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哼！

  事到如今，華知微才明白，她的母親當年有多麼強大的勇氣，願意全身心的愛一個男人，將自己的全部，交託到對方的身上。

  華知微身為慕容雙羊的女兒，要考慮的更多更多，她絕不會重蹈覆轍，絕對不會。

  她說過，她絕對不會辜負，那些對她滿懷希望的人。

  裴居道見華知微遲遲沒有回答，有些焦灼地去抓握華知微的手，華知微的手猛地被裴居道抓住，華知微有些茫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即「唰」的一下，把手收回。

  那一霎那的抽離，讓裴居道的心空了一下。

  「如果我們兩個註定要敵對，那麼不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華知微終於開了口，可她怎麼也不敢看裴居道。

  她怕自己一看，自己鼓起勇氣塑造出的情緒圍牆，瞬間就會崩塌，進而壞了大事。

  「知微！」

  「這個問題，你問的太遲了。你要是早幾年問我，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我一定不顧一切地嫁給你。」華知微說到這裡，卻是笑了，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就能笑出來。

  「到那個時候，真相揭露的時候，進退維谷的就是我了。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傻人有傻福，一無所知倒也不錯，但我卻不願意做一個別人眼中的傻子。」

  「裴居道。」華知微始終低著頭，似乎做足了心理準備，她抬起頭來，直視著裴居道的眼睛，「如果我嫁給了你，最後事情如果成功了，那麼這個天下該姓裴還是慕容，或者說，姓華還是姓梁？」

  裴居道正要回答，華知微卻不讓他開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希望，這個天下，重新姓慕容。」

  「這個天下，該是我們慕容家的天下。我知道，你有你的仇恨，可我有我的責任，你不能讓一直支持你的人失望，我也不能讓對我滿懷希望，懷揣故夢的子民失望。我不能因為我一時的任性，就讓幾十萬條人命跟著我一起付出代價。所以，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

  「知微，你還是不相信我。」

  「這跟信任無關，這跟立場有關。」

  「好，你可以不嫁給我，那我們依舊可以繼續合作。你信我，我知道信王要的是什麼，我可以滿足他，我也可以讓這個天下，重新姓慕容。你要它姓慕容我就讓他姓慕容，你要讓它姓華我就讓它姓華，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那個，我在意的只是你。」

  華知微知道，裴居道這是在再度試圖達成合作，他在努力追求兩者之間的平衡，但華知微清楚，一旦這樣開了個口，他們雙方就將繼續這樣永遠撕扯下去，直到一切結束的時候。

  華知微不想再承受這樣的煎熬了，她不想，她寧願他們的感情永遠留在過去，而不是因為這份感情，讓更多的事情夾雜進去，變得愈來愈難處理，愈來愈複雜。

  裴居道再度向前一步，而華知微始終選擇後退。

  就讓她，把這一切終結，就讓她，做這個壞人。這是為了他們各自的目標，這是為了讓他們在各自未來的人生里，不後悔。

  華知微自己想通了，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就好像春天早晨的霧，清冷但是帶著暖意，飄渺不定，刺撓的人心裡痒痒的，但是下一秒就消散掉。

  消散掉。

  可是裴居道想要抓住它。

  「裴居道，我問你，你當初為什麼要建議皇帝，讓我從流求郡回來。這對於你來說過於礙事，你分明清楚我回來要做什麼。你也清楚信王想要做什麼，你也很容易就想明白，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我來替你回答，你是害怕我在流求郡擁兵自重。我知道你在意我，就和我在意你一樣，但我們心裡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不得不把對方，放在第二位。」

  裴居道聽到這裡，已然明白華知微心裡的顧忌，他孤注一擲地道：「為什麼要考慮他們，我們完全可以在一起。」

  裴居道話說出口，倒讓華知微愣住了。

  華知微一副「你要不要自己聽聽你到底在說什麼」的模樣：「你就是這樣的人，當初山參一事，天下萬民都可以是你拋棄的對象。而我要考慮他們，我要，我和你不一樣。」

  「知微，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你是一個非常有責任感的女子，你的婚事並不會影響你對他們的關心，你一樣可以照顧他們，守護他們。」

  「好了，裴居道，就這樣吧，我累了。我們努力做一對陌生人吧，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向前，這樣，我們雙方就都不必為難了，以後也都不用為難了。」

  華知微說完，轉過身去，一副拒絕交談的姿態，她在以沉默趕客。

  裴居道察覺到這一點，卻也無可奈何，華知微看似甜美的外表，實則固執堅決，要想改變華知微做好的決定，非要下一番苦功夫不可。

  大概今晚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了。裴居道擔心自己再說什麼，會激怒華知微，讓她把太史綏和葉扶舟喊過來，那樣事情就違背他的初衷了。

  裴居道想了又想，最終留下了這樣一句話，不甘心的離開了。

  「總而言之，無論你日後怎麼想，做什麼決定，我永遠在這裡，等著你。」

  裴居道的身手還是很不錯的，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他打開窗戶翻身出窗，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華知微依舊坐在原地，她好像在發呆，又好像沒有，直到感覺裴居道好像走遠了，她突然站了起來，跑到床邊，確認窗戶關好後，立即用栓子反鎖了。

  「哼！」

  華知微蹦回了床上，一頭栽進了床鋪里，一動不動，就好像一具木偶。

  ——

  華知微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思歸也看不出來她睡了還是沒睡，但瞧她反應慢半拍的模樣，肯定是沒睡好的。

  「殿下，你要不要再去睡一會兒？反正今日沒有應酬，殿下你還是再休息休息。」

  「不休息了，今日跟衛世子說好了，要去看小尋它們的。我都好久沒有見到那個孽子了。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嗷嗚——」

  華知微說著說著，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