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帝沒有立即回話,等見太后安穩坐好,這才道:「......用過御膳房送來的點心後,承煜一直昏迷不醒......」
「什麼?!!」
太后臉色驟然大變,猶如晴天霹靂砸下,震得她腦海一片空白,整顆心被驚悚和不安包裹,前所未有的恐慌,以勢不可擋的趨勢,強勢的占據她的心神。
再顧不得其他,太后猛地站起身,想去看看孫兒現在如何,卻不想一下子起的太急,眼前倏然傳來一陣暈眩,好在盛元帝就在旁邊,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承煜,承煜如何了?太醫怎麼說,你快說啊,莫不是想急死我!」
太后抓著皇帝衣袖,滿心的急切和慌亂,抬腳就想要往裡間去。
盛元帝忙攔住她,低聲勸道:「母后別急,太醫正在裡面看診,咱們還是先別進去打攪,至於承煜......至今尚未醒來,結果如何還需等太醫的診斷。」
他的聲音低沉暗啞,似是帶著不敢面對的沉痛。
難得見皇帝露出這副束手無策的模樣,皇后嘴角瘋狂上翹,卻又強壓出一個平靜的表情。
「我的承煜,他要是有事,可讓我還怎麼活......」
聽到皇帝的話,太后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眼裡淚光閃爍,她難受的捂著胸口,甚至沒心情去分辨今日這事,是不是又和皇后有關。
她重重閉了閉眼,也知道皇帝說得對,太醫看診需要安靜的環境,她這貿然進去萬一影響到他們,遭罪的還是她的乖孫。
明白歸明白,但心裡卻像堵著一塊滾燙的火石,難受得太后呼吸困難,咬牙艱澀道:「讓太醫出來,我要親自問他。」
盛元帝點點頭,接著就有位太醫,被趙安榮從房裡叫出來。
「六皇子......可是中毒?」
太后睜開眼睛,因年事已高而略有渾濁的眼珠,盯緊著面前垂手回話的太醫。
被喚出來的劉太醫心中微凜,恭聲回道:「稟太后娘娘,六皇子殿下的症狀,確實像是中毒所致,微臣和同僚已經替小殿下暫時壓制住體內毒素,正在尋求解決的辦法。」
這話沒有作假,只是除中毒的對象不同罷了。
這不算好的消息,仍然讓太后繃緊的嘴角,有一瞬間的鬆緩。
「好,不論是誰,只要能救好六皇子,哀家和皇帝重重有賞。」
盛元帝頷首道:「不錯,誰能找出解藥,朕便賜他伯爵爵位,以及萬兩白銀。」
他這裡沒有提到六皇子,其意思不言而喻。
別說是當面的劉太醫,在裡間聽到聲響的諸位太醫,心裡那也是升起一片火熱。
劉太醫暗吸口氣,表態道:「陛下和太后娘娘放心,臣等定竭盡全力,助小殿下脫離危險。」
銀不銀子的不重要,主要是他愛救人!
太后無力的擺了擺手,示意劉太醫下去想辦法吧,在強迫自己把擔憂的情緒壓在心底後,這才拿眼睛向皇后看去。
她原本梳得整潔的髮髻,因為剛才的掙扎,而略微有些鬆散開,露出刻意掩在裡面的灰白髮絲,配上她凹陷的臉頰,渾濁瘋狂的眼神,一眼過去,就讓人忍不住皺眉。
明明年紀比皇帝還小,硬生生把自己折騰得像是皇帝的長輩。
「剛才我過來的時候,見你讓人抓著皇后,她這是又犯什麼事了?」
盛元帝沒有回答太后的問題,而是說道:「太醫診治需要安靜,還請母后先移步到隔壁房間,稍後朕就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您。」
太后抬眼去看皇帝,半響,慢慢點了點頭,說道:「也罷,就依皇帝之言。」
見狀,江善上前伸出手,作勢要扶太后起身,不想皇后與她有相同想法,也伸出了手來。
太后看也沒看皇后一眼,直接把手搭在江善手腕,緩步行出房間。
皇后手臂僵住,訕訕的低下腦袋,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狠狠咬了咬牙齒。
盛元帝走在最後,陳忠保從側面出現,低聲回稟道:「陛下,秦河和那小太監,都不承認自己受人指使,御膳房裡亦未發現有異常的東西。」
「那兩人呢,可有接觸什麼人?」盛元帝一手背在身後,緩緩轉著拇指處的玉扳指。
陳忠保搖頭道:「秦河最近在為貴妃娘娘的壽宴準備新菜式,多數時間都是待在御膳房,至於那名小太監,則因膽子過小,平常不喜出門,即便出門也會和同屋的人一起,最多是到御花園撿落地的金銀花泡水。」
聽到這份結果,盛元帝沒有絲毫意外,不管這兩人中誰有問題,既然能被推到明面上來,恐怕很難輕易查出問題。
陳忠保見主子沒開口,就繼續道:「最近來過御膳房的奴婢,只有長春宮的一位提膳太監,時間是在五日前,說是那日慎妃娘娘突然想吃水晶鵪鶉,但長春宮的膳房來不及準備,就讓他來御膳房看看有沒有做好的,好讓他們先救救急。」
「但就在剛才,奴婢找到那提膳太監時,發現他已經死亡多時,原因是醉酒嘔吐後,被穢物堵住口鼻窒息而亡。」
世上有沒有這種意外,自然是有的,但在這個節骨眼,難免引人懷疑。
盛元帝垂眸不言,過了片刻後,把目光轉向趙安榮,「鳳儀殿呢,查得如何?」
趙安榮回道:「梁珠正領著人在裡面搜,鳳儀殿的奴婢也已經都抓起來,只是......尋常服侍皇后娘娘的魏姑姑,卻突然遍尋不見蹤影。」
盛元帝停下轉動的扳指,凜冽的眼眸深沉如夜,「繼續查,另讓謝承嚴查承恩公府和陳府......太后身邊的奴婢,也讓人留心著吧。」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陳忠保和趙安榮頭皮一緊,旋即彎腰齊聲應是。
盛元帝沒再開口,抬腳進入隔壁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