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0章 江淮不可能有賊
曹恆領著一隊數量不算很多的人馬,護著匠作司往長安方向行進。
張苞起先派人探查過暗中有沒有人隨行護送,可他派出去的人手,沒有一個能帶回有用的訊息。
再加上曹恆也不贊同張苞繼續探查,他只好不再派出人手。
當初曹恆離開長安的時候,確實有一隊人馬尾隨著出城。
帶領這支人馬的正是文鴦。
早先, 曹恆剿滅海賊,見他把海軍都給調了出去,文鴦也想派出兵馬前去策應。
可隨同他暗中護衛曹恆的還有一人。
此人姓郭名奕,是丞相郭嘉的兒子。
曹鑠向來倚重郭嘉,郭奕雖然年輕,在朝堂中倒也謀到了一個廷尉的職務。
廷尉,是廷尉府的掌事人。
所謂的廷尉府,就是處置官員舞弊以及一些牽扯到皇家和官吏的案件, 也曾更名為大理寺。
大魏立朝,曹鑠沿襲了廷尉府的名號。
沿用廷尉府,別的原因沒有,只因他覺著廷尉要比大理寺卿的官名好聽不少。
郭嘉人稱鬼才,行軍布陣難有敵手。
作為他的兒子,郭奕或許不如他,卻也不可能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
有才幹的人向來狂傲不羈,郭嘉如此,郭奕當然也有著相似的性情。
出發之前,皇帝明確告訴他和文鴦,要他們千萬不要現身,讓太子知道他們的存在。
曹恆剿滅海賊的時候,文鴦好幾次要出兵相助,都被郭奕阻止。
論起郭奕的身份,當然不可能成功阻止文鴦。
所以能勸阻文鴦,無非是因為曹鑠早先下了旨意。
即便再想援助曹恆,文鴦也只好壓下性子, 能做的只是每天派人打探消息。
好在曹恆並沒有讓人失望, 與海賊廝殺了幾場,不僅剿滅了所有登岸的海賊,還俘獲了許多。
匠作司才到海西,他就帶著隊伍返回長安。
尾隨著曹恆,文鴦和郭奕只能通過探馬送回的消息得知有關他的一切訊息。
探馬再次回報,說是張苞沒再派人探查他們的存在,文鴦臉上的表情變的有些不太好看。
「文將軍這是怎麼了?」看出文鴦臉色不太好,郭奕向他問了一句:「莫非是有什麼心事?」
「心事當然是有。」文鴦回道:「當初我追隨太子討伐異族,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給我。要不是太子提攜,我還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或許早已是埋沒在了軍中……」
「將軍的能耐,不僅太子知道,當今陛下應該也是清楚的。」郭奕回道:「我倒是覺著,將軍這麼想,多少有些有失偏頗。大魏雖然一統江山,可世上的異族卻還有很多。只要有異族在,戰亂就不會終結,早晚有一天,將軍還是可以縱橫天下,為大魏建功立業。」
看了郭奕一眼,文鴦嘴角牽了一下,浮起一抹淺笑。
他對郭奕說道:「你倒是看的通透,只不過有些事情並不是像你考慮的這樣盤算。先不說我有沒有能耐,即便有能耐,要是被雪藏起來,終究也是沒用。太子從眾人之中把我挑選了出來,作為他麾下將軍,我當然應該殫精竭慮,為太子分憂。可這次來到海西,明明看到太子為兵馬不足犯愁,卻只能遠遠觀望,連前去馳援都做不到。想到當初隨他出關,我心裡又怎麼安穩?」
望著前方,文鴦接著說道:「張苞所以屢屢派人探查,你我都知道他是在探查什麼。太子知道我們就在附近,可我們卻不去拜見,只是藏匿起蹤跡,遠遠的觀望。只有等到太子在路上遭遇了變故,我們才能現身相見。倘若你曾追隨太子去過關外,遇見這樣的事情,你是怎樣的滋味?」
文鴦所以覺著不爽,無非是出於對曹恆的愧疚。
郭奕當然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
「好在從海西到長安,一路上也不是特別遙遠。」郭奕回道:「自從大魏一統,天下也是大安,雖然不能說絕對沒有賊人,太子遭遇麻煩的可能也不是完全沒有。陛下要我們暗中護送,應該就是考慮到了這些。將軍的想法我都明白,陛下的意圖我也明白。太子剿滅海賊的時候,將軍數次提起援助,我都從中阻攔,想必在將軍眼裡,我已經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那倒不至於。」文鴦回道:「我也知道,陛下有了旨意,你只能遵從。假如你阻攔了,而我不聽從,回到長安,是把你也一併給連累了。你阻攔我,才是屬於份內。倘若你不阻攔,反倒出乎常理。」
「將軍能體恤就好。」郭奕向文鴦拱了拱手,隨後問道:「文將軍此後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文鴦回道:「陛下有了旨意,我總不能不遵從。眼下最緊要的,也是不要跟丟了太子。」
「太子護送著匠作司,帶的輜重太多,想要跟丟可不容易。」郭奕回道:「最要緊的,還是不要讓太子發覺了我們。」
「以太子的能耐,應該早就發現了我們。」文鴦回道:「只是他明白我們不肯相見的緣由,不願讓我們為難罷了。」
文鴦對曹恆是再熟悉不過,郭奕則與曹恆沒有太多的交流,對他當然不算熟悉。
先是沒有應聲,郭奕陪同文鴦,帶著隊伍往前走了一段。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向文鴦問道:「將軍返回長安,是不是還打算去向太子請罪?」
「那是當然。」文鴦回道:「雖然是陛下要我們這樣做,可我畢竟是對不住太子。在這裡不能上前相見,等到返回長安,即便我去見了太子,陛下應該也不會說我什麼。」
「將軍去的時候,能不能帶著我一道?」郭奕說道:「早就聽聞太子有當今陛下的風範,只是還不曾親近,要是能有機會……」
「如今大魏朝堂分成幾派,你郭廷尉應該不是沒有聽說。」看向郭奕,文鴦說道:「我和幾位將軍都是追隨在太子身邊,也就是所謂的太子黨。還有一撥人,是緊跟在陛下的身邊,譬如當今丞相。雖然我們並不認同太子黨這個名號,可被圈在太子身邊,卻沒人站出來否認。你要是跟著我一同去向太子請罪,從今往後,可就也成了太子一黨。」
「那又怎樣?」郭奕的淡然一笑:「文將軍也說了,太子黨只是個說法,並沒成為陛下心頭大患。我不僅不覺著成為太子黨有什麼不妥,反倒覺著以後會有不少好處。」
「郭廷尉只是為了好處,才想追隨太子?」文鴦看著他:「倘若只是如此,我倒覺著郭廷尉前去向太子請罪,是多此一舉。」
文鴦顯然是一口回絕了郭奕的請求,郭奕倒也不以為然,嘿嘿一笑說道:「將軍也曾說了,正因為追隨太子,才得到不少好處。既然文將軍與另幾位將軍都能得到好處,我追隨太子,為什麼不能?」
郭奕說的頭頭是道,文鴦把目光從他的臉上挪開:「郭廷尉要是有心,我引薦也沒什麼。只是廷尉應該明白,我們追隨太子,都是在沙場之上拼殺出來的過往。廷尉從沒參與過討伐異族,只怕從太子那裡討不到那麼多的好處。」
「好處多少,難道不是看我做了多少事情?」郭奕回道:「既然想要得到好處,當然得讓太子看到我有用處。」
郭奕的論調,始終是利用他的能耐追隨太子,從而得到更多的好處。
文鴦也懶得和他多說,繼續往前走著。
自從離開海西,曹恆是片刻也不敢懈怠。
大魏一統天下,各地百姓安居樂業,以往從沒聽說那裡鬧過匪患。
要不是來到海西,遇見這裡的海賊,曹恆甚至真的以為大魏管控的地方再也沒了賊人。
海賊居住於海外,雖然不是中原人,可他們畢竟是在海西外圍的海域劫掠。
既然有海賊,難保哪個犄角旮旯里還有殘餘的山賊或者其他匪患。
從海西返回長安的路上,還真得多加小心才是。
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曹恆好長時間沒有言語。
跟在他的身後,彌衡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太子難不成還認為路途上會有賊人?」
「那是當然。」曹恆回道:「畢竟匠作司帶來的,是很多人想要擁有的。尤其是關外的異族,他們要是得到你們帶回來的軍械,大魏將士在戰場上的優勢可就少之又少。」
「其實太子應該明白,軍械投入使用,異族知道它們的存在,也會想方設法的研發。」彌衡回道:「雖然他們會研發的很慢,大魏也從沒在戰場上遺留下完整的軍械,然而投入到戰場,異族對它們就會有一些簡單的了解。眼界被開啟了,投入人和物力研發,早晚有一天,他們也會研發出相當於匠作司造出的軍械。」
「你說的沒錯。」曹恆回道:「可那個過程必定是漫長而久遠的。倘若是我,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匠作司直接得到完整的軍械,最好還能得到製作軍械的圖樣。一旦他們得到了這些,從此往後,大魏在他們面前的優勢,也就蕩然無存。」
「我明白太子的意思。」彌衡回道:「可我還是覺著,大魏境內應該不會有人敢對太子護送的匠作司產生覬覦之心。」
「為什麼?」其實曹恆已經明白彌衡想要說什麼,可他還是問了一句。
彌衡回道:「自從太子當年領軍討伐羯人,我聽說就不曾敗過一場。這個世上,比羯人更強的賊人又有幾個?太子連羯人都能滅了,區區蟊賊又能算得了什麼?」
「當初討伐羯人,我可是帶著千軍萬馬。」曹恆回頭向身後的隊伍看了一眼:「彌公可以回身看看,我這次帶來又有幾人?即便當初我征討羯人,把羯人徹底抹去。後來又平定了匈奴,如今的匈奴單于也因此領著他的族人為大魏平定其他異族。可在賊人看來,那些雖然有我的能耐,也和我帶去的將士與軍械有分割不開的關聯。只要他們能得到匠作司的軍械,就有機會連同我也給滅了。」
微微笑著看向彌衡,曹恆接著問道:「換做彌公,既能殺了大魏太子,又能奪取匠作司懈怠的軍械和圖樣,到了異族那裡,得到的好處還會少?」
曹恆分析的頭頭是道,彌衡聽了,也想不到半點破綻。
他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卻並不見凝重。
雖然路途長遠,半道也許會真的會發生曹恆所說的狀況,彌衡卻相信,只要有曹恆在,任何賊人也不可能威脅到匠作司。
大魏境內,但凡有賊人想在大魏太子頭上動土,最終都不會落到好下場。
騎著馬走在最前面,曹恆的神色中也看不出絲毫對將來要發生的事情有所擔心。
自從領了曹恆的命令,不再探尋暗中護送的人馬,張苞每天都會親自領著人手在前面探路。
離開海西半個多月,眼看進入江淮一帶。
江淮向來都是富庶之地,這裡土壤肥沃、資源豐厚,百姓勤勉,曹鑠當年又以壽春為根基,大魏立朝以後,對江淮一帶的扶持也是很多。
雖然整個大魏都是富庶強盛,江淮一帶卻要更加強盛。
到了這裡,張苞也無形中放鬆了警惕。
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兵士也有著同樣的念頭,一路走來,他們每次探查路徑都是小心翼翼,可進入了江淮地帶,了解大魏在這裡有著很深的根基,認為不可能有賊人在這裡作亂,也都放鬆了警惕。
和他們有著同樣想法的張苞,騎馬走在最前面。
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兵士好似並沒承擔探查任務似得,在彼此小聲的聊著。
「太子要我們探查路徑,你倆倒好。」張苞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從出發到現在,好似有說不完的話。難不成連太子的命令,你倆也不放在心上?」
「將軍明鑑。」一個兵士回道:「要說別的地方會出現賊人還有可能,這裡可是江淮。陛下當年是以江淮為根基,要是這裡也出賊人,天下還不是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