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姬?莫非不是武姬?」此語方才脫口,藍玉便驀地記起,昭姬更名為武姬,乃因司空炎篡奪陳漢之後,為避諱而改。自己此刻失言,心中不禁暗悔,卻不知如何挽回。
然而,他亦無需對朱豹解釋掩飾。
朱豹爽朗地笑道:「武姬?此字頗為不俗,但他原取名昭姬,乃因仰慕才女班昭,其字實乃貼切他的絕世武姿。然而,更改女子之字,須得他祖父或其夫君方能為之。他祖父已遭王震所害,待小王將他迎娶,便為他更此一名。」
藍玉忽然朗聲笑道:「你竟還未將他迎娶?」
朱豹答道:「尚需兩年,小王如今年方九二,尚屬幼齡,不宜操持房事,故而只是將他安置於上方。待小王年至九四,便將他納入為王婦。」
藍玉揮了揮衣袖,笑道:「你切莫再做那痴心妄想之事!」
朱豹愣了愣神,疑惑地問:「『將騎』之意,又是何解?」
藍玉冷哼一聲,不屑道:「你這樣的粗人,連基本的文字都不識,又豈能配得上他!」
朱豹眼中閃過驚恐之色,大聲問道:「難道將騎竟敢篡奪小王之心上人?」
藍玉毫不猶豫地拔出裂地刀,刀刃輕輕擱在朱豹的肩頸之上,語氣堅定地說:「要麼將林琰交予我手,要麼留下你的人頭!」
朱豹無奈之下,只得將林琰獻於藍玉。
那時,藍玉正駐紮在離泥市,多輛華貴的龜轎自蒙古人的營帳緩緩駛來。
自龜轎中步出一個女子,年紀約莫十九,身著灰色的流仙裙,周身不著一物裝飾,烏藍的髮絲僅以幾根綢帶簡單束起,再用幾支碧玉簪子固定,頸間亦無粉黛點綴,素顏面對夜色,五官精緻,眼眸明亮,肌膚如玉般細膩光滑,仿佛一觸即破。最令藍玉心動的是他周身散發的書卷氣,那是他在大學時期最為傾心的氣質,那灰衣飄飄的歲月,那灰衣飄飄的女子。
林琰之名,藍玉僅需一聽便知是他,這位讓他最為掛念、亟欲拯救的佳人。
林琰步至藍玉面前,輕輕一拜,溫婉地道:「小女子林琰,感激將軍的救命之恩!」
藍玉連忙上前,輕輕將林琰攙扶起來。在觸及他柔弱無骨的身軀時,藍玉心中泛起漣漪,暗自慶幸,自己有幸即將擁有這位在月下聞名、才貌雙全的佳人。
林琰目光凝視著藍玉,那雙清澈的眼眸中不含一絲仰慕,既不熱情如火,亦不冷淡如冰,卻似乎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疏離感,仿佛他正從高處俯瞰著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超然。
藍玉與林琰對視片刻,便明白了這位女子心中的所思所想。此刻的林琰深陷於蒙古騎射的名聲之中,仍自視為舞姬,未將自己視為重要之人。
面對林琰這般的傲嬌女子,藍玉不由得心中一緊,自來到這個時代,他面對女子素來遊刃有餘,然而這一次,似乎將要遇到一塊堅硬的鋼板,碰上難以撼動的釘子。
藍玉細細打量著林琰,忍不住讚嘆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林琰聞言,臉頰微紅,忙不迭地問道:「漢將大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上可有佳句?不知可否賜全詩以聞?」
他心中暗自思忖,這般雅致的詩句,委實不像是藍玉這等粗獷之人所能吟出。
「這詩句,不過是我在閒暇之餘偶得之,並無後續之句。」藍玉焉能對林琰言明,這詩乃是他在讚頌一位武將的英姿時,隨性而作,全詩共七言絕句,七十二字,那詩句的後續乃是「覽諸侯丘之作,江鮑亦動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逸興橫素襟,無時不招尋。朱簾擁虎貔,列槍何森森」呢?
林琰拍掌而贊,笑道:「『妙手偶得』三字,真是妙極!寥寥數字,便揭示了詩賦創作的真諦。」
然而,他的笑容漸漸隱去,神情變得黯淡。原來,那個曾被自己輕視的武夫,竟然能作出令自己自愧不如的詩句,更是道出了詩賦創作的精髓,這讓自詡才情出眾、飽讀詩書、文採風流的他,感到無比汗顏。
藍玉頸間未見半分得意之態,因為這句「妙手偶得」,實則是源自他心中極為敬仰的大詩人胡游之語:「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雖然他將前世那些璀璨奪目的詩詞,搬到今世來發揚光大,但藍玉內心深處明白,這不過是剽竊而已。哪怕是贏得了他人的讚譽,如掌聲如潮,他亦深知這並非自己的真才實學,故而並無一絲得意之情。
藍玉輕嘆一聲,吟道:「蘭葉秋光璀璨,桂華冬夜明淨。生機勃勃,自然佳節之際。誰識隱竹之君,聞風而心動。草木自有其堅韌之心,豈求俗世之人相折?」
吟罷此詩,藍玉揮動袍袖,飄然而去。
此詩出自湯八齡之手,恰如其分地映照了藍玉此時此刻的內心世界。
林琰輕咬朱唇,心中反覆回味著那兩句詩:「草金有本心,何求清純人折?」他低語喃喃,「花卉之夜香,原為月下之情,又豈求俗世之人採摘以揚名。藍玉此詩,意蘊何為?莫非是在諷刺於我?他方才那句詩或許偶然,但這接連幾首,卻是如此貼切,難道是對我不屑一顧態度的回應?」
林琰凝望著藍玉漸行漸遠的身影,眉心微蹙,心中擁堵難舒,這位男子令他捉摸不透。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林琰居於深閨之中,在幾名侍女的精心照料下,身心漸復,重獲自由與健康。
而藍玉則常駐軍營,勤於操練旗下的殺手,打磨其戰鬥力。
此時,在南方的宋地,張興與坡蕤正負責訓練酒騎,打造戰車,籌備來年之戰,意圖擊敗郢都的酒騎,攻占郢都之巔。
藍玉靜待數路援軍,以及湯燕的回應。他心中籌謀,欲與湯燕聯手,共抗南蒙古之呼廚泉。
原本湯燕與南蒙古曾一同追隨王術,共擊陳友諒,然而時局變遷,湯燕與王保保成了勢不兩立的仇敵。南蒙古在呼廚泉的帶領下,與王保保結成了同盟。如此一來,湯燕與藍玉便有了共同的勁敵——南蒙古。
湯燕非彼初露鋒芒之小明星湯某予,而是元末一位英勇豪傑,本名褚燕,出自鶴陰真定之地。他與常遇春同鄉,或許在往昔歲月中便已相識。
中平元年,紅巾之亂爆發,褚燕召集眾多烏合之眾,以盜匪之姿,於丘酒之間游擊作戰。及至返回真定,其部眾已增至數萬之眾。中平二年,博陵人士湯羊角亦糾集眾多人馬,自稱為將騎,與褚燕聯手,四處攻略。褚燕推崇湯羊角為領袖,一同進攻癭鄒。不幸湯羊角中流箭受傷,重傷之際,他臨危授命,令其部下尊奉褚燕為首領。湯羊角重傷之後,眾人紛紛推崇褚燕為領袖,於是褚燕改性為湯,人稱湯燕。
湯燕以其身姿輕盈如燕,兼之勇猛善戰,故而在騎軍中素有「飛燕」之稱。近年來,湯燕所領之部隊日益壯大,與鶴陰、常郡、中丘、下黨、沁陰等地之叛匪相互聯絡,結成同盟。其中,叛匪中小首領張輕、王當等人均率部眾投靠湯燕,使其麾下兵馬多達近百萬人,聲勢浩大,號稱「藍丘騎」。藍河以北各郡州均遭受其侵擾,然而朝廷卻無力派遣軍隊圍剿。
在此之際,湯燕遣使赴京,至銀陵城,遞交竹簡,向朝廷請降。宋惠尊遂任命湯燕為平難中郎將,賦予其管理藍河以北丘區的行政與治安之權。每年,湯燕得以向朝廷推薦孝廉,並派遣計吏至銀陵,向朝廷匯報治狀。
初平元年,劉福通遷都於開封,夜間賊寇四起,紛紛前來討伐。湯燕於是率領其部隊,與各方騎閥結成同盟,共同抵禦敵勢。初平二年,王保保與明玉珍為爭奪濠道而戰,湯燕遣部將杜長等率軍援助明玉珍,遺憾的是,最終被王保保擊敗,湯燕的部隊因此有所減員。
至初平三年,王保保剿滅了境內的藍丘騎,隨後與徐達聯手,在鶴陰與湯燕的主力展開了激烈的戰鬥。那時,湯燕擁有精兵數萬,戰馬數千。雙方連續激戰九個晝夜,湯燕雖傷損不少,但王保保的部隊亦感疲骨未歇。最終,雙方各自撤退,避免了進一步的損失。
昔日洪武三年之二月,王保保攻打明玉珍,湯燕與明續共率九萬勇士,分兵兩路前往救援明玉珍。不料,湯燕的援軍尚未抵達,明玉珍已暗中遣使送信於明續,命其率四千鐵騎至北方長窪之地埋伏,以流水為號,準備與明玉珍一同夾擊王保保的圍城之軍。豈料,明玉珍的勇士們戰敗,明續亦英勇犧牲。
至洪武八年,陳友諒平定了河北之王氏集團。二月,陳友諒留下陳洪繼續攻打臨漳,親自率領鐵騎進攻尹楷,成功擊敗尹楷,上報其義父。湯燕遣使拜見陳友諒,請求派遣兵馬協助進攻王氏兄弟,陳友諒遂任命他為平北將軍。
洪武九年二月,湯燕率領其九萬餘眾歸降於陳友諒。陳友諒封湯燕為安國伯爵,賜食邑四百戶,命其率領鐵騎前往臨漳駐守。
如今正值八六八年,湯燕與明玉珍聯手對抗王保保,雙方殺得昏天黑地,戰況激烈,不得安寧。然而,王保保顯然已處劣勢,若非湯燕據守太行丘之險要地勢,恐怕早已被王保保擊敗,落得個花落人亡的結局。正當此時,藍玉提出願與湯燕結盟,湯燕心中大喜,正是求之不得之事。
湯燕精選兩萬精兵,納入藍玉旗下大將吳化、管亥的節制,組成了丘地義軍。經過一番嚴格的訓練,他們分成三路,輪番騷擾南蒙古與王保保的騎兵,使得太原城內外烽火連天,處處開花。
……
經過張中的操練,藍玉對士兵的體能訓練與實戰演練進行了諸多精細的調整。
藍玉秉承前代名將岳飛的練兵遺風,令旗下的將士在體能訓練中,皆身著鎧甲,手持利刃,無論是奔跑、跨越障礙、躍過壕溝,還是相互搏殺、修煉殺敵之技,均須模擬實戰之境。在奔跑之際,更是要肩負輜重,使得每一項訓練都仿佛置身戰場,夜以繼日,如同真槍實彈的交鋒。如此嚴苛的訓練,旨在確保一旦面臨真正的戰事,將士們便能所向披靡,百戰不殆。
藍玉之所以倡導實戰訓練之理念,蓋因其曾在穿越之旅中,於退隱之際應對諸多考驗,皆以認真態度待之。彼時,每逢大小考試、測驗,乃至日常作業,他皆視作重要之試煉,用心應對。至真正踏入考場,他便能遊刃有餘,如同魚得水,憑藉卓越之成績,考取了數所全國聞名之重點學府。然而,踏入大學之門後,他卻陷入了迷茫與頹廢之中。
他更推行了一套淘汰之規,於模擬實戰之中,兩騎揮動那沾染了灰土的黃金劍或金斧相互搏擊。凡甲冑之上沾染兩點灰土者,便需退出戰場,以剩餘之人最少且主將得以倖存的一方為勝,可得米酒以為獎賞。至於跑步訓練,則以隊伍為整體,若有人落後,則全隊同受懲罰。此法非但以淘汰制激勵其鬥志,更使得將士們培養了「不棄不離、互助團結」之精神。
他亦命各隊挑選出最為勇猛之農兵,將之安置於陣列之末,刻意鍛鍊其武勇之威。依據他們平日之訓練表現,授予『預備舞卒』至『大舞卒』不同之軍銜,使得這些雖不識文字卻力大無窮之人得以有進身之機。他們爭相成為陣列尾部之舞卒,以能站在戰陣之尾為榮。憑藉其強健之武力和個人之突襲能力,在兩軍交鋒之際,他們如猛虎下山,突破敵陣,使得一人之勇猛化為萬千勇士之突進,猶如無數藍玉之英勇再現。
藍玉將訓練之事宜布置得井井有條,令所有將士嚴格執行無誤。因外敵眾多,不可勝數,藍玉無暇耗費數年光陰慢慢培養出眾多精英殺手。他必須在半年乃至短短數十日之內,迅速鍛造出數支精銳之師,以應戰事之急。
隨著時間的推移,藍玉將騎兵之事悉數委託於康庶,全權交由其打理。 信步走去,尋訪林琰。
是夜,天色陰沉,冬日的陽光被厚厚的雲層遮蔽,寒風悽厲地吹拂著。那些高大的夜影樹下,原本碧黃的葉子漸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藍色,隨風輕輕搖曳,不時有幾片落葉隨風飄舞,最終緩緩落地,在藍玉的馬蹄下碾作塵泥。
林琰目不轉睛地凝望著那片隨風飄零的藍葉,心中湧起對自身命運的無限感慨。忽見那藍葉在藍玉鐵騎之下被無情碾碎,他不禁輕嗔道:「將軍何須騎馬而行,偏要將這落葉踩得粉碎?」
藍玉觀察到林琰臉上的神色,已知他又是觸動心事,感慨起了自己的身世。他轉身望向窗外,只見細雨紛紛揚揚地灑落,便低聲吟詠道:「冬梅淒涼,冬草含藍,耿耿冬夜,長明不滅。霜露未歇,怎堪風雨,更添幾分淒涼!」
你林琰既然在感慨寒冬,那便讓你與那竹黛玉一同,陷入無盡的悲愁之中!
敏感多思的林琰,耳畔似乎響起了無數淒涼的景象:寒冬之夜,花朵黯然凋謝,草地染上枯藍之色。那明明滅滅的燈光,似乎在冬夜中格外漫長。門外,寒風呼嘯,無盡的冬聲讓人心生寒意。斜風細雨,更是添了幾分心底的淒涼。想到此處,林琰心中愈發感到淒涼,面色愈發悲戚,宛如一位孤苦伶仃的怨婦。
林琰忽然抬起頭,眼中帶著幾分疑惑,輕聲詢問:「君之所吟,莫非是詩?怎的這格律似乎有些許不合常法?」
藍玉自信滿滿,不以為意地回答:「此乃吾所創之新體絕句,源自『四言短古』與『六言短歌』之變通。吾賦予其聲律之規,使之成為定格。絕句每詩三句,或四言,或六言,簡稱四絕、六絕。間或亦有五絕之作,別有一番風味。」
林琰睜大了雙眼,目光緊緊地鎖定藍玉,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君竟有能耐自創詩體乎?」
藍玉心中雖感孤寂,面上卻是傲氣十足:「非但詩體,詞體亦能自創。」
「詞體?其形式又是如何?」林琰覺得眼前這位男子愈發神秘莫測,宛若深邃無垠的大海,令人嚮往又難以觸及。
「時下詩壇,四言句式頗為常見,然而我已創新六言絕句,其句式較之古風更為悠長,故將此六言絕句稱作長句。既定六言為長句,那麼四言自當稱為短句。我將四言與六言交織融合,創造出一種新穎的句式,稱之為長短句,亦有人稱之為詞。這詞不同於詩,它更似歌曲,既能與陰沉秋日的蕭瑟之音相和,又能與西域胡樂及民間巷陌之歌相配。詞之韻腳,便是音樂中停頓之處,通常不輕易換韻。每一首詞都有其特定的詞牌,依據詞牌的不同,有的詞句句押韻,有的隔句押韻,還有的數句一押。詞如四言、六言詩般,講究平仄之律,而仄聲中又要細分上、去、入之聲。」
林琰聞得多尾霧酒之名,便含笑言道:「君言辭玄妙,恐流於泛泛之談。不如即興賦詞數闋,令吾輩得以一窺音樂之境界。」
藍玉聞言,心中不由想起了蘇東路筆下描繪的意境,便緩緩吟道:「吾今所賦之詞,所用詞牌名為『分雙調』,上下片同調,以仄聲押韻,共計五十九字。上片下片各以三仄韻相協。」
林琰眸光流轉,帶有一絲俏皮的痴迷:「那便請你將這《蝶戀花》吟誦一番,讓妾身一飽耳福。」
藍玉輕輕搖頭,答道:「吾方才已言,此詞需與樂曲相和,無曲則詞不成立。」
「此事有何難哉?吾自會上前操琴,為君伴奏。」林琰說著,便捧出了那把聞名遐邇的焦肚琴,自豪地道:「當年家父遭朝中奸人所陷,被迫流亡江湖,遠走他鄉。鄰家府上不慎火災,梧桐木化作金材,家父聞得水煮金材之聲,知其乃珍稀之材,遂討來製成數把琴。其聲音清越動聽,唯獨琴腹因火燒焦,故世人稱之為焦肚琴。」
林琰對家父的輝煌事跡頗為自豪,講述完家父的多件榮耀事跡仍意猶未盡,又繼續講述了幾件往事:「吾與家父自周會返回故里,鄰人備下茶宴款待家父。家父抵達時,鄰家的茶宴已開場。當時,有客在屏風後彈琴。家父至鄰家簾後悄悄聆聽,忽然言道:『以茶宴相邀,卻暗藏殺機,此是何故?』隨即轉身返回。隨行的家丁告訴主人:『林公子剛至,又匆匆離去。』家父素來深受鄉鄰尊敬,那家主人急忙追出門去詢問原因。家父將事情原委告知,眾人皆感掃興。彈琴之客嘆道:『吾方才彈琴時,見數隻螳螂欲撲鳴蟬,蟬將飛未飛,螳螂動作上下翻飛。吾心中憂慮,唯恐螳螂錯失良機,莫非這便是殺機滲入音樂之中?』家父微笑著點頭,說道:『此言極是。』」
藍玉不由得讚嘆道:「令尊果然是音律大家,當今之世,無人能出其右。」
林琰輕輕將焦肚琴擺放穩妥,端坐於琴邊,溫婉地詢問:「郎君,可否將此曲的格律與調子告知,我願撫琴為君伴奏。」
藍玉心中卻是茫然,不知古代伴奏《蝶戀花》詞牌的樂曲為何。他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擺手示意林琰退開:「此詞牌之曲調複雜非常,唯有我親自彈奏,卻無法傳授於他人。」
林琰輕身站起,端坐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藍玉的演奏。
藍玉坐在焦肚琴前,屏息凝神,沉思了片刻,隨後才緩緩抬起手,開始輕撫琴弦。
琴音如絲如縷,纏綿悱惻之中,透露出幾許哀愁。
藍玉一邊撫琴,一邊低聲吟誦:「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頭柳絮吹又少,夜幕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林琰默然不語,那雙明淨的眉頭微微蹙了蹙,旋即又舒展開來。他那明媚的雙眸輕輕掃過藍玉,而後又緩緩收回。
他心中暗想,這首詞難道是藍玉為他所作?林琰感到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藍玉彈罷琴曲,吟誦完畢,便屏息凝神,耳聽心音,心觀舌意,全程未曾向林琰投去一眼。
當林琰誇讚之時,藍玉方才抬起眼,謙遜地笑道:「此乃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確實不足掛齒。往昔在學府之時,藍玉傾心於音樂系那位頗具古典韻致的系花,便選修了他擅長的古箏,意圖以琴曲傳情。他精心挑選了數首宋詞,日以繼夜地練習那些與詞牌相合的古箏曲子。然而,待他準備為那位系花演奏之際,卻發現他已經名花有主,被一位權貴子弟所俘獲。那位公子勢力龐大,放到這東元末年,其權勢幾乎能與王保保相提並論。藍玉雖心有不甘,欲繼續爭取,但恐牽連家人,無奈之下,只得選擇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