪大監聽完，頓時明白了華知微的意思，可他還是遲疑地道：「此事得等陛下清醒過來再做定奪，得問過陛下的意見。」

  「父皇大概什麼時候會醒？洪大監，瞧您的表情，想必也是不太清楚父皇什麼時候會醒吧？父皇清醒沒有一個準確的時間，但是父皇身邊不能沒有人伺候。人選如果是盧德妃的話，父皇也是會同意的。她一向清心寡欲，潛心禮佛，遠離鬥爭，又是父皇潛邸時的舊人，是為父皇侍疾最合適的人選。」

  洪大監看著華知微殷切的模樣，最終同意在皇帝還沒準許的情況下，讓德妃盧氏過來侍疾。

  華知微之所以爭取這個侍疾的人選，就是希望在皇帝重病的情況下，控制皇帝。

  無論皇帝是真的重病也好，假的重病也罷——鑑於之前的情況，華知微認為很有必要考慮這個情況，他都要是一副重病的模樣，只要他是這樣的模樣，就給了華知微刻意操作的空間。

  ——

  華晟玄趕回康王府，大火還在燃燒著，他立即揪過一個正在運水的下人，吼道：「王妃呢？王妃救出來了沒有？」

  下人見到華晟玄，三魂丟了七魄，驚慌地看著他。

  他怕他接下來回答了，會掉腦袋。

  華晟玄見下人不回答，一把推開了他，奪過了他手上的水桶，往自己頭上澆了下去。

  「嘩啦——」

  華晟玄澆完，就準備往火場裡沖，被王府指揮使和王府管家聯合拉住。

  「殿下，不要去，危險！」

  「放開我！茶茶還在裡面！」

  「殿下，我們的人已經盡力在滅火了。您至少得等火滅了再進去啊！」

  「等火滅了，茶茶還能活嗎！？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我才剛離開王府沒一會兒，就出了這樣的事情！？火燒了多久！？一點小火兒，你們這麼久了都沒滅掉嗎？」

  王府指揮使剛想解釋，是王妃殿裡的書籍多，都是易燃的，一下點燃了燒了就是一大片。

  但是王妃愛看書是王妃的興趣，這種事情怎麼能怪王妃呢？

  華晟玄又奪了一桶水往自己身上澆去，把自己身上弄的更加濕，而後一鼓作氣，往火場沖了進去。

  華晟玄速度很快，這下連王府指揮使和王府管家都攔不住。他衝進了火場，在倒塌的火柱之間，他看到了被圍在中間的，渾身是火，卻端坐如常的楊錦茶。

  華晟玄怔住了。

  他看著楊錦茶燃燒著的屍體，嘴角竟然還殘有一抹詭異的微笑，理智讓他明白，楊錦茶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但感情還是讓他選擇走了過去。

  他在看到楊錦茶之前，都還殘留著那麼一點點的幻想，希望楊錦茶不是自殺的，這場大火只是意外。

  如今，他看到了，只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失敗。

  是他的無能，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愛之人，選擇死亡。

  華晟玄深吸了一口氣，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濕袍子。

  幸虧他剛剛朝自己潑了兩桶水，水濕滲到了身上的所有衣服上，而他解下外袍，裡面還有濕衣服，足夠他走出去。

  華晟玄把圓領袍撐開，寬大的袍子往楊錦茶身上一蓋，將楊錦茶身上的火苗蓋滅，而後便也不顧她還滾燙的身體，抱著她衝出了火場。

  至少至少，他要留下她完整的屍體，而不至於留給他的事燒的什麼都不剩。

  王府指揮使和管家早就守在門口了，見到華晟玄出來，立即給他分別加潑了一桶水。

  而後這兩人看著華晟玄懷中已經幾乎辨認不清容貌的楊錦茶，心重重地往下沉。

  王妃死了。

  兩人都清楚王妃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

  剛剛在火場裡，華晟玄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免得自己被濃煙嗆到，現在走了出來，他終於悲慟地喊了一句。

  「茶茶！」

  那是一頭孤狼絕望的對月仰頭高呼，來自曠野之上的痛切悲鳴。

  頭髮燒了完全，臉燻黑了，衣服鞋子也燒了大半的康王，連續幾天都出府處理事情，更遑論進宮面見重病的陛下了。

  世人都道康王與王妃伉儷情深，奈何命運捉弄，天人永隔。

  又是賺足百姓眼淚的一個故事。

  康王守著康王妃的屍體在王府的第七天，鄧令儀實在看不下去了，登門拜訪，決定叫醒沉溺在喪妻之痛的康王。

  鄧令儀看著因為頭髮被燒的亂糟糟的，只能全部被剪掉，現在只有寸頭只能戴假長發的康王，激將道：「你的王妃要是在天上看到你這幅模樣，怕是不能安息了。」

  「我是來說幾句話的，你要是不聽也沒辦法，我說完就走。你一向知道康王妃是什麼性子，這一次她會拋下年幼的孩子絕望自焚，你真的覺得，這裡面沒有別人的攛掇？你想想看吧，她在死之前，唯一見過的外人，就是定王妃。我是來提醒你，小世子已經沒了母親，可萬萬不能再沒了父親，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