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提攜著稚齡女子翱翔於天際,此地曾是繁華的都市,因此並無遮天蔽日的森林,戴上能辨夜熱之器,更便利探搜,尋人之事凌自認為尚有一定把握。
少女並無他心,覺得有人襄助必能找到,原先的焦慮也因此稍解,首次於空中飛翔,她瞪大眼睛望著腳下,儘是好奇神情。
"哥哥好生威風,小櫻還從未見過能飛之人,哥哥莫非是神話中的異獸嗎?"
許多孩童成長中常聽說異獸與妖魅之故事,然而大多僅止於聽說,即便真實之物近在咫尺,也可能茫然不識。譬如這小女童先前遇那形貌詭異者僅剩懼色,竟無法認得。
凌輕摩她的頭顱,微搖其首:"我與你同為人類,僅些許通曉法術耳。"
"哎呀!真厲害!小櫻以後也要學法術,變很強很強!"
"一定可以達成。"
認真回應一句,凌接著細心掃瞄地面。少女在他的懷中十分安靜,口裡卻不時碎語,凌隨口敷衍幾聲,並未太掛懷。
直至靠近城郭,仍未尋得彩櫻的父親,凌折返重搜,依然無所獲。他蹙緊眉宇,重回城市西門,抱著小櫻降落,準備入城尋詢。
此刻,城門走出一名熟悉之少女,凌審視確定,確實是他認識之人——那位幾乎讓他成了已婚男性的妖魅少女玉子,只不過現下的玉子掩去了她的角,與常人無異。
玉子見著凌,連忙揮手快步趨前,臉上堆滿笑靨,仿佛一隻竊取了雞隻的狡黠黃鼠狼。
"大人,怎在此處滯留?沒和星熊大人共度良宵麼?"
此回她說得委婉些,小櫻眨著眼,全然不明所以。
"我在幫小女孩找父親,你呢?"
"當然是去做些買賣囉...咳咳,以與人類交易換取些許清酒。」
想起她先前的誘人言語,再聯及此刻暴露的職業,似是個唯利是圖的市儈商人。更何況,此刻已過亥時,天已昏暗,夜間還在營業看來絕非正派行當。
凌未多言,點點頭續問:"哦,你可否見到一名神色倉皇尋找人的青年?"
聽見凌的描繪,玉子面色轉怪,搓揉面頰:"先前倒是有遇上一人,不清楚是不是你說的那位。"
"確切講是我的一名定交易夥伴,之前我倆在後台交易寶物時,恰巧瞧見她的手下抓了名青年男子,不過那時男子是昏迷著的,也不知做何事...」
話至此,她頗羞愧地垂下了腦袋:"那名人類女子還問咱們要不要這名男子『商品』,我看男子相貌普通便未收,算是個不值錢的貨色吧。"
"..."
直言自己的惡行,凌對妖魅族群坦率的性情讚嘆,但也並未效仿,玉子提及的男子,雖然不能確信,凌也覺有八九分可能性。畢竟哪個買賣在夜晚抓人如此巧合。
"那位貿易夥伴住所何處?"
"某某客棧,哎呀,凌大人別走得這麼急嘛!小心..."
一聽地名便是他曾住之處,凌沒多言語,急忙拉著小女孩奔向客棧,不消片刻便躍升至客棧屋頂。
此時已夜深,外廳燈火熄矣,唯獨後庭的廳屋仍透出明亮光線,有人影不時出入,顯得喧鬧又靜謐。
因黑夜中光亮尤為顯眼,凌注目觀瞧往來者竟皆是妖魅,多數為男性,且許多看似人樣的還是中等級別的妖怪。
進出之妖非載珍寶,便是攜著男子,很明顯這乃是個交易所。廊柱懸掛的標牌他看得不太真切,於是取出目鏡一覷,方知上面以楷體寫著一行文字。
主要闡述交易時日,大抵意為每月月初八和二十四日夜作為交易之期,若想購得好物,最好提早兩三日預約。
妖怪們皆從客棧後方的廂房出現,顯見在此居留久矣。東側是人類住宅,西側則是妖魅的棲身之所。凌也曾居於此客棧,卻不知曉竟與數十妖共享一處之地,心中略感尷尬。
猜想大約是較為高端的妖魅對人類喪失了過多的進食興趣,轉而更鍾愛歡好,再加上此有交易市場便於維護秩序。又或者像凌初來此處聽說的消息,遠處有個頗具名望的神社,內有位厲害巫女時常助於此驅邪祈福,方能使這些妖魅未肆意破壞,而在此靜默棲息。
眾多中等級別的妖魅,應是此區的一群,視此處為交易地點,可見其物美價廉,童叟無欺。這讓凌瞬即憶起令人心存不安的掌柜,及上回在妖市無意間瞥見的倩影。
他頗憂慮小女子的父親已被妖魅購買,諸多中等妖是次要之慮,怕的是其中藏有高級乃至大級別的妖魔。凌一咬牙,整理一番手機空間,取出數卷珍貴的大型符咒,此物珍貴異常,他手中不過百餘枚,一枚耗去一枚即減。只是當前乃特殊情況,生命遠勝於任何道具。
一隻手抱持幼童,凌自空中緩降至地面。長久的飛行耗費了他的體力,稍整氣息後走向門前。此時才察覺這片區域內似乎設下了隔音法術,越過分界便完全聽不到屋內的聲響。
此刻,一名男性妖魅外出,瞧見行至近前的凌,眸光一亮,正欲出聲,旋即捂住口,懷抱著獨自獲利的念頭,化為殘影朝凌奔去,接著與匆忙而來的另一位妖怪撞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