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假死的皇帝

  來人正是華晟玄口中已經駕崩的大行皇帝，華速晟。但此刻他看起來健康狀況良好，雖然眼神里多多少少有些疲憊。

  擁護華速晟進來的正是金吾衛左指揮副使藍乙埋，華知微也正好在這個時候抬頭，和藍乙埋的眼神對上。

  她早就清楚，皇帝沒有死。

  但她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包括裴居道。

  但此刻，一直被人以為囚禁在大冢宰府的裴居道，此時出現在了華速晟的身後。

  華知微不得不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這個眼神里有很多考量，跟情愛無關。

  朝臣們議論紛紛，聲音里多多少少帶了些驚恐，一旦華速晟還活著，那麼華晟玄今日的所作所為，就是謀逆！

  萬幸萬幸，幸好他們還沒跪下去。

  華晟玄此刻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刺死了華速晟，親自將他的屍體安頓在紫宸殿的寢殿中的，怎麼可能還活著？

  難道是假死？

  難道一直以來，盧德妃照顧的那個病重的皇帝就不是真正的皇帝，就是一個幌子？那皇帝費盡心機，搞出這樣一個幌子，是為了什麼？

  金吾衛一直以來就是華速晟的獨有，當年先帝華亦速時期就一直掌握在還是晉王的他的手上，這裡面的人都是他當年的暗衛出身，登基後改名金吾衛，得到朝廷編制。按照華速晟原本的規劃，金吾衛是永遠要掌握在皇帝手裡，守皇帝命令直接調動的，如今指揮正使不在此處，怕是皇帝還有別的後招。

  「參見陛下——」

  群臣參拜，呼聲如山倒。

  華速晟平靜地接受群臣的敬意，也沒喊那群人平身，而是平靜地望著華晟玄，臉上並沒有多少怒意。

  「玄兒。自明兒死後，朕一直在思考繼任的太子人選，但遲遲下不了決定。」

  華晟玄很快反應過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捉弄我們，試探我們，從而為你所謂合適的皇儲人選，選出答案？」

  還沒等皇帝說什麼，華晟玄一句「太可笑了」就冒了出來。

  「算了，兒子玩不過老子，也是常有的事，本王認了。不過無論如何，本王比大哥、二哥、三哥都成功的一點就在於，這個皇位，本王坐上來過。」

  華晟玄說著，摸了摸龍椅上雕刻的龍頭，他認真地看著，一點要起來的意思也沒有。

  他微笑著，想到了楊錦茶，想到了他那還年幼的孩子。他至始至終，就沒有從楊錦茶的死走出來，他出府後走到今日，驅動力完完全全不過是不甘心而已。

  為什麼他努力到這個地步，為什麼依舊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即使得到了，也不是完滿的？

  華晟玄不理解，他不過是想要，牽著心愛之人的手，一起看遍這江山，一起享受這個世界上最至高無上的權力。

  「父皇，細究起來，您沒有一個兒子，適合接您的班。」華晟玄在似乎要把龍椅看出花來的情況下，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您沒有一個兒子能夠勝的過你，無論是在狠心，還是在權謀算計上。」華晟玄淡淡地評價道，不是他以偏概全，而是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就是最有潛質的廢太子華晟明，或許是最像皇帝，也是最能把皇帝的想法和思路貫徹的，可最後也是失敗在定王妃樂檀身上，若是他沒有過和定王妃樂檀的醜事，也就不會被趙良娣在華知微的生辰宴上當場被揭發，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而華晟成對樂檀，那自是不必提。若是要在江山和美人之間選擇，那華晟成並非不愛江山，而是美人是特別的美人，若是別人也就罷了，若是樂檀，他一定會選擇樂檀。

  至於他本人，他一直堅信，只有擁有江山，才能真正永遠擁有美人。可當他想要的美人離他遠去，他突然又覺得，這個江山，索然無味了。

  江山他願意要，可是這個江山卻也不是他的。

  最終他什麼也沒有。

  他突然想起自己母妃曾經對他說過的話，當時沒有在意，現在卻覺得，母妃真的好辛苦，這麼多年，她就是伺候這樣一個無情的人，堅持下來的。

  「您沒有愛，或者說，您只愛過您自己。」

  華知微眉心一跳，這或許是一個封建帝王最重要的東西，愛民如子或許只是一個口號罷了。

  他不過是皇帝的第四個孩子，呂賢妃也不是當年和她同齡的妃嬪裡面最受寵的，他從小就沒受過父親特別的關愛，不過都是皇子的普通待遇罷了。

  還是皇帝的孩子太少，若他的孩子再多些，女人再多些，怕都是不記得，中間的孩子，叫什麼名字，他只臨幸過一夜的女人叫什麼名字。

  大越皇室的起名法，兒子一般用父親的末字作為下一代的字輩，所以華速晟的所有兒子的中間字都是晟，後面末字才代表了皇帝對這個孩子的最初的期待。

  玄，玄，玄，虛妄不可靠謂之玄，前明後暗謂之玄。皇帝給他起這樣的名字，或許一早就定下了他最初在皇帝心裡的期待吧？

  不如他大哥的明字。照臨四方曰明。凡明之至則曰明明。明明，猶昭昭也。

  充滿期待，充滿熱情，充滿美好寓意，是個光亮的好名字。

  他沒有被自己的父皇真正愛過，所以他想給他日後自己能夠決定挑選的家人，他認為的真正的愛，但這份愛並沒有被心愛之人理解，心愛之人帶著她和他的愛，走上了絕路。

  也就罷了，或許一開始就是錯的。他在不知不覺間，或許又走上了同樣錯誤的道路。

  華晟玄說完，釋然地一笑，左不過到這個地步，他的父皇已經不會放過他了，他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張龍椅之上。

  華晟玄閉上了眼睛，把頭一歪。

  跪在地上的華知微離華晟玄最近，下意識地抬頭。

  咬舌自盡！

  華速晟似乎對此見怪不怪，甚至也不覺得死過人的龍椅晦氣。他依舊錶情淡定地走了上來，將華晟玄的屍體往地上一推。

  「哐當」一聲，震的下面的朝臣的心都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