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藤原不比等噩耗,凜心中稍生唏噓,繼而憶及妹紅,心下豁然開朗。
許是...妹紅之仇視妖靈與輝夜,源自其父亡故,或是直,或是曲,皆由是乎?
哎喲此理,大有道理也!須待她歸時,吾當誠懇規勸。
凜定下主意,已演練言語千迴百轉,日日在輝夜之前誦叨,惹得輝夜神態詭異,欲求永琳診凜精神疾患矣。
"如此講,應無虞。"
唇槍舌劍已習得多次,此番正言釋恩仇實是初試,令凜略感忐忑,是故今日仍再斟酌辭令。
輝夜棄手機於側,緩步近前來,膝行至他跟前,輕輕戳了戳凜之額頭。待凜抬眸,望入其滿含關懷的眼眸,掃了一眼榻上橫置的手機,輕問:"莫非...發生了大事,是月都之人再度造訪乎?!"
"晦,毋妄言。汝毋詛咒賤妾,痴兒凜,同妾身去尋永琳罷。"
"呃,這就帶家長了?我覺得你家大人也可一見。"
"勿左支右吾,毋諱疾忌醫。賤妾欲陪你看病也。"
"WTF?吾身康健,何處不適?"
強按捺住砸向凜那張「爾才有病」之顏的衝動,輝夜竭力維持平和:"看病,心病..."
"你才有心病!"
凜抱怨了一聲,隨即想起近來絮叨太多,輝夜這般思量也在情理之中。
"妾身只須稍解事務,而且,永琳竟可醫心疾乎?!何以未替那幻想鄉的一眾心病治療呢?"
輝夜輕搖頭,摩挲凜的頭顱,笑容如溫婉賢良之妻:"永琳自然醫不得心病,但卻能醫治心疾發作、毫無法力,以致慘遭分割之可憐書童...快言,妹紅乃何許人也!不然你休想今夕安生離吾居之室!"
凜一把推開她的手:"呆瓜!妹紅乃我徒半子,是藤原不比等等的愛女,我這般勞心為你,汝竟妄想對我揮柴?!"
"......唔,果真如此,待妾身分了你,找永琳拼湊重生,獻給妾身之榻彌補吧。"
"......"
無法理解輝夜何以思維異狀,更不敢令其去永琳處就醫,凜敷衍答幾聲,終復誦台詞一次,起身辭別輝夜,步出門檻。
今夕亦是慣例探視藤原府,看看妹紅是否在。因藤原不比等逝,家業暫委長子掌理,長子已成年,家中事宜尚無大礙,原配蘇我已經返家。
甫至藤原宅門,還未步入,便聞內喧譁不止,似乎正在斥責。旋即,滿目淚水的妹紅衝出,望見門前之凜,微愣,拭去臉頰之淚,仍在抽噎中。
"凜...回來便好。"
"嗯,久別重逢,聞聽你出遊去了。"
"是...麼?"
原以為相見故友會甚歡喜,妹紅卻難以展露笑靨,兩眼泛紅。凜靜靜注視片刻,道:"老地方,有些事兒想與你議。"
偕妹紅走入山谷之間,兩人並坐磐石上,凜才啟齒問:"日前,可是與家人有所衝突?"
妹紅微微頷首:"嗯...父親大人的噩耗傳來,我急歸,卻被母尊及兄長大人呵斥,並驅出門。"
"唉?"
凜頗覺愕然,未料妹紅一夜之間竟變作無家可歸之人。
"不過...我其實挺鍾愛遊歷的日子,你無需擔憂,凜。"
凜原想邀妹紅同住,聞言張張口,卻終默不言,氣氛一時沉悶。
"妹紅,關於你父親之事,我深感愧疚...輝夜和我均有過失。"
"......"
妹紅沉默不語,凝視著地面匆匆搬食入家的蟻群,嘆氣:"對凜你,確有些介懷。你與輝夜公主關係公開,或能如何...但轉念想,以父親大人之個性,即便公開也無改變。你說的輝夜公主,我未曾見過,無怨何其言之,但她對父親大人所說之言你也聽過,父親大人之尊嚴心極強。"
"嗯...我都明白,可仍是期翼..."
話未盡說,妹紅苦笑:"毋需言,怨是有的,但我不會有何舉動,只是不相識者罷了。凜,你是我唯一的知己,此時或許是唯一可以信倚的人,哪怕為此,我也願以歲月沖淡仇恨。"
妹紅言辭坦率,讓凜不禁有些慚愧與尷尬。
誠如她所言,凜是妹紅目前唯一的友人,但他現廣交好友,對妹紅的關照日漸稀疏。
"嘿!毋慮我,你還不知吾性情乎?待我心情平復,即繼續我的修煉之旅!"
見凜面容不快,妹紅強笑安慰,拍了拍他的肩,佯裝灑脫。二人默契無言,默坐至黃昏降臨。
"時辰頗晚矣,妹紅,今晚可否至我家暫居?"
邀請姑娘共度良宵,凜毫無自覺,好在妹紅亦然。
她搖頭:"不必了...我此刻不願見輝夜姬,客棧足以,凜,告辭。"
和凜打了聲招呼,妹紅離去,留下凜獨自一人。
"如此,妹紅與輝夜便不再成對頭了吧,但...為何略感不安?"
直覺告知此中頗不妥,然而理由不明,凜默默獨坐,輕嘆一口氣。
"細思之...雖是對頭,但日後她們生活也算安逸,我為何焦慮於改變這一切?"
細究起來,或許只因自私,不願摯友與夫人為爭鬥,自己陷入尷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