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一個時辰前,清宴殿突然請了太醫,朕和貴妃得到消息趕過去時,就看見承煜倒在榻上昏迷不醒......」
來到偏房的幾人重新坐好,盛元帝沒有浪費時間,微涼的視線掃過從容自若的皇后,滿是冷冽的嗓音在房內響起。
「經殿裡奴婢交代,承煜在昏迷之前,曾用過一塊御膳房送來的點心。」
這是在解釋他為何會把御膳房圍起來。
皇帝的聲音仍在繼續:「而就在承煜昏迷後,立刻就有皇后手裡的內侍,跑來儀元殿打探消息,這實在不得不令朕感到懷疑。」
聽出皇帝話里的意思,太后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裡是有點慌的,不為其他,就因皇后那容易頭腦發熱的性子。
曾經那些顧頭不顧尾的事情,她做得還少嗎?
她是真怕她腦子一熱,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太后在惴惴不安,依然站在房中的皇后,壓住滿心的憤懣,沖太后委屈辯解道:
「姑母!您看表哥,他這是對我有偏見,我是有讓人監視儀元殿,但做這樣事情的人,又不是獨我一個,表哥為何偏偏抓著我不放?我看他就是嫌我擋了某人的路。」
狀似撒嬌的語氣,以及那微微拖長的語調,令對面三人頓感不適。
注意到江善震驚的表情,太后不知為何,總感覺老臉發燙,暗瞪了皇后一眼,咬牙提醒道:「你給我好生說話!」
自己多大的年紀,心裡沒點數麼,還當自己是小姑娘呢。
原本正因表現出自己和江善身份的不同,而覺得隱隱踩對方一腳的皇后,就聽到太后這聲呵斥,她臉上表情僵住,一抹窘迫自眼底掠過,又是尷尬又是委屈,還夾雜著些許的怨怪。
盛元帝隨意的坐在榻上,垂著眼仿佛在看袖擺上的紋路,「在其位,謀其政,你身為皇后,卻行事不正,監視後宮妃嬪,窺探帝蹤,怎麼,你覺得自己做的很對?」
突然落下罪名的皇后,猛地抬起腦袋,臉上極力維持的平靜,一時間宛如破碎的鏡面,濃郁的戾氣和怨毒,順著縫隙向外面蔓延。
「我這個皇后,還是皇后嗎?」
暗含質問的語氣,讓太后面色微變,冷聲道:「住口!之前的那些事情,我不想再和你分辯,你現在老實告訴我,承煜昏迷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
「沒有!」皇后目光和太后對視,臉上沒有絲毫心虛慌亂,有得只有坦然和自若,「如果真是我所為,我絕不會再讓人盯著儀元殿,不然這豈不是引火燒身,自討苦吃麼?」
太后先是皺了皺眉,接著認真審視皇后兩眼,不得不承認,她這話有些道理。
抓住太后那一刻的神色軟化,皇后再接再厲道:「與其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不如去其他地方查一查,早日找到下毒的人,也好讓六皇子少受些苦呢。」
江善輕咬著嘴唇,心裡不可避免產生一絲動搖。
她懷疑皇后不假,現在難就難在沒有確切的證據,萬一真的另有其人,一心和皇后較勁的話,豈不是在白白浪費時間?
想到這一點,她眼眸染上淡淡的著急,抬眸向皇帝看去,尋求他的意見。
盛元帝用眼神安撫江善,而後手指一下一下點著靠枕,對趙安榮道:「讓秦河和那小太監上來。」
趙安榮點點頭,快步出去叫人。
很快,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有人拖著腳在走路,接著袖擺沾著血跡的秦河和百順,低著腦袋神情不安的從外面進來。
撲通一聲,兩人重重跪到地上,彎曲的背脊幾乎要貼到地面。
盛元帝一手隨意的搭在靠枕上,目光幽深的看了地上兩人一眼,漫不經心的開口:「說說吧,是誰指使你們的?」
這個時候的皇后,並沒有著急的感覺,看著皇帝多此一舉的動作,心裡很難不得意暢快。
然而就在下一刻,額頭和地面親密接觸的秦河,在深吸一口氣後,一字一頓道:「是......皇后娘娘!」
空氣瞬間凝滯,房中一片死寂。
半響,皇后臉色一黑,尖聲道:「胡說!我何時指使過你?你休得污衊於我!」
尖利的斥責聲,打破房內僵硬,太后回過神,原本平和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嚴峻起來。
「......你說是皇后,可有證據?」
「不是我,姑母!」皇后脖子一梗,好一副被冤枉的憤怒模樣,「堂堂御膳房的總管,怎會輕易被我收買,他若真是我的人,陛下焉會留他的命在?」
御膳房管著皇帝膳食,其管事非心腹不可擔任。
這話說的在理,是以太后把眼睛看向秦河。
秦河恭聲道:「若單憑銀兩和其他好處,奴婢自然不會任皇后娘娘驅使,但誰讓皇后娘娘抓到奴婢的把柄,威脅奴婢若不聽她差遣,便要將奴婢子侄強搶民女侵占良田的事,戳破到陛下面前。」
這算得上是自揭其短,但秦河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