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墨,別再裝了。從幻境出來以後,肉身崩潰了吧?靈力不夠了吧?是不是還在做美夢想要將這個奪舍的法陣用在我身上?」唐染突然笑了,笑容帶著從未有過的刻薄。
「唐松墨?」沈玄度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容我介紹一下,現在躺在這裡的這位饕鬄皮下是曾經的唐派獵妖世家的族長——唐松墨,也正是我的父親。」唐染最後這句話還特意加重了音調,她抱著手臂冷眼看著陣法中的人。
沈玄度立馬皺起了眉,怎麼還出一個父親?雖然知道唐染的身份並不像非人管理局裡登記的那樣,但是突然冒出來一個親人就已經夠古怪,更別提現在這個親人還是這副樣子。
而且看唐染的態度,這裡面還另有玄機。
「你把雲臻弄哪裡去了?」唐染質問道。
「他自然是被我藏起來了。我想要什麼你應該明白。」既然真面目已經被唐染揭穿,唐松墨也懶得再偽裝自己了。
「你白日做夢。」唐染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我們就沒得談了。我的要求只有這一個。」唐松墨嘴也硬得很,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唐染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屋子。沈玄度根本不明白這兩個人在說什麼密語,只能轉頭追了出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什麼要求?」沈玄度追問。
「你還沒看明白嗎?他原本是個人,他現在是一個饕鬄的身體。再加上那個奪舍法陣。」唐染臉上的冷笑就沒有停過。
「他想……奪舍?你的身體?」沈玄度震驚地看著唐染,雖然在非人界也有過骨肉相殘的事情,但是多半是有一方並未修成靈智的情況下。
這樣雙方都是修行人還要執意搞邪禁之術的,還是很少見的。
「所以他想讓你給他奪舍,然後才願意告訴你雲臻在哪裡?」沈玄艱難地把這句話說出來。
「恭喜你,回答正確,加十分。」唐染面無表情地說道。
沈玄度瞠目結舌,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在這時白漢走了過來,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怎麼了?」沈玄度頭痛,他感覺到白漢並沒有帶來好消息。
「在地下室里發現了很多角還有鞋子……」白漢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相信不管是誰看了剛剛的場景都不會有一個好臉色。
「這隻怕是個開始。我想這個島上應該遍地都是非人的屍骸。」唐染自從踏上這片土地後,耳邊一直隱約聽到野獸的哀嚎。
這並不是真正的有妖獸在哀嚎,不過是它們死前的痛苦積攢下來,已經成了怨氣的體現。
唐松墨活了太久了,他能活這麼久注意是用無數妖獸來填補他的生命。
「現在多找一些人手去搜這個島,我相信他現在這個樣子是不可能把雲臻藏太遠的。」唐染試著感受一下雲臻的氣息,但是這個島上的氣息太亂了,她根本沒有辦法從中找到雲臻的氣息。
沈玄度點點頭,他剛剛已經聯繫局裡再調人過來,這個島情況有些複雜,分局的這十來號人根本不夠用。
唐染覺得自己有些煩躁,她現在不適合去跟唐松墨交流。
「我再去跟那人聊聊吧。」沈玄度看得出來唐染現在狀態不太好,於是貼心地說。
唐染無力地擺擺手,示意他自己去。
她蹲在屋檐下看著不遠處的忙碌的人,他們在把地下室里的角和鞋子拿出來,一雙一雙地擺在地上。
密密麻麻的鞋子,看起來黑乎乎滿是污漬,卻是一條條生命存在過的證明。
唐染仰頭看向天空,天空此刻也是灰濛濛的。
這個島的時間好像被限制了,看時間現在應該是傍晚了,但是這裡卻一直處於日落時分。
唐染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風,風裡也夾帶著腥臭味。
這裡真的是唐松墨的老巢,不是經年累月的殺戮,環境不可能這個樣子。
她伸出去,從地底鑽出很多小小的水珠,隨著她的揮手,沖向小島的各處。
想讓唐松黑鬆口很難,唐染不願意把希望都押在這上面。
她坐在這裡,手莫名有些發抖,她知道這並不是她在害怕,而是龍珠里母親的一點殘念。
這是她對唐松墨的憤恨和畏懼。
突然,她感受到有點水珠的回應,她閉上眼睛體會了一下這個感受,終於得到了肯定。
唐染站起身來,她往屋裡走。路過白漢,看到他鐵青著臉站在豬圈旁邊。
白漢看到了她,苦笑一聲指著豬圈:「我還以為真是豬……」
聽到這句話,唐染這時才發現原來這些肥碩的動物竟然不是豬,而是一種合成妖獸。
它們只是長得像豬,卻有著令人恐懼的獠牙和赤紅色的眼睛。
「我原本還想著那麼多妖獸的屍體他們都是怎麼處理的,現在我看到這些妖獸就明白了。」
白漢一個翻身,腳踩進了豬圈裡。泥濘弄髒了他的鞋子,泥漿也濺到了他的褲子上。但是他渾然不在意,他彎下腰從泥里撿起了一個東西,伸到了唐染跟前。
白漢的手掌里躺著一隻小巧精緻的耳環,一朵粉色的小花沾著泥,靜靜地躺在那裡。
唐染可以想像,這隻耳環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很愛的女孩,或許是個兔子精,又或許是一隻小狐妖。
不過是什麼都不重要了,因為她現在一定已經葬身獸口了。
被撕碎、被吞吃,這就是被唐松墨抓到的下場。
唐染的心裡隱隱有一團火好像在燃燒,但是她剛想和白漢說話的時候,旁邊的一個小非人隊員突然開始嚎啕大哭。
白漢搖搖頭:「他有一個妹妹之前失蹤了,一直沒找到,剛剛……我們發現了她的鞋子……」
唐染環顧著四周,所有人的臉上全瀰漫著悲傷和憤怒,腥臭的空氣再加上沉悶的氣氛,讓唐染心裡的火越燃越旺。
她重新走回屋裡。
屋子裡沈玄度還在勸唐松墨放棄奪舍唐染的念頭,甚至已經退了一步同意為他找一個死囚的身體讓他先暫緩一下身體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