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月明顯被嚇得不輕,齊總雖然看著溫和,但好歹也是當了多年老闆的中年男人,吼起來聲音中氣十足,小姑娘臉都嚇白了。
蔣姣連忙跑出去找毛巾,我則立馬上前拿開茶杯,幫忙脫下齊總的外套。
「齊總,您先別生氣,看看有沒有哪裡燙傷的地方,需不需要我陪您先去一趟醫院檢查一下?」
齊總皺眉抬眼,見到是我,眸中的怒意減淡了幾分,搖了搖頭。
「沒這麼嚴重。」
忽然,他眉心一擰,抬起手腕。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齊總左手手腕上戴著的一塊腕錶被茶水打濕了,他有些焦灼地看著腕錶,剛剛才稍微平息的怒火似乎又升騰起來。
我正欲開口說話,一旁的林昕月回過神來,戰戰兢兢地看著齊總。
「齊總……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我賠您一塊手錶好不好?」小姑娘看上去已經竭盡所能想要彌補,「手錶您隨便挑,多貴的都行……」
一聽這話,齊總頓時又來了火氣。
他看著林昕月,怒氣沖沖地說道:
「郁氏公司真是財大氣粗,員工也這麼豪爽!」齊總一字一句地說,「再貴又怎麼樣?這塊手錶是我女兒參加市級比賽贏得的獎金給我買的生日禮物,多少錢都比不上!」
被齊總這麼一說,林昕月也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抿著唇,一句話也不敢說,求助地看著我。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件事,真的挺不好處理的,不是什麼大事,但一旦處理不好,就是跟品牌方結下樑子了。
生意場四通八達,結識一個仇家,比結交好幾個朋友都難辦。
當務之急,是趕緊先送齊總回家,讓他換一套衣服。
我剛要開口,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是蔣姣帶著郁瑾言來了。
我知道蔣姣心裡的想法,出現這樣的事,我們這些小兵小卒是做不了主的,郁瑾言出面會比較好解決。
果然,齊總在看見郁瑾言時,縱使心裡再多不快,面上還是給了幾分面子。
「郁總,哎……這副樣子讓你看見,讓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擱。」
郁瑾言走上前來,神態恭敬。
「齊叔,是我的人不講規矩冒犯到了,您別生氣,我安排人給您送了一套西裝,您先換上,」郁瑾言回頭叫了南風進來,「一會兒我陪您去一趟醫院,看看有沒有受傷。」
「今天實在是抱歉,您看這樣行不行?我記得貴司和郁氏集團有一項合作年底交付,出於對您今天的賠償,交付時按照合同價格,多出1%的金額賠付給您。」
先是提出眼下的解決辦法,再是後續的補償。
別的不說,光是態度就讓齊總的臉色稍微緩了緩。
他嘆了口氣,扯了扯嘴角:「郁總啊,你有心了,一碼歸一碼,生意上的事不能算作這個,咱們該多少就多少。今天的事……算了,這個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齊總去休息室換好了衣服,和郁瑾言說了幾句。
離開之前,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時美女,放心,我剛才說了,一碼歸一碼,今天的事和生意無關,咱們的合作還是繼續,下次再約個時間,請你來我公司里坐坐。」
我心裡鬆了一口氣:「謝謝齊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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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送走了齊總回到部門,便看見郁瑾言陰沉著一張臉坐在會議室里,一旁的蔣姣臉色也很不好看,兩個人像是剛發生過什麼爭吵。
我心下有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一走進去,郁瑾言就冷冷地看著我。
「時虞,你就是這樣辦事談合同的嗎?」
他站起身來,眼神凌厲。
「對接一個客戶,就要從頭到尾都確保無誤,出現這麼大的失誤,你怎麼解釋?」
蔣姣率先開口,語氣也有些冷:「茶水是實習生準備的。」
郁瑾言的眼神冷冷地掃過去。
「第一,昕月是電商部實習主播,不是端茶倒水的丫鬟,這件事不是她的工作職責,這次的合作更不是由她對接的,她本來就不應該參與進來,時虞讓她參與了,那就是時虞的責任。」
「第二,她有名字,叫林昕月,再讓我聽見你實習生實習生的叫,我也不介意讓你也重新變成實習生。」
蔣姣的臉色倏地變白了。
整整三年,她在電商部兢兢業業,通宵達旦地工作,應酬場合更是不要命的喝酒交際。郁氏電商的名氣與其說歸功於鏡頭面前的我,更多是因為背後的她付出了足夠多的心血。
現在僅僅因為一個稱呼,郁瑾言就揚言要撤去蔣姣的部長之職。
我能容忍他刁難苛刻我,卻看不得蔣姣受這樣的委屈。
我上前一步,語氣冷靜。
「郁總,是我讓昕月送茶水進來的,有樂科技這筆合作也是我談成的,蔣部長從頭到尾都只是配合我的工作,她並沒有犯什麼錯誤。」
「她是部門之長,」郁瑾言眼神慍怒地盯著我,「電商部出現任何失誤,她都難辭其咎。」
他看著我,忽然冷笑了一聲。
「你們兩個人護來護去,互相為對方推脫,都不關我的事,我需要一個解決辦法,如果這件事影響到了郁氏電商的名聲,蔣姣,時虞,你們自己看著辦。」
說罷,郁瑾言拉過林昕月,冷著臉離開了會議室。
我垂眸站在原地,忽然覺得有些疲憊,拉開椅子坐下。
蔣姣走過來,聲音有些哽咽。
「時虞,是我的錯,」她看著我說,「我就不該去喊郁瑾言的,明知道他什麼德行……」
我無奈笑笑。
「這件事只能由他出面,才能讓齊總至少面上過得去,不計較。」
蔣姣坐在我旁邊,和我一樣苦著一張臉。
「我倒是沒啥,就是被領導吼幾句而已,時虞,你沒事吧?」
我知道她什麼意思,她是擔心我心裡還有郁瑾言,會為他的態度傷心。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肩。
「我還不至於這麼犯賤,」我說,「我現在只是在想,齊總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麼了,但心裡估計還是不舒服,得想個辦法才好。」
畢竟,那塊手錶是他女兒送給他的禮物。
意義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