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2章 不是西域人
曹恆帶著隊伍,在張苞的引領下繼續往前。
快要到達張苞和兩名兵士被伏擊的地方,他望見前方出現了一隊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兩名大魏低階軍官。
跟在他們身後的,是數十名魏軍。
而魏軍的中間,又平平的擺放著上白具屍體和跪著十多個人。
從那些人的穿著和打扮來看, 根本不像是中原人。
不僅穿著不像中原人,就連他們的相貌,也和中原人想差不小,一眼就能看出是來自西域。
只不過他們和西域人還有些不同。
西域人多半都是褐色的眼睛,而且雖然皮膚白皙,卻總像是洗不乾淨一樣。
皮膚會如此粗糙和難看,與西域人常年生活在風沙漫天的環境裡也有關係。
被兵士們押解著跪在那裡的十多個人,皮膚比西域人更白一些, 雖然滿身血污,看起來卻要比西域人清爽不少。
望見這些,曹恆明白,早先伏擊張苞的賊人已被剿滅。
他向張苞吩咐:「過去看看,問問他們都是什麼人,由誰領著來到這裡,又為什麼到如今還不肯現身相見?」
張苞策馬上前,早就等在那裡的兩名魏軍軍官迎上兩步,躬身一禮:「見過張將軍。」
「太子要我問你們。」駐馬立於兩名軍官面前,張苞說道:「你們是跟著哪位將軍來到這裡,事情到了眼下的地步,帶你們來到這裡的將軍為什麼還不肯現身與太子相見?」
「回稟張將軍。」一名軍官回道:「率領我們來到這裡的,共有兩位將軍。得知有賊人意圖對太子不利,將軍們引領我們把他們給滅了。陛下早先又旨,護送太子返回長安途中,將軍們不得現身拜見太子,還請太子見諒。」
軍官一開口, 就把曹鑠給搬了出來, 讓張苞多少有些心底不爽快。
他眉頭微微一皺,向兩名軍官問道:「你倆把人送給太子,晚些時候要不要回到他們那裡?」
「回將軍話。」軍官回道:「我們只是奉命送人,並沒有受命留在這裡,等到將軍派人交割了俘虜,也該告退。」
「帶著你們的人,滾!」暗中隨行保護的將軍始終不肯現身,知道他們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張苞雖然滿心不爽,又不敢多說什麼,擺了下手,讓兩名軍官趕緊離開。
兩名軍官躬身一禮,招呼身後兵士:「我們走!」
軍官帶著士兵們撤走,很快就有一隊張苞手下的士兵來到,把十多個俘虜圍在中間。
曹恆隨後來到。
繞著擺在地上的屍體走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被俘的十多個人身上:「擒獲他們的人有沒有審問?」
「應該沒有。」張苞回道:「要是審問了,他們理應把審訊的接過告訴我。」
「有沒有問明白,他們跟著誰來到這裡?」曹恆又問:「為什麼到如今帶兵的人還不肯現身見我?」
「剛才我已經問了,那兩個押著俘虜的軍官只說是陛下有旨,要他們的將軍不可在回到長安之前拜見太子。」張苞隨即回道:「我真是弄不明白,要是後面還有賊人,他們已經暴露了行蹤,還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
「父皇的旨意,他們不敢違背,也在情理之中。」曹恆回道:「既然他們有難處,我們也不要勉強。先傳令下去,讓隊伍暫緩,我要審訊被俘獲的賊人。」
下了馬背,曹恆又回頭看了一眼被兵士按著跪在地上的十多個人:「把他們的臉給洗乾淨,血呼啦的,看著就沒了審訊的興致。」
張苞答應了,招呼兵士押著十多個俘虜洗臉。
目送俘虜被押走,跟在曹恆身後的彌衡說了一句:「還真不是江淮出了賊人,我只是不明白,這些異族到了江淮,為什麼沒有引起地方官員的警覺,還給了他們聚在一處伏擊太子的機會?」
看了彌衡一眼,曹恆說道:「自從大魏立朝,各地都是往來客商雲集。從西域來了一些客商,地方官員也不會多加理會。有些官員為了帶動地方壯大,甚至還會給客商一些特殊的方便。至於客商在地方暗中會做什麼,他們也不可能精準把握。倘若外來客商進入大魏,隨後就會被人盯上。用不了多久,大魏境內就再也見不到任何客商的蹤影。」
「太子不打算追究地方官員?」彌衡疑惑的向曹恆問了一句。
「沒有必要追究,為什麼還要去追究?」曹恆說道:「追究下去,除了鬧的人心惶惶,好像並沒有什麼實際的用處。」
曹恆不打算追究地方官員的責任,彌衡也不好一力慫恿,只得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過了沒多會,兵士們押著十多個洗乾淨的異族來到曹恆面前。
異族一個個渾身透濕,顯然兵士們並不肯好好給他們洗臉,而是把成捅的水兜頭倒到了他們的身上。
早先曹恆就覺著這十多個人和一般的西域人不太一樣。
洗乾淨之後,更加確定了他的這一看法。
低頭站在他面前的十多個俘虜,一個個膚色白皙,而且不像以往曹恆見過的西域人那樣有種天然髒的感覺。
從皮膚的細膩,曹恆看得出來,他們是從一個擁有著先進文明的國度來到中原。
押著俘虜的兵士試圖讓他們跪下,曹恆擺了擺手:「就讓他們站著好了。」
曹恆下了命令,兵士們也就不再強令十多個俘虜跪下。
把俘虜一個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曹恆說道:「當年我曾常去凌雲閣,那裡有不少從大秦國來的美人。美人如玉,溫潤似水,即便是我見了,也忍不住心中漣漪蕩漾。那時候我就在疑惑,大秦國的美人生的如此,男人會是什麼模樣。以往我不明白,今天可是見識了。」
當曹恆一口說定眼前站著的十多個人都是大秦國遠道而來的,張苞和彌衡都愣了一愣。
從大秦到中原,經過絲綢之路,要走的路可不是三五百里,而是上萬里之遙。
即便常年在絲綢之路上討生活的商賈,每次走這條路,也會損失不少隨從。
甚至還有一些商賈,為了把中原的貨物送到大秦,或者是從大秦運送回貨物,把性命都丟在了那條孕育著財富,卻隨時可能吞沒人命的道路上。
為了襲擊曹恆,這些人從大秦趕過來,毅力可見有多堅韌。
「太子是說他們來自大秦?」滿心疑惑,張苞對曹恆說道:「大秦距大魏萬里之遙,我是沒想明白,跑這麼遠,他們究竟圖的是什麼。」
「還能圖了什麼。」曹恆看向彌衡:「當然是圖匠作司的那些東西。我估計他們這些人不是最近才到中原,應該早就來了,而且每一個人都會說中原話。」
曹恆做分析的時候,十多個俘虜全都低著頭。
起先俘虜臉上的神色並沒有什麼異樣。
直到曹恆說出他們並不是最近才到中原,而是來了很多時候,並且每一個人都懂得中原話,排成一列低頭站著的俘虜們,有一瞬間臉上顯現出了慌亂。
慌亂雖然只是一瞬間,曹恆卻把握了個精準。
「看來我是說對了。」目光繼續在十多個俘虜臉上遊走,曹恆問道:「你們什麼時候來的中原,又為什麼而來?到了這裡,究竟做過怎樣的部署?又是通過什麼途徑,得知我會從這裡經過?」
曹恆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俘虜當然不可能回應。
他們一個個低著頭,只是裝聾作啞默不吭聲。
「大魏官府審訊囚犯,向來都有一手。」沒有得到回應,曹恆接著對俘虜們說道:「或許你們以往對官府有些了解,卻絕對不會知道大魏軍旅是如何審訊探子和俘虜。」
自從大魏立朝,官府審訊犯人,都是採取摧毀心智,逼迫人犯供認的手段。
經歷了一場廝殺,還活著的十多個大秦人當然對此有些了解,畢竟他們在大魏生活也不是一天兩天,帶著任務來到這裡,很多事情還是有必要深入探究的。
尤其是大魏的吏治和軍旅,更是他們探查的重中之重。
魏軍向來對秘密把控的嚴密,探查了很久,他們也沒了解多少皮毛。
然而官府面對百姓,很多事情都是敞開了來辦,即便他們是從大秦來的,也有機會了解不少相對深入的東西。
對官府有些了解,十多個被俘的大秦人並不怎樣懼怕擦恆的威脅。
大魏官府審訊犯人,多半都是誘導人犯說出實情,這樣的辦法在他們這些訓練有素的探子面前,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官府面對百姓,審訊人犯多半不會屈打成招。」目光在十多個俘虜的臉上遊走,曹恆接下來說的話讓他們一個個心都涼了半截:「可軍中將士卻沒有這層顧慮,將士們面對的不是異族,就是意圖顛覆大魏的賊人。對賊人下手,他們可從來不會手軟。」
看向張苞,曹恆問道:「張將軍,我要是把他們交給你,你會如何審訊?」
「當然是各種酷刑先來一遍。」張苞回道:「這些人做的事情已經是證據確鑿,也不用問他們有沒有做過,只是訊問為什麼要這樣做。想要他們說出實情,最好的辦法就是強行撬開他們的嘴。」
「交給你好了。」曹恆點頭:「無論你用什麼法子,我只要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來中原,來到中原有打算做些什麼。還有就是他們在中原蟄伏了多久,還有多少人隱藏在各地,打算做出對大魏不利的事情。」
「我明白了。」張苞應了,向押著俘虜的兵士吩咐:「把人都給帶走。」
扭著俘虜,兵士們跟著張苞離開。
目送張苞的背影,彌衡問曹恆:「太子,要是這些人抵死不肯招供,那該怎麼辦?」
「招供不招供,大秦這次都是惹了麻煩。」曹恆回道:「敢對大魏動手,即便我不說什麼,父皇也不會饒了他們。就算這些俘虜什麼都不招供,大魏向大秦宣戰,也將在不久之後。」
「兩國相隔上萬里,如何宣戰?」彌衡疑惑的問道:「難不成陛下還會派出遠征軍,討伐大秦不成?」
「遠征軍沒有根基,到了大秦不過是孤軍作戰。」曹恆搖了搖頭:「以父皇以往的做派,必定是有了根基,才會向大秦用兵。」
「太子的意思是……」彌衡一臉錯愕,不敢相信的望著曹恆:「陛下有可能會出兵討伐西域三十六國?」
「我也只是這麼一說,並非就是父皇的意思。」曹恆回道:「西域三十六國,無論怎麼說也還是異族。父皇的心很大,雖然一統中原,可自從大魏立朝以來,將士們什麼時候真的安穩過?三年休養,說的直白一些,也不過是為了讓將士們有更多的精力討伐異族罷了。異族一天不平,父皇一天不歇。」
當曹恆說出異族一天不平,曹鑠就會一天不歇的時候,彌衡臉上的神色變得極其凝重。
「彌公是不是怕了?」見他臉色轉的凝重,曹恆微微一笑,向他問道:「難道彌公不想追隨父皇,為大魏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天下太大。」彌衡回道:「不說其他,只說西域三十六國。他們所在的地方,彼此相距也是不近。三十六國雖然以往相互也有攻伐,可一旦有外力侵入,他們很可能會相互依存,與侵犯之敵死戰到底。」
「只要有匠作司在,就不怕他們死戰。」曹恆打斷了他:「父皇所以重視匠作司的軍械,就是因為尖兵利刃,一旦與外敵開戰,我們大魏可就占盡了先機。」
匠作司存在這麼久,一直以來都在為大魏研發並且提供新式軍械。
曹恆說的這些,彌衡當然不會否認。
他躬身回道:「太子說的是,匠作司必定為大魏提供更新式樣的軍械。」
「彌公這句話應該對父皇說。」曹恆回道:「我雖是大魏的監國太子,可父皇才是九五之尊。在我這裡說了什麼,並沒有用處。讓父皇看見彌公為大魏鞠躬盡瘁,才能令你平步青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