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知微的身上背負著那麼多人的希望，那麼多人的性命，她只能向前，她沒有退路的。
衛子安這樣好，這樣願意為別人奉獻的人，她怎麼捨得把他牽扯進來？
衛子安有些無奈，他很明顯地看到，華知微的眉梢上染上了愁容。
「我不怕你的牽扯和連累，只望你不要吝嗇給我這個機會。」
華知微突然就笑了起來，只是笑容里滿滿的都是說不出的苦澀：「我何德何能……」
「不，你很好，你足夠好。我喜歡的女子，絕不是不好的。我願意守護你的笑容，就像是我在馬球場上看到的那樣，我希望你永遠鬥志昂揚，朝氣蓬勃。就算你有一天陷入低谷，我也不會放棄你，我會陪著你慢慢地走出來，度過這個難關。」
「我愛你，愛你的一切模樣。」
衛子安認真地說著，華知微怔怔地看著，下意識地把華小尋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喵嗚~」華小尋抗議地叫著——好哇，又拿他當沒有安全感的時候的保障是吧？
華知微一點點縮緊自己的懷抱，她不想辜負任何人，也不願意辜負任何人。
——
皇宮·紫宸殿
皇帝正在書案前，對著一份詔命遲遲沒法下筆，洪大監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經意地道：「陛下，這茶涼了，是否要臣為您去換一壺？」
皇帝這才意識到，自己思考這個思考了多久。
「不必換了。馬上要到用午膳的點了，朕想多喝點湯。」
皇帝擺了擺手，擱下了毛筆，洪大監瞥見，這封詔書，是任命三法司的主管人選的。
官職系統里並沒有這個職位，而三法司何其重要，往常這種名頭，都是由皇子代管的。
陛下，這是想立太子了嗎？
洪大監心裡思考了好幾輪，皇帝卻已經主動開口道：「裴愛卿這個大冢宰做的，並不比過去的周正生差，這三法司若交給他，理所應當。但他已經是天官大冢宰，朕不願意給他添磚加瓦，讓他繼續勢大。朕想要找個人，掣肘他。」
「陛下天縱英明，想必心中有這個人選了。」
「這些日子以來，朕在朝堂上觀望著，看得出來，裴愛卿和昭寧之間的氣氛不如往常，雖然在朝堂之上看似平靜，但實則暗流涌動，很是針對。」
洪大監也看得出來，過去裴居道和華知微之間關係是若有若無的近，陛下下派的任務他們總是配合的默契，想必在暗處里總是在互相幫助。
「陛下這是想將三法司，交給昭寧公主？」
皇帝搖了搖頭：「朕不放心。一來，是因為朕不知道現在他們之間這樣的情況是不是故意演給朕看的，二來，雙羊她……總之朕，就是心裡有所顧慮。」
獻後的名字已經許久未從皇帝的嘴裡說出來了，洪大監聽到的時候，也愣了一下。
事情既然談及獻後，那洪大監就什麼話也不能多說了，皇帝一遇到獻後，那他的思考思路就跟往常以及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那陛下打算怎麼做？」
皇帝猶豫了一下，道：「你去把羊紅花取來。」
洪大監的心跳了一下，但他不可能駁斥皇帝的決定，去密室里把羊紅花給取了來。
羊紅花，顧不了名，思不了意。這是一味讓女子終身不育的藥物。是獻後在藥性溫和的紅花的基礎上改良的，藥性強烈，是世間為數不多的珍品。
獻後留有藥方，但密室里的羊紅花，是當年獻後親手調製的。
用獻後親手製作的藥物給她親生的女兒喝，致她不孕。
洪大監想到這裡，倒抽了一口涼氣。
洪大監取完藥回來的時候，皇帝已經把任命華知微為主管三法司的公主的詔命寫好。皇帝取過托盤上精緻的血紅色葫蘆瓶，把玩著，眼神里無限追思。
「朕，誰也信不過。她的藥一定是這世間一頂一的好，朕用的放心。」
皇帝把葫蘆瓶放回托盤裡，將詔書取過一同放在托盤上。
「你親自去走一趟。」
——
華知微看著那個精緻的血玉葫蘆瓶，忍不住笑了：「洪大監，本宮有選擇的餘地嗎？」
洪大監頓了一下，正想著如何安慰華知微，華知微已經取過那個血玉葫蘆瓶，把裡面的藥全喝了進去。
華知微舉著空瓶子，在洪大監面前晃了晃。
「倒沒想到，父皇提防本宮到這個地步，無論如何，本宮姓華，不是嗎？」
華知微意味深長的說著，洪大監眉心一跳，昭寧公主該不會是知道什麼了吧？
皇帝苦心抹去皇宮裡一切跟獻後有關的痕跡，讓華知微自幼在沒有親生母親的影響下長大，就是為了提防某些事情的發生，但如今連羊紅花都用上了，或許是皇帝早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洪大監有些懊惱，自己竟然沒有發現。
「回去告訴父皇，與其提防身上流著他血脈的自己人，不如提防提防外人。」華知微招手示意思歸，思歸將兩本詩詞，放入傳旨的托盤中。
一本，是市面上公開流通的，蘇味道的詩詞集；一本，是當時華知微在裴府時，蘇味道親手交給她的詩詞。
洪大監盯著這兩本詩詞，雖面不改色卻心下駭然，而華知微卻笑得平靜，志得意滿。
……
送走了洪大監，華知微立即讓舜若多貼身保護她的暗衛去尋太史綏。
在外面辦事的太史綏匆匆趕回來，聽華知微說了原委，又給她細細檢查過，只能搖搖頭得出結論。
「先後娘娘改良過的羊紅花是極為烈性的藥物，雖已經過了幾十年藥性仍未減弱。它雖然對人體沒有別的傷害，但殿下您的確沒有再受孕的可能了。」
「可有藥可解？」
「臣醫術不精，一身醫術師從先後娘娘，實在沒有這個能力。」
「你何必自我貶低。若你算醫術不精，外面的大夫可都不要活了。也罷，既然連你也沒有辦法，那就是我命中無子。命里無時莫強求，無便無吧，日後，天下萬民都會是我的子民，我會是天下人的母親，也算是彌補，我沒有親生子的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