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的秋風格外涼，划過臉頰的時候，就好像無言的淚水，冰冷而又刺痛。
郁瑾言緊握著我的小臂，隔著薄薄一層毛衣，他肌膚上的溫度觸手可聞。
他還是那麼看著我，就像幾年前一樣。但是我和他都知道，什麼都變了。
海市日新月異，沒有什麼會停留在幾年前。
他忽然放開我的手，我的手就好像被抽走了空氣的氣球，直直地垂下來，杳無聲息。
郁瑾言很輕很輕地笑了一下，輕到我以為只是我的錯覺。
他看著我說：「時虞，別痴心妄想，以為我會讓你如願以償。」
「周凌——你想都別想。」
郁瑾言扯了扯領帶，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直到樓層上房間的燈亮起來，過了很久之後又關閉，我才終於邁開腳步，走向了電梯間。
他剛才說，如願以償。
我的願望，沒有人能幫我。
換洗下來的毛衣袖口帶著郁瑾言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我猶豫了幾秒鐘，並沒有把毛衣扔進洗衣機，只是把它丟在一旁的髒衣簍里。
我想是因為我現在很疲憊，至於洗衣服的事——明天再說吧。
次日，我很早就收拾整齊，在系統上請了半天的事假，開車送蔣姣去機場。
用她的話說，既然已經決定了休假，那就儘早出發，免得夜長夢多。
至於到底是什麼夢，我沒有問，她也沒有說。
臨走前她還笑道：「我去那邊的免稅店給你買個包，恭喜你升遷。」
「你在公司里好好的，別跟林昕月和郁瑾言硬碰硬，等我回來幫你。」
明明只是一場短暫的離別而已，可我心裡的不舍情緒依然很強烈。
自從和蔣姣認識以來，我們很少會分開這麼久的時間。我習慣了做什麼事都有她在背後支撐著我，大學畢業後，我在台前，她在幕後，我做任何事情任何決定都有她給我兜底，替我擔保，為我出頭。
我緊緊擁抱著她：「注意安全，玩得開心。」
目送蔣姣進了安檢，我看著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轉過身準備離開。
忽然視線一滯。
我抬眼看去，似乎看見一道高大的背影一閃而過，他步履匆匆，我看得不甚真切。
直到坐上車發動了引擎，我也依然不能確定，剛才在機場裡碰見的那個一閃而過走進安檢的背影，到底是不是霍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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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沒了蔣姣，我不太想走出辦公室的大門，中午隨便點了份外賣，正在工作的時候有人敲了敲門，是小趙提著我的外賣進來了。
「我剛好去樓下拿快遞，看見時虞姐你的外賣，幫你拿上來了。」
「謝謝，」我接過外賣，小趙順勢瞥了一眼我的電腦，問我，「時虞姐，你是不是在忙著找迎燈老師呀？」
我沒忍住嘆了口氣，拆開外賣的包裝盒，幽幽道：「知道還問，上級派下來的艱難任務啊。」
小趙不以為意：「反正這個人選又不是你定的，要是到時候真的找不到，自然是那個人的鍋嘍。」
我看了她一眼：「你覺得郁總在我和她之間，會選擇算誰的帳？」
小趙一怔，這才吐了吐舌，頓了頓才忽然說道：「要是在網上實在找不到他的資料的話，可以佯裝粉絲混進他的粉絲群，萬一他有什麼線下粉絲會不讓外傳的呢？一般大粉或多或少都會和正主有直接聯繫的。」
我的眼睛亮了亮，這才想起，小趙是資深追星族，關於定位偶像跟進行程什麼的，她應該最熟悉流程！
我連忙向她請教，小趙倒是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說道：「書粉圈我不是很了解哦，但是一般情況下，像貼吧或者超話管理這些大粉，都是有聯繫方式的，會知道他的最新安排，比如什麼時候發新書，會不會有簽售會之類的。」
「但是你最好不要說是你本人，因為可能大粉會害怕有比較偏激的粉絲，你一上來就喊著要見迎燈老師那是肯定不行的，你可以給自己一個人設，說自己是孩子的媽媽，孩子很喜歡迎燈老師的書，以後也想當作家，想跟偶像合影激勵自己。用這個說辭的話，粉絲們可能會比較放心。」
我簡直對小趙有些刮目相看了：「看來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啊……」
一個圈子有一個圈子的規矩，經過小趙的指點，我開始從迎燈老師的粉絲團入手，可憐我一個「老人家」，重新下載什麼貼吧QQ，一通操作下來已經頭暈了。
「滴滴滴滴——」熟悉的QQ提示音響起來，都是一些不重要的新聞推送，我挨個點擊關閉，忽然，在對話框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頭像。
頭像是一隻有著八字劉海的奶牛貓，和我頭像上的貓是同一隻。
頭像旁邊的備註上寫著：郁大少爺。
是我大學時候開玩笑給郁瑾言的備註。
而我們之間算得上情侶頭像的那隻奶牛貓，是大學時候，我和他共同救助的一隻流浪貓。
後來流浪貓被好心人收養，我也很久沒有再見到它。
視線向上，又落在了我的個性簽名上。
——時虞打敗郁瑾言(＾－＾)V
久遠的記憶忽然攻擊了我，那似乎是唯一一次，我和郁瑾言打賭，他輸了，所以我把個性簽名改成了這個。
當時賭注的內容是：今天三食堂的贈湯是蘿蔔湯還是番茄湯。
一想到當時郁瑾言的表情，我沒忍住，很輕地笑出了聲音。
電腦屏幕上反射出我唇角隱隱的笑臉，讓我有些恍惚。
就連現在的我，也已經回憶不起來，當初郁瑾言到底是為什麼願意陪我玩這麼無聊的賭注。
我點開個性簽名，依次刪除，想了想，輸入幾個字：
凡是過往，皆是序章。
又是一道消息提示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點開一看，發現是迎燈老師的粉絲管理通過了我的入群申請。
簡單地打了個招呼之後，我按照小趙給我的理由編輯了文字發送，想要詢問迎燈老師最近有沒有和粉絲見面的安排。
管理員很快回覆：
【迎燈老師沒有任何線下和書迷見面的活動及時間，謝謝關注迎燈老師的作品。】
行吧，我無奈地嘆口氣，看來我「孩子」的夢破碎了。
就在這時，消息欄又彈出一條消息，點開一看，是群里的一個人對我發起的臨時私聊。
【迎燈老師之前所在的網站馬上要開年會了，會邀請很多有傑出成績的作者參加，迎燈老師肯定要在邀請名單里，但是他來不來……就不知道了。你要來碰碰運氣嗎？】
我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