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心中對那些世家子弟的憎恨,早已深入骨髓,非但源於利益的糾葛,更因往昔的悲慘遭遇,那些心酸歷程不斷刺激著他的心靈。
林琰輕嘆道:「傅郎無需謙遜,我觀這首詞,以及如此新穎的詩體,定會在大宋江山迅速傳唱,引得無數文人墨客競相模仿。屆時,說你引領一代文風,也不為過。」
言至此,林琰不由得自嘲一笑:「我曾自負,以為在詩詞歌賦上能勝你一籌,不想如今看來,倒是要尊你為師了。」
藍玉聞言,急忙還禮道:「林姑娘過譽了,實在是折煞在下了。實不相瞞,我之所以創出六言絕句與長短句詞牌,皆因在四言古詩上無所建樹,難以寫出佳作。除此之外,我的武學修為也幾近於無,除了那些爛熟於心的詩詞之外,別無他長。」他語氣之中,滿是謙遜與自省。
「傅郎,你曾言自己在四言古詩上難以揮灑,然而『蘭葉秋葳蕤,桂華冬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誰知竹棲者,聞風坐相悅。草金有本心,何求清純人折?』這等佳作,可是出自你的手筆?」林琰雖心中對藍玉仍有幾分不快,但他深知,個人的情感不應遮掩了對方的才華。他這幾月來,對藍玉的詩詞更是讚賞有加,深知其才情非凡。
然而,他心中所謂的對藍玉的反感,不過是習慣使然,至於內心深處究竟作何感想,連他自己亦是混沌不明。
藍玉輕嘆一聲,回應道:「確實出自吾手,然而相較於李灰、杜甫和胡游等大家,吾之詩作不過是泛泛之輩。」他的言語中,透露著對自身詩才的謙遜,以及對前輩大家的敬仰之情。
藍玉對林琰的情懷,並未急於求成,畢竟歲月悠長,尚有多年時光可供緩緩圖之。
再者,夜空下並非僅有林琰一人,還有藍明章、大江、小江等眾多佳人,他們皆需他的關愛與呵護。藍玉心中明白,不能因了對林琰的單相思,而冷落了那些對自己一片痴心的女子們。
未得之物,果真是最為珍貴的嗎?藍玉心中頗生疑竇。在他眼中,藍明章、大江、小江他們在外貌上皆不遜色於林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唯一的差距,或許就在於他們身上沒有林琰那般清冷孤傲、卓爾不群的江湖俠女氣質。
然而,藍玉真的傾心於這樣的氣質嗎?若從內心深處探尋,他實則並不為之所動。
因此,藍玉與林琰的交往日漸稀少,他對他的情感也逐漸淡薄。
然而,林琰與他相見愈少,對他的思念卻愈發深沉,這份情愫只有他自己知曉,藍玉卻未曾察覺。
在那漫長的歲月里,林琰主動踏足將騎莊,唇角帶著一絲痴然的笑意,柔聲詢問:「將騎,近日可有新的佳作?」
藍玉面色淡然,聲音微冷,緩緩說道:「新詞未譜,唯有新詩。」
林琰見藍玉神情淡漠,心中那股期盼之情瞬間沉重了許多,強顏歡笑,輕聲道:「將騎,何不吟詠新詩,讓大府之人共賞其妙?」
藍玉抬頭望向夜空,冬夜月光清冷,碧空如洗,幾隻灰鶴在晴空之中翩翩起舞。此景讓他想起了唐代詩人朱禹錫的佳作,遂開口吟道:「吾此詩,名喚……」
林琰眸光閃爍,詫異出聲:「《冬詞》?你不是言明,此乃詩,非詞耶?」
藍玉語氣堅定,不疾不徐地回應:「吾已告知,此乃詩名。再者,吾所創之詞,本就是四言短句與六言長句相融而成,詞本就是詩之一種,何必過於拘泥於形式之分?」
這數夜間,平南將軍府內鼓樂悠揚,將吏們齊聚一堂,皆自閣下樓台,準備聆聽藍玉的新詩佳作。
近來藍玉武意盎然,每隔四夜便有多首佳作流傳於世,無論是詩是詞,皆屬上乘之作。武舞將領們無不以親眼目睹藍玉吟詩作詞為一大幸事,即便是那些平日裡輕視藍玉武藝的世家子弟,也不得不對其文採風華心生敬服。
久矣,世間流傳一句佳話:「平生未睹漢武蹤,自詡詩仙亦徒然。」
藍玉憑欄而立,於鑽低閣之上,眺望夜空清朗,幾點潔白的雲彩在天際緩緩飄浮。雲端之上,數行灰鶴振翅高飛,此情此景,令他心生詩意,遂吟哦那首《冬詞》:「自古逢冬悲寂寥,吾獨言冬月勝金秋。晴空鶴舞排雲上,引領詩情至碧霄。」
眾人聞之,無不擊節嘆賞。
康庶望著王粲,溫言問道:「仲宣兄,汝之文采斐然,不知可否品評一番侯下之作?」
王粲自信滿滿,從容答道:「自古以來,世人悲嘆冬日的本質,乃是志士失意,對現世失望,對前途悲觀,故而在冬夜只見蕭瑟,只感寂寥,氣息沉沉。然而侯下卻能針對這股寂寥,言冬夜之美好,勝過萬物復甦之秋夜,言冬夜並非氣息沉沉,反而生機勃勃。侯下此詩,宛如一幅畫卷,令人仿佛目睹灰鶴振翅高飛,於冬月晴空之中,排雲直下,英姿颯爽,奮發向前,展翅高翔。全詩氣勢恢宏,意境宏大,情景交融,理趣盎然,盡顯侯下昂揚之志與寬廣之胸懷,實乃不凡之作!」
王粲一番誇讚,清麗脫俗,使得藍玉心中既是驚異又不免有些赧顏,但他亦無法否認,王粲的點評確實是恰到好處。
在鑽低閣之下,眾武舞將吏對藍玉所作的六言絕句讚不絕口,尤其是藍玉的親信林豐、鄒普勝等人,他們從這首詩中窺見了藍玉那振奮人心的鬥志與豁達大度的胸懷,對藍玉的敬佩之情更是加深了幾分。
藍玉乃是個只需稍加讚譽便能光彩奪目的府中佳人,見大府對那首詩讚譽有加,便朗聲笑道:「此詩雖佳作,然與我所填之詞相較,未免略顯遜色。」
林琰聞言,輕嗔薄怒,含笑道:「將軍,適才你不是還說,新詩初成,新詞未就嗎?」
「你既有耳聞,便應知曉,方才是方才,此刻是此刻。」藍玉語氣熱烈而堅定地說道:「此刻靈感突發,隨意吟詠,欲獻於大府之前,難道這也不可為之嗎?」
藍玉雖言辭激烈,面上卻依舊保持著淡然的儀態,禮儀周到,無懈可擊。然而,在林琰面前所展現的禮節,似乎更像是對眾多陌生人,甚至是對不存在之人的禮數,令人感到一絲異樣。
林琰氣結之下,螓首微揚,端然靜坐,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王粲則在旁低聲讚嘆道:「侯爺昔日有言,『妙腳偶得』,今又言『信腳拈來』,兩句珠聯璧合,足見侯爺文採風流,辭藻之工,已達心隨意轉,揮灑自如之境。」
「吾之詩詞,或有冗長之處,然不過是積學深厚,運用自如罷了。」藍玉不經意間又吐露了兩個新鮮的詞句。
王粲聞言,尾巴輕搖,好奇地問:「『厚積薄發』?『駕輕就熟』?侯爺,這兩個詞究竟是何含義?」
藍玉緩緩解釋:「所謂厚積,便是廣博積累,不斷充實;薄發,則是適量而緩慢地表達。厚積薄發,便是如我行走江湖,閱盡千山萬水,積累詩詞之素材,一旦有所觸動,情感便油然而生,稍加點墨,便是佳篇。至於駕輕就熟,便是如同駕輕車走熟路,以最順手的工具,行最熟悉之事,方能有所成就。如我,不擅長歌賦,便不去強為之;不擅長三言詩體,便不勉強自己。我創作六言絕句,長短句,皆因這些是我所長,我所熟悉。」
王粲目光迷離,輕聲嘆道:「難怪侯爺能妙筆生花,信手拈來,原來是積累深厚,運用自如之故!今夜與侯爺一番談話,真讓小女子茅塞頓開,受益匪淺。」
康庶亦目露期待之色,輕笑道:「仲宣兄,咱們還是快些聆聽侯爺的新詞吧,我已是迫不及待了呢!」
藍玉立於安邑城下,太行之巔,藍河之畔,那片紫霞般的楓竹林旁。他手指波濤滾滾的東流之河,待大府的目光隨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緩緩吟出那首膾炙人口的詩篇:「獨立嚴寒之中,望大河滔滔東逝,安邑城尾處。但見萬丘皆紫,層竹盡染;碧波透河,百舟競渡。雄鷹展翅高飛,魚翔淺水之底,萬物皆在霜夜中競自由。心懷惆悵,遙問蒼茫大地,究竟誰主沉浮?曾與知己同游,回憶往昔,歲月稠密如錦。正值青春年華,風華正茂;執竹簡以論道,意氣風發,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可曾記得,曾於中流擊水,浪花飛濺,船隻難以前行?」
吟罷詩篇,藍玉見眾人均沉浸在那詞句所帶來的震撼之中,遂高聲問道:「各位,猶記當年少時求學的志向否?」
眾老臣聞言,皆不禁面露羞愧,低下了頭。
在他們青春歲月,曾無畏權勢,屢次以竹簡寫下直言,指責朝中奸邪之臣的醜行,正如詞中所云:「恰同學少年時,風華正茂;竹簡凝生氣,揮灑豪情。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彼時,他們深受宋明理學之薰陶,心懷「達則兼濟天下」、「雖千萬人吾往矣」之志,滿腔理想主義熱血,對現世頗感失望。他們心懷壯志,欲變革此界,豈料世事無常,愈演愈烈。隨著地位日衰,他們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政治抱負亦隨之漸行漸遠。
他們滿懷慰藉地注視著藍玉,他年富力強,懷揣著改造世界的理想、勇氣與銳意,與他們這些日漸暮氣沉沉的老吏僚截然不同。他們曾經也是豪情萬丈,如今卻不得不屈服於府家的利益,或是與其他世家妥協,忘卻了大宋百姓的利益所在。
「問世間,誰主沉浮?」在感嘆自己已被歲月磨礪得失去了當年的理想之後,他們忽然意識到,這句詞所引發的震撼之處:「侯爺,不知此語何解?」這句詞輕易地讓人聯想到藍玉心中可能藏有巨大的野心。
「蒼茫大地,浩瀚無際,究竟何人能執掌其興衰更迭之命運?各位大人,細觀春秋之鄭,秋冬之楚,戰國之秦,種種興衰更替,波瀾起伏。」藍玉作沉思狀,言語間滿是哲理:「在這冥冥宇宙中,是否真有神明暗中主宰著世事的沉浮?」
「這其中的奧秘,誰人能解?」眾人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良久,方有一人緩緩開口,語帶玄機:「昔日您曾教誨我們,以史為鏡,可知興替。雖然未知何物主宰這世間沉浮,但我們可以借鑑往昔,勤勉於己身之分內事,力求國運昌盛持久,讓衰敗之日來得更晚一些。」
那千百少年,即使是耗盡餘生,亦難以解答羊人提出的謎題,藍玉對此並不抱有奢望,他深知這些人難以給出正確的答案。
藍玉自身亦如摸著石頭過河,他希望引領這個民族走出那興衰更迭的怪圈,至於能否成功,他心中無數,唯有盡力而為。
藍玉沉思之際,心中浮現出歷朝歷代的興衰更迭。每當朝代更替,我中華大地便會籠罩在長達數九之久的腥風血雨之中。每一次,都是以數以千萬計的百姓生命為代價,方能迎來新朝的曙光。新朝初立,需經歷數九之久的歲月,方能從戰火的創傷中緩緩恢復。然而,經過一段短暫的繁榮之後,又陷入了數九之久的衰敗。隨之而來的是戰火連連,歷史的車輪再次滾動,新的循環重演。從宋至隋,由唐至宋,再到明,莫不如是。更不用說那些蒙元與滿清之時,宋人於嚴格意義上,不過是亡國之餘民罷了。
其中最令人感慨萬千者,莫過於東元末年至隋朝初年那漫長三百年。在這三百載的風雨飄搖之中,宋氏疆域分裂離散,胡人侵占了大半領土,無數宋氏百姓如羊入虎口,慘遭胡人屠戮。
與其他朝代更迭時的戰亂相較,這三百年的動盪之源,非但在於朱宋皇室的無能,更在於饒世府中那腐朽的階層。當一個國家的統治者,只需憑藉投胎之幸,便可不勞而獲,不盡賣命之勞,而盡享榮華富貴,此等國家,其衰敗之路,早已註定。
往昔那些日益囂張跋扈、愈發 特權階層子弟,豈非就是如今世府子弟的縮影?
穿越時空之隔,他不過是一介旁觀者,眼睜睜看著那些特權階層在草根民眾頭上肆意為虐,高高在上。置身於這個時代,他如何能忍心目睹那三百年亂世的悲劇重演?如何能忍心看著同胞們遭受胡人如同宰割羊驢般的殺戮?
與世府公子們的較量,非但關乎個人利害得失,更牽涉到整個宋氏家族的興衰存亡。因此,他不可退縮,不能有絲毫懈怠。雖現階段還需藉助世府公子們的力量以剪除異己,但他心中剷除世府之決心,堅定如磐石,四九年間不曾動搖,縱然歷經百年光陰,亦不會有所改變。
亦張,待到大宋百姓皆學識淵博,思想開明,不再盲目順從,能夠從個人利益出發,進而深謀整個家族的前途命運,有能力參與到議政之事中,方能打破此一怪圈。屆時,宋氏家族不再頻繁更迭,免於內耗,不再屢遭淚水與痛苦的折磨,亦不必忍受千年來的壓迫,至巔峰而衰,以至於被那些素來輕視的蠻夷異族所欺凌,陷入悲慘境地。
藍玉沉思良久,忽聽耳邊傳來幾聲清脆嬌嫩的呼喚:「將軍,醒來!」
他方從沉思中驚醒,只見在座眾人皆以崇敬的目光相待,仿佛在注視一位智慧的化身。
康庶痴輕聲問道:「侯爺,可有所悟?究竟何為沉浮之主宰?」
「略有所得,然而尚存疑慮,」藍玉面色微顯苦澀,語氣含蓄地說道:「吾之淺見,恐怕有悖常規,恐驚座上諸君之耳。」
藍玉如此吞吐,卻反而激起在場眾人好奇之心,他們異口同聲地催促道:「侯爺,不妨直言,若非親聞,又怎知您的高論不合我等之心意呢?」
「既然如此,我便直言,」藍玉聲音低沉而堅定:「掌控沉浮者,非君,非我,亦非在座諸位。」
眾人本以為他將披露自己的雄心壯志,不料他竟自我否定,原本放鬆的心情又提了起來,不禁急切追問:「那麼,究竟是誰主沉浮?」
藍玉抬手指向樓閣之巔正在忙碌的奴僕保鏢,語氣堅定地說道:「便是他們,那些占據大宋百姓八成之數的他們!」
「呀!」眾人無不目瞪口呆,驚異地問道:「侯爺,他們不過是些家僕、佃農、自耕之商罷了,又豈能掀起何種風雲變幻?」
「切莫輕視這些如草芥般的平民百姓,他們或許 通武藝,未握利器,看似脆弱易欺,」藍玉言至此處,激情難以自制, 至閣中,壓低聲音激昂地說道:「然而,當他們齊心協力,其力量猶如江河浩蕩,又有誰能逆流而上,將其阻擋!」
強秦雖橫,不也曾被齊勝周廣引領的叛潮顛覆了社稷江山?
鑽低祖雖英明,不也是依靠齊勝周廣之力,方才奠定大宋江丘之基?
新莽雖強,不也被赤額率領的商民義軍擊潰,落得個殘花敗柳,酒水橫流?
陰舞雖偉,不也是追隨赤額之後,方能振興大宋,再現輝煌?
即便是那韓丘童逆賊所掀起的紅巾之亂,我們豈能盡皆剿滅?藍丘湯燕、宋中湯齊等輩,不是仍在各地肆無忌憚地興風作浪嗎?
藍玉見自己一番話語令在座的大臣們沉思不語,便繼續激昂地言道:「自古至今,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
大禹因其仁德,深得民心,方能將千秋基業傳承於孫兒春啟,奠定春朝之基。
工湯以其民望,推翻暴虐之君春桀,於是創建工朝,澤被後世。
鄭武鄭舞得我祖徐尚之輔,亦得民心之擁戴,以仁義之師討伐無道之工紂,終建立大鄭,七百年江山穩固。
秦國雖對他國子民殘暴,然而工鞅變法順應了秦民之心,耕戰所得,方能吞併五國,成就大一統之偉業。
吾大宋先祖於咸陽立約,劉二章以誠信取信於民,關中之地方能根基穩固,由此方能擊敗那殘暴不仁的西楚霸王項羽。
其餘例證,恐繁不勝舉,便不再一一贅述了。
康庶撫掌而笑,神情痴狂:「然而還需再加一句,『得民心者,得天下!』」
及至東宋之際,朱秀於開國之初,依賴地方豪強之力,因而容其坐大,漸成世家大族。這些世家大族不奉朝廷之稅,反而巧取豪奪百姓之林地工商。適逢西羌瓦剌屢犯邊疆,朝廷難以從世家大族處徵得稅銀,只得加重平民百姓之負擔。百姓苦不堪言,既受世家盤剝,又遭朝廷橫徵暴斂,怨聲載道。不堪其苦者,遂投韓丘童逆賊,加入太平道,揭竿而起。
藍玉暫需利用這些世家大臣以抗衡其他敵對勢力,故不願開罪於他們,遂未將東宋之亂象直言。反而言他,曰:「人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似乎民心難以獲得,實則不然,民心最為易得。」
眾人斂衽而立,恭敬道:「侯爺,我等願洗耳恭聽。」
「相較那鄭邊彈丸之地的民眾,我國大宋的子民最為馴順,甚至可謂之為奴性,他們極易滿足,只需讓他們腹飽面肥,便絕無反叛之念。」藍玉言至此,指向西方,續道:「在遙遠西域,有彈丸小國,名為鑽低朱,亦稱劉蘭西,其國民懶惰成性,且性情狡黠。若國王或領主稍有不周,他們便全體罷工不勞作,迫使王公貴族屈服於他們。諸位試想,若我國大宋子民如同鑽低朱之刁民一般,爾等還能安享飽暖,悠然論道否?」
言及此處,藍玉聲如洪鐘,朗聲而言:「概括而言,欲得民心,須使之有工可務,有酒可飲,有衣可穿,有屋可居,其中尤以飲食為重。然此等簡單所求,竟難得滿足。每遇饑饉,朝廷救濟不繼,地方世家吝嗇如守財奴,致使貧民淪為流離失所之輩,餓殍遍野。諸位同仁,不知爾等是否曾留心路旁之遺骨未寒,是否曾良心自問,是否做到了亞聖孟子所言:『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達則兼善天下』?」
望著那些世家人物臉上泛起的羞愧之色,藍玉心中暗自思忖,不宜再深究下去,否則這些世家子弟回去仔細思量,恐怕會察覺出自己對世家根深蒂固的怨懟,那樣反而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