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言的視線就像是一條冰冷的，毫無溫度的毒蛇，帶著冰涼的觸感划過我手臂上的肌膚，像是一種審判。
我鬆開周凌的衣袖，郁瑾言的眼神緩緩向上，落在了我的眼底。
一道身影半擋在了我的面前。
周凌上前一步，語氣溫和。
「瑾言，你誤會時虞了，我們只是剛好在網站年會上偶遇了，才知道她在工作，所以年會結束後想請她一起吃個飯，正好也很久沒見了。」
「是很久沒見了，」郁瑾言語氣淡淡，視線從我的臉上移開，「既然這麼久沒見，不如一起吃個飯？舅舅他們也在這裡。」
我心下一怔。
周凌的父母也在這裡吃飯？
不等周凌說話，我先一步推辭道：「周凌，你先陪家裡人要緊，我們有時間再聚……」
忽然，一道帶著上揚語調的柔媚女聲打斷了我的話，聲音由遠及近。
「瑾言？不進去吃飯，站在外面幹什麼？」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抬眼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張富貴平和的臉。
那張臉和周凌有六分相似，皮膚白皙，幾乎看不到一點瑕疵，貴婦級別的化妝品完美地貼合她的面容，每一幀畫面都猶如絕美的電影濾鏡。她一襲黑色長裙，最簡單的款式卻搭配著最極致的版型，襯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上好的綢緞隨著她的步履一同搖曳，步步生姿。
是一個只看第一眼，便能知曉她非富即貴的女人。
周身的氣場是由數不完的財富和至高無上的地位堆砌出來的，鬆弛感和壓迫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讓我不由得屏住呼吸。
沒有什麼歲月從不敗美人，再美的人也會因為歲月流逝感嘆容顏易老。
歲月不敗的，只有名利場上的王權富貴，金字塔頂尖的財富地位。
來人正是周凌的母親，周夫人杜英。
她慵懶的視線繞過郁瑾言，在看見周凌的時候，明顯眼神變得柔和了很多。
朱唇微啟，可話還沒到嘴邊便看見了站在周凌旁邊的我。
周夫人的視線微微一頓。
她很輕很輕地眯了眯眼，並沒有打量我，而是徑直地看著我的臉，足足有三秒鐘。
氣氛也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直到周凌開口：「媽，這是我朋友時虞，今天偶然碰見想請她吃頓飯，沒想到在這兒跟您碰上了。」
周夫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她的視線仍然落在我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她看向我的目光里，隱隱帶了一絲考究。
似乎是在確認著什麼。
這份考究讓我的心裡莫名其妙有些慌，胸腔里跳動的幅度慢慢加快，呼吸也變得比剛才更加緩慢而謹慎。
周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夫人，再次開口。
「媽？」
周夫人隨即收回了視線。
停留在我臉上的那份探究陡然消失，周夫人很快勾起了唇，露出一個得體的貴婦式微笑，從容優雅。
「既然是凌兒的朋友，那就一起吃個飯吧？時小姐……介意嗎？」
她的語氣帶著問詢，但我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
這並不是一種邀請，而是一種命令。
一種屬於上位者的，不容被拒絕的壓迫力。
周夫人的微笑是那麼舒適且鬆弛，可我不知為何，內心的緊張卻一陣勝過一陣。
我的沉默在此時此刻顯得非常不合時宜，但不知為何，我始終無法開口應允。
我從未在長輩面前如此失態過，即便是在挑剔到極致的郁夫人面前，我也從來沒有犯過一次錯。
但是周夫人……
我不太敢直視她的眼睛。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郁瑾言淡淡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吃個便飯而已，不是工作上的應酬，不用特意準備什麼見面禮，舅媽不會介意的。」
周夫人輕輕嗤笑出聲。
「原來是擔心這個，放心好了，我和凌兒他爸爸都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只是簡單吃個便飯。」周夫人微笑著說，「倒說得我不好意思了，沒給凌兒的朋友準備見面禮，下次一定補上。」
氣氛總算緩和下來，我強撐精神和周夫人閒聊了幾句，便跟著他們往包間的方向走去。
我走在周凌的後面，眼神卻繞過他，落在他斜前方的郁瑾言身上。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孤傲冷淡，修長的脖頸和挺直的背脊像一道屹立在寒冰之上的冰山。
我心下微顫。
剛剛，他是在幫我解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