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9章 會有人敢動土
曹恆把處置海賊事務的權限交給了海軍統領和海西縣尉。
倆人離開後不久,張苞來到他的營房。
見到曹恆,張苞說道:「太子,從蓬萊來的人都已經安頓好了。除了匠作司的工匠,那些人把家眷也都給帶了來。返回長安的路上,還得顧著他們的周全。太子這次來到海西, 帶的人手本來就不是很多。剿滅海賊的時候,還是從各地調撥了兵馬……」
「各地兵馬可以讓他們先回去。」提起各地兵馬,曹恆說道:「匠作司隨同的也有護衛,我們來的時候,也帶了一些人手。有這些將士隨同,即便路上遇見蟊賊, 又能把我們怎樣?」
「無論太子要怎麼做,我都追隨。」張苞回道:「大魏境內不一定有蟊賊, 就算出了蟊賊, 多半也不敢怎樣……」
「換做其他時候,或許蟊賊不敢怎樣,可你不要忘記,我們是護送匠作司返回長安。」曹恆打斷了他:「匠作司承載著什麼,不僅我們清楚,那些蟊賊也很清楚。他們知道,一旦截獲了匠作司,無論拿什麼賣出去,都夠他們終身吃用不愁。不僅如此,還可能從此富可敵國。」
「我倒是覺著太子有些過於多慮了。」張苞回道:「大魏境內,難不成還有誰敢在太子頭上動土?」
「敢在我頭上動土的人可太多了。」曹恆回道:「你可不要忘了,人為了利益,是什麼事情都能幹的出來。匠作司這塊肥肉,不要說蟊賊會記掛著,只怕有些原先並不是賊的人物,如今也在想著能不能從中得到好處。」
張苞錯愕的看著曹恆:「太子來的時候, 一路上可是平坦的很, 根本沒有任何不尋常的跡象。我還是覺著返回的路上,應該不會出什麼變故才是……」
「要是不會出變故,父皇也不會派人前來迎接。」曹恆說道:「來到海西,我就得到消息,父皇派了一支人馬尾隨在我們身後,應該就是擔心匠作司會在半道遭受變故。」
「我也聽說陛下派了人馬,就是沒想明白,既然有人跟在太子身後,為什麼在剿滅海賊的時候,他們沒有前來馳援。」張苞說道:「要是他們來了,太子哪需要從各地調撥人手,常備軍的戰鬥力,可要比臨時抽調的軍戶強了許多。」
「尾隨我們來到這裡的將士,負責的是護送匠作司,並不是剿滅海賊。」曹恆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張苞的肩膀:「你也不用心存芥蒂,海賊是海西這邊鬧起來的。事情不交給海西地方處置,縣令和海軍統領也都要受些牽連。如今只是從各地調撥了一些軍戶就把海賊解決掉,他們的罪責也會小些。尾隨著我們來到的將士沒有幫忙,對於海西附近的各地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
「海西縣令和海軍統領確實該降罪。」提起海西鬧海賊一事,張苞眉頭皺起:「雖然海賊沒成氣候,可這種事情終究是要告知陛下。太子來到這裡之前毫不知情,陛下也沒提起過,應該也是完全不知……」
「以他們的膽魄和能耐,又怎麼敢瞞著父皇?」曹恆打斷了他:「這件事所以會把父皇也給瞞住,必定是背後有人要他們這麼做。至於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應該只有返回長安才能弄明白了。」
「陛下在大魏地位崇高,下至黎民,上至達官顯要,哪個不奉若神明?」張苞更加不解:「有人在背後慫恿他們欺瞞陛下,難不成是有什麼企圖?」
曹恆沒有回應,臉上的表情也是一片漠然。
張苞隨後又說道:「既然是這樣,太子何不把海西縣令和海軍統領都給叫過來,問他們一問,也就明白了。」
「問他們?」曹恆搖頭:「從他們那裡,是什麼都問不出來。要是有企圖,他們必定是抵死不認。要是沒企圖,受人指使是結黨欺上;擅作主張不過是處置不當。換做是你,你會怎樣選擇?」
頓時恍然,張苞問道:「難不成太子不打算在海西查問這件事情?」
「當然不問。」曹恆說道:「有些事情,捅出來的太早,只會弄的更加複雜。明天一早我們就要返回長安,在這樣的時候,可千萬不要惹出什麼麻煩。」
「我明白了。」和曹恆說了這會,張苞臉上的表情變的很是凝重。
不再提起海西鬧海賊的事情,更沒再問要不要從海西縣令和海軍統領那詢問是誰要他們欺瞞皇帝,張苞隨後岔開了話題:「要不要派人去查探一下,前來迎接的人馬在什麼地方?」
「也不用。」曹恆回道:「他們沒有出現,應該是不願讓人知道他們的存在。當初父皇派我來到海西,也沒有令人跟隨,想必就是要人在暗中保護。明面上的人手越多,一旦出了變故,可以用來應對的力量也就越少。父皇謀斷,我們可不要給打亂了才好。」
「跟著太子走了這麼多地方,也曾見識過不少人和事。」張苞回道:「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怪事,明明知道背後有人在做什麼,卻偏偏不能查問。知道有支人馬尾隨著來了,剿滅海賊的時候他們不僅不上前幫忙,如今要返程了,居然還不能查探他們在什麼地方。經了這麼多事,也就這一次最讓人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的還多著。」曹恆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等到返回長安,還有很多你看不明白的事情會發生。到那時,你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我會向父皇為你請功,至於其他,你就不要再多管多問。」
「太子是不是看出返回長安將要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曹恆說了這些,張苞臉色變的有些不太好看:「要是真像早先太子說的那樣,回到長安陛下不僅不給太子記功,反倒還要追究過錯,我當然不能不站出來說話。」
「我擔心的就是你站出來說話。」曹恆說道:「無論父皇怎麼做,都有他的道理。你只管聽我的,不要把自己陷入其中。父皇雖然是大魏的皇帝,我雖然是大魏的監國太子,可朝廷的事情,有一些也不是我們父子能夠完全決斷的。很多時候,我們也會遇見各種掣肘的事情。你是我身邊的貼身將軍,無論你做什麼事說什麼話,總會有人把我也牽連進去。返回長安以後,你只要閉上嘴,什麼事情都不要過問,我都可以妥善解決。倘若你攪合了進去,反倒會把事情給弄的難辦。」
曹恆前面說的那些,倒沒能說服張苞。
最後一句,他要是攪合進去,反倒會把事情弄的難辦,讓張苞明白,很多事情他一旦插手,不僅不能幫到曹恆什麼,還會給他帶去麻煩。
當天晚上,曹恆把所有都給安排妥了。
第二天一早,東方的天空才浮出了些許光亮,他就招呼彌衡和張苞等人,領著隊伍離開海西軍港。
從蓬萊趕來的工匠們,不僅帶著他們在蓬萊研發的軍械和器具,還把家眷也都給帶來了。
曹鑠當初為了投入更多的勞力,允許女人外出務工,很多工匠的家眷,以往也都在匠作司做事。
有些女人體格魁梧,出起勞力,甚至要比一般的男人更有力些。
帶著隊伍,曹恆不時回頭向隊伍後面望上兩眼。
他向彌衡問道:「彌公,以往在蓬萊,這些女人是不是也在匠作司做事?」
「回稟太子,確實是這樣。」彌衡回道:「陛下當年提議,讓女子出外務工。匠作司恰好需要用人,工匠們就把他們的家眷也給帶了進去。有些女子做起事情,甚至要比尋常的工匠更精細些。以往太子分派到軍中的大炮,說不準就有女子鍛造的。」
「女子鍛造大炮?」曹恆愣了一愣:「如此粗重的活,她們居然也能做。」
「為了活的更好,她們不做又能怎樣?」彌衡回道:「連年征戰,各地都是女多男少。有些人家,一個男人娶了六七個女人。憑著一個男人的能耐,養活一家人,可沒有那麼容易。陛下當年也曾下令,讓女人走上街市,做她們可以做的事情。我雖沒到過其他地方,東萊等地倒是去過。那裡的街市上,可不少見女人。」
「各地都是一樣,我只是沒想明白,女人怎麼能在匠作司從事繁重的事務。」曹恆說道:「我一貫認為,女人從事一些輕省的事情也就夠了。」
「太子還是太小看女子了。」彌衡回道:「以往我也是有著和太子一樣的看法,直到我管束匠作司,親眼看著她們做事,才明白過來。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很多也可以做,只不過多半做的稍稍遜色一些罷了。有些事情,甚至女人要比男人做的更出色。」
曹恆點了點頭,向彌衡問道:「在匠作司做事的女人,回到長安以後,你打算怎樣安頓?」
「要是陛下和太子允准,我打算還把他們留在匠作司。」彌衡回道:「匠作司的事情,還是留下熟手去做比較妥當。雖然一門大炮,需要用好些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由不同的工匠完成,可他們這些人要是被放了出去,拼湊在一起,還是能弄出一些殺傷力巨大的軍械。」
「匠作司一直是你掌管,也只有你對工匠最為熟悉。」曹恆回道:「你提出要把他們留下,父皇當然不會駁回。只要父皇允准,我又怎麼可能提出不同的看法?」
「多謝太子成全。」曹恆雖然沒有明確的說,話里的意思卻流露出了匠作司以後還是彌衡做主用人,彌衡當即向他道謝。
曹恆和彌衡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張苞時而跟上,時而退到隊伍後面去。
他再次退到隊伍的後面,過了沒多久追上曹恆。
湊到曹恆身旁,張苞小聲說道:「太子,我派人打探了,好像並沒有人尾隨著我們。」
「你還在打探那些暗中護送的將士?」曹恆扭頭看向他。
「正是。」張苞回道:「要是不把他們找到,我總覺著心裡好像懸著一件事,怎麼都放不下。」
「你是太過於執著他們的存在。」曹恆回道:「只要當做他們根本沒有來過,也就不會再去想了。心裡不記掛,又怎麼可能放不下?」
「太子說的是。」張苞回道:「是末將沒有看明白,此後我不再去找尋他們也就是了。」
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曹恆說道:「作為護衛將軍,你該考慮的並不是有沒有暗中護送的兵馬,而是憑著眼下的這些人,怎樣保得匠作司周全。」
「我明白了。」張苞答應了一聲,隨後招呼了兩名兵士,帶著他們往前面去了。
目送張苞的背影,彌衡向曹恆問道:「莫非太子認為,還有人敢在大魏太子親自護送的隊伍頭上動土?」
「大魏太子也是人,憑什麼沒人敢在我的頭上動土?」曹恆微微一笑,對彌衡說道:「彌公應該知道,匠作司攜帶的都是什麼。我帶來的人手不多,想從匠作司得到好處,這次就是最好的機會。」
「大魏自從立朝,還沒聽說哪個敢在朝廷的手中奪取好處。」彌衡回道:「我只聽說如今的天下,連賊人都是沒有。既然沒有賊人,又有誰會想著劫奪太子護送的隊伍?」
「賊人什麼時候都有。」曹恆微微笑著回道:「所以沒人為賊,只是日子過的安穩。與其做些打家劫舍的事情,整天把性命綁在刀口上,還不如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如今匠作司要從海西前往長安。路途遙遠不說,只說沿途要經過的一些地方,可都是山高水深,大魏一統天下之前,那裡出的賊人也是不少。得知匠作司從那些地方經過,有些日子雖然過的安穩,卻還想著大富大貴的,你覺得他們會如何抉擇?」
曹恆一番話,把彌衡說的心裡也是打鼓。
雖然天下安定,可還真說不準會有一些鋌而走險的亡命之徒,敢在大魏太子的頭上動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