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前,林昕月敲響了我辦公室的門,我抬眼看過去,小姑娘眼眶紅紅,微微抿著唇,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眼神也有些委屈和害怕。
我讓她進來,她一說話便哭了。
「學姐,真的對不起……為什麼我總是把事情搞砸,為什麼總是讓你替我背鍋,真的對不起,」小姑娘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我會好好跟阿言說清楚的,是我的錯,學姐,對不起……」
我一時有些無言。
不是我不想寬慰她,而是我現在腦子有點亂,思考了一整天的解決辦法,我感覺自己的大腦快要宕機了。
沉默半晌,辦公室里只剩下小姑娘時斷時續的啜泣聲。
見我遲遲不說話,小姑娘更傷心了。
「學姐,你是不是很怪我,是不是很討厭我了……」
「昕月,」我終於還是開口,語氣溫和,「我沒有怪你。只是事情已經發生,我們總要找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這不是責怪和埋怨就能解決的事。」
小姑娘淚眼朦朧地眨了眨眼睛。
「學姐,我沒太懂你的意思……」林昕月看著我說,「我們還要找什麼解決辦法?今天的事情不都已經解決了嗎?」
我看著她,一時之間有些無言以對。
半晌,我呼出一口氣來,理解她現在還沒有畢業,一直在學校里的孩子,不懂得社會和職場上的規矩和道理。
我站起身來笑笑:「沒事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下班休息,這些事情交給我就好。」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看著我,最後許是覺得自己真的幫不上什麼忙,終究也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窗外的燈火慢慢亮起,黑夜看似籠罩了整個城市,但海市這樣的超一線城市,從來不會有徹底的黑暗。
星星點點的路燈和各大亮眼的LED燈,就是當代城市的獨特夜景。
我忙到十點多,關掉電腦,看了一眼時間。
明天是周末。
不管今天發生什麼事,明天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睡個懶覺。
沒想到周六的中午,我被一陣震動聲吵醒,迷迷糊糊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盛珏學長。
我的聲音有些含糊:「學長,怎麼了……」
盛珏的聲音帶著溫和的嗤笑。
「時虞,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意識慢慢清醒過來:「沒有,我也剛醒,怎麼了?」
盛珏沉默了一下,忽然說:「昨天晚上,齊總給我打了個電話。」
畢竟這次的合作是得益於盛珏的牽線搭橋,再加上齊總和他也是朋友,會和他說昨天的事很正常。
我徹底清醒過來,坐在床上有些緊張地聽著聽筒里的聲音。
盛珏像是能感應到一樣,笑了笑,說:「別緊張,我昨天晚上就是怕你知道以後會緊張得睡不著覺,不想打擾你休息,才現在給你打電話的。」
不得不說,我真的很感謝盛珏的貼心。
否則如果是昨天晚上知道齊總給他打了電話的話,我一定會因為擔心齊總的心情以及是否會影響到合作而徹夜失眠。
頓了頓,盛珏開口:「我現在在星光天地,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我說了聲好,掛斷電話後起身洗漱。
出門時,我本能地看了一眼對面緊閉的大門。
坐上車輸入導航,等待開機的過程中,我隨意地劃了一下朋友圈。
忽然,我目光頓住。
是林昕月昨天半夜三點多發的一條朋友圈,配圖是在月色和燈光下高大的摩天輪,以及坐在摩天輪里俯拍的海市夜景。
配文是:【emo了一天,還好有人願意時時將我的心情放在心上。聽說在摩天輪最高處kiss的兩個人會一直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呀?/害羞】
只一瞬間,我就感覺我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刺了一下,疼得微顫。
我也聽說過這句話,也是大學時候,我想要郁瑾言陪我坐摩天輪時,用來說服他的理由。
郁瑾言不喜歡玩這些少女心十足的偽浪漫項目,我拉著他的手勸服祈求他:「他們都說,在摩天輪最高處接吻的戀人,會一生一世在一起誒。」
郁瑾言當時皺眉瞥了我一眼。
「商家的營銷手段而已,這種沒有任何真憑實據的事,你還不如相信這次期末考試你能拿滿分。」
我那時以為他是理性,不喜追逐風氣,注重邏輯和科學的理科生。
現在才清楚地意識到。
他只是不想和我一生一世,所以不願意滿足我那些旖旎的小心思。
導航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我放下手機,發動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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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珏在一家新疆菜系的店裡等我,已經點好了菜。
我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問他:「齊總說什麼了?」
盛珏不慌不忙地替我倒了一杯橙汁,笑著說:「先吃飯,人是鐵飯是鋼,工作沒有吃飯重要。」
看他的神情,事情應該沒到我想像的那麼嚴重。
我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佯裝無奈地笑道:「要是工作搞丟了,我還上哪兒吃飯去呀,海市物價這麼高,吃飯都吃不起。」
盛珏揶揄地看了我一眼。
「國民兒媳時大主播想找工作,應該有很多公司都願意拋出橄欖枝。」
我臉上的笑意微不可聞地僵了僵,很快恢復如常。
可我沒想到盛珏將我這一反常收入眼底,微微皺了皺眉,看著我說:「時虞,你和郁氏電商簽訂的勞動合作是多少年?」
不愧是盛珏啊,心細如髮。
左右也是業內都知道的事,我也沒有瞞著:「終身,而且簽訂了競業協議。」
也就是說,只要郁氏電商沒有出現無故拖欠我的工資或者發生嚴重傷害我身心健康的違法事件,我是無法主動離職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郁瑾言放我走了,從郁氏離開,我也不能再從事任何和電商帶貨相關的工作。
郁瑾言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捏我,無非也就是知道了我當初和郁氏電商簽訂的這項合同。
「沒辦法,當時為了打響名氣,只能保證公司的利益,公司才能把所有的資源和流量都放心地加諸在我身上,我沒有選擇。」我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