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金葫蘆震碎妖氣結界的時候,張家議事堂內的張玄風和張鎮岳同時望向北方。
「有妖氣!大哥,我用雷法阻止妖氣擴散!」
就像張知之剛才說的,華夏境內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妖魔事件了,伏虎鎮距離彭城僅有十幾公里,若不立刻制止,難免讓彭城民眾見證了妖魔的存在或更多人因望月便被妖氣蔓延被妖魔入侵心智。
張鎮岳乃是七階強者,這一層次的修行者在道家體系里被尊稱為——地仙。
華夏道家體系分別將一到三階稱為先天境,三到六階為真人境,六到九階為地仙境。
雖然有九階三境的說法,但三階之上就已經具備了脫離法器施展超越凡人的術法能力,也是修行界的主流力量。
作為在場修為最高者,感應到妖氣的那一瞬間他便和大哥張玄風交換了一個眼神,旋即他步踏罡天,雙手手指微微彎曲用力一個抓握,周圍的能量便向著他的手中凝聚而來。
「是妖氣襲月!懂得借用月亮擾亂人心,增強影響,是我們華夏系的邪祟。」
「這股妖氣不同尋常……是秘章境妖魔!鎮岳,再加上清秋靜心決。」
張鎮岳右手拇指掐住中指第一節後,其餘手指彎曲收攏成拳,左手食指和中指呈劍指,其他三指握住右手,形成一個特殊的手勢,隨著道訣和手印的完成,他靈力勃發,同時使出了雷法和靜心訣。
【正一道法——清秋靜心訣】
「神意自守,氣靜如秋!」
【正一道法——九霄五雷咒】
「九霄懸法劍,五雷盪諸邪!」
張鎮岳一遍遍地念誦著咒語,聲音由低沉逐漸高昂,又歸於無聲,靈力卻逐漸激盪起來,化為一股青藍色的堂皇咒力在空氣中流轉。
法咒在他的念誦聲中快速成型,傳承至今的天師法劍從他的衣袍下飛出。
「咻——」
一聲像哨音一般尖銳的鳴叫,劍光破空鑽入了雲端,彭城地界上當時即從天邊悄然聚集起了滾滾烏雲,掩蓋住了月亮。
一道劍刃般銳利的閃電,猶如天神揮舞的巨劍,猛然劃破漆黑的夜空。它的光芒璀璨奪目,一瞬間將整個世界映照得如同白晝。
「轟!」
第一聲雷聲之後,如同萬千戰鼓同時擂動,雷聲隆隆炸響在每個人的耳畔,聲光震撼,駭人心魄。
「嘩——」驟雨如傾盆落下。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雨,打了彭城的民眾們一個措手不及。
原本熙熙攘攘的夜市,攤販們也不再招攬生意,都慌忙收拾起攤位,生怕被這場大雨淋濕了貨物。
在厚重的烏雲深處常人難以觀察的地方,雷霆與閃電悄然醞釀,交織、纏繞而成一張倒扣著虛握的手掌,雷霆與閃電如同狂暴的巨龍,咆哮著、扭動著,自那虛握手掌的「掌心」處從高空猛然砸下!
那雷明明從雲中砸落,可是卻在探出雲層少許之後,落入了虛空,雷光和閃電交匯之處,往往便是人群中有爭端吵鬧的地方。這似乎並非巧合,而是某種神秘力量的指引。
道家雷法,本就是陰陽二氣的一種狂躁與激烈的調和。
在這雷聲和雨氣的籠罩下,彭城的每一個角落都仿佛被清洗了一般。原本因為妖氣侵擾而心情煩躁的人們,此刻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那對爭吵的情侶中,男子用手撐開自己的外套,和女孩一起躲在了屋檐下。
而剛剛街邊攤上就快要打起來的那一桌好友,放下了誤會,在雨中推推搡搡,笑鬧著走向了地鐵站的方向。
打著電話的母親也開始催問孩子是不是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叮囑她快回來洗個熱水澡。
那些即將激化的矛盾爭端和叫罵聲,在這場雷雨的洗禮下,都漸漸平息了下來。街頭巷尾,人們紛紛四散奔逃,尋找避雨之處。
……
位於60層的雲中閣那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讓艾德蒙·戈德曼、賀茂三千師和阿米爾·拉吉普特第一時間就直觀地感受到了雷法那磅礴激烈的法咒力量。
「これが貴道門の呪語ですか?……鬼神をも超えるその実力!」
賀茂三千師驚訝的母語都脫口而出,隨即恭敬而迅速地又使用華夏語恭維道:「魚會長,貴派竟然有超越『鬼神』的實力!如果您突破後,也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嗎?」
世間修行道路不同,有些修行方法是存在各自的瓶頸的。
對於類似賀茂三千師這樣,祖國的文化歷史和當今影響力都沒有達到頂級的修行人士來說,六階就已經是他們心目中的鎮壓一國國運之強者了,再加上和島向來在稱謂上喜歡誇張,所以四階到六階的修行者在和島修行界又被稱為『鬼神』。
自中世紀隱世派當權後,國際上已經多年來沒有高端戰力出手的記錄了,而華夏修行界自古都奉行中庸隱秘之道,極為神秘,親眼見證華夏有超越六階的力量,簡直崩碎了賀茂三千師的世界觀!
魚凌雲神色平靜,心中卻非常激動,此次自然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私人宴會。他隱忍謀算至今,又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所圖就是現在雲中穿梭的那把天師法劍。
窺探天機絕非易事,其複雜性與難度超乎常人想像,需要起卦者為之付出沉重的代價,這也就是為何那些一知半解的江湖行騙之人往往要裝作殘缺病痛來加深別人對他的信任。
魚凌雲精研卦算之法,也許是心誠則靈,終於在日前某次起卦之時窺探到了一絲模糊的他能成為天師的機緣,他修為本來已經即將晉升六階,他冥冥之中感應到,若是要獲取這一絲模糊的天機,甚至要付出此生修為再難突破六階的代價!
真人境雖然已是超凡,但只有七階以上的地仙境才是脫俗。
在轉瞬即逝的機會前,魚凌雲一秒都沒有等待,果斷以劍指戮心,祭出一滴閃爍著金光的靈台方寸心頭血,原本圓融的境界感悟也變得模糊,他知道自己恐怕很難再修成七階成就道門地仙了。
可是境界提升一事或許還有其他便宜法門,但成就天師之位的清晰機緣卻不知道是否能夠再遇到了。
當時魚凌雲甚至顧不上穩固傷勢,只是凝心感悟……這天機竟喻示關聯著他能在機緣巧合之下得手天師法劍!
難怪是可以成為天師的機緣,雖然他付出了修為受限的代價,而世界上大勢力的領袖都需要有七階的修為才足夠獲得話語權,但若是能得到天師法劍,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那法劍不僅可以讓他以六階修為施展出七階術式的威能,更是具有非凡的含義——自從天師印和張道靈的父親一起消失在那場大戰中,現在唯有天師法劍還能作為龍虎山天師的傳承標誌。
魚凌雲自信以他的手段,只要天師法劍到了他的手裡,他肯定能想出辦法將它留下。
此時的魚凌雲竭力平復著內心洶湧的思緒,深呼一口氣,試圖將那股莫名的激動壓制在心底。
他凝視著天空,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凜冽的劍氣破空而來。
他暗自猜測,這機緣莫非是因為那肆虐的邪祟過於強大?難道張鎮岳那老傢伙因為無法同時鎮壓邪祟和守護百姓,才讓他得以過手天師法劍?
魚凌雲的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疑問,他的心臟怦怦直跳,對未知的緊張和期待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匯成了對身邊幾人說的一句話。
「大家別緊張,可能是有什麼邪祟在此,既然我的長輩已經出手了,一定可以制服它。只是說不定還需要大家一起出手,助我平息事端和保護民眾。」
……
看到張鎮岳施展道法,張玄風也按捺下心中焦慮,他知道當務之急是尋找到妖氣源頭,阻止影響繼續擴大,避免讓妖魔得到補益更加強大。
張玄風感受著妖氣的程度,沉聲說道:「妖氣疏密不一,說明這妖魔可能是初入秘章境或是有傷在身,你維持法咒不要妄動,我帶知之他們去解決妖氣源頭!」
張玄風說罷,雙手拍擊座椅借力,身形如電率先向門外掠出。
張家議事堂是總祠陣眼所在,張鎮岳在此處持法咒會獲得一定的增幅,調動靈氣也更加簡單,此時為了抵禦妖氣對於彭城民眾的侵擾,一時之間分身乏術,暫時只能算困在了此地。
他咒力一催,趁間隙說道:「知之,快去追你大爺爺,路上疏散人群,若是見到陳三奎,叫他跟上你們,一併出手!」
張知之趕忙與其餘眾人一起聯手施展甲馬符籙與神行術,緊隨張玄風的身影朝北邊妖氣衝天之地疾馳而去。
待張知之幾人從張家那扇古樸莊重的大門中跑出來的時候,只見到張玄風如風一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追上去再說!」張知之等人一路腳下不停,但未看到張道靈和陳三奎的身影。
眾人疾速飛奔,一路招呼著人們疏散撤離,鎮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呼喝聲驚醒,一路都是紛亂的腳步聲和呼喊。
「大家不要慌,有序撤離!」
人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依舊在張家眾人維持秩序之下快速地順著指示儘快逃離著。
……
夜幕低垂,廣場上的燈光昏黃而朦朧,投射出斑駁的影子。
當張知之帶人終於抵達了被妖法籠罩的廣場的時候,只見廣場被一股淡紫色的妖氣籠罩,黑暗中隱約可見一座由人體構成,帶有古式建築的飛檐翹角的「樓閣」,靜靜地矗立在夜色中,樓台之上有一個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身影自言自語道:「這雷法砸得人家好疼,莫不是那龍虎山臭道士的後輩。不過這疼的……還真是讓人懷念,若是能早點放我出來,疼死我也願意。」
「既然壞我的好事,我就陪你們玩一玩。」
樓台之下,張道靈背對眾人坐在地上,難以辨認情況,而陳三奎正站在張道靈身前,他咬破手指,虛空以血畫符,打出一道道符咒,苦苦抵禦著妖氣的侵擾。
然而,儘管他們心急如焚,卻沒有人敢貿然向前,那妖魔受了雷法打散妖氣,此時不敢妄動,分明是將張道靈、陳三奎與廣場上的民眾當作人質,要藉機緩和妖力,再與眾人進行一場較量。
張玄風站在第一波趕來的張家高手隊伍的最前面,目光凝重地注視著戲台的方向,開口問道:「那妖氣已經被雷法攪碎了一部分力量,於月中退敗此處,邪祟必定就在戲台那邊了,我記得今天請來唱戲的幾家都審過劇目,是出了什麼岔子嗎?」
女孩總是更能保持冷靜,張家青年幾人中唯一的女孩叫張雪象,她知道自己幾個人修為較低,所以趕來之前也借著疏散人群的機會問清了大致情況。
「大爺爺,我問過了鎮外圍的看守,這妖魔並非從鎮外闖進來的。」
「嗯,確實蹊蹺,」張玄風沉思道,「這樣強大的妖魔出現得如此突然,且沒有任何預兆,其中必有緣故。你從戲班著手,調查看看這背後是否有其他勢力的插手。」
張玄風問過了究竟,擰眉向鎮北廣場內傳音喝道:「何方妖魔敢在伏虎鎮撒野,正一張玄風在此,若敢傷人必叫你灰飛煙滅!」
張玄風嘴上威嚇著,同時催動靈力探向妖氣結界。
他的靈力就像蜻蜓輕盈地點水一般,精確地敲擊著那股妖氣。每一次的觸碰都是那麼靈動而準確,小心地尋找著妖氣的破綻。
隨著靈力一點點地深入探查,張玄風逐漸明白了眼前的形勢:鎮壓這妖魔或許並不難,但要想在不傷害到被妖氣纏繞的張道靈和陳三奎的情況下解救他們,卻是一項有些棘手的挑戰。
「三奎以血畫符支撐不了多久,為今之計,唯有深入幻境從內部打破妖法,方能解救小靈脫離其控制。」張玄風審視局勢後,言簡意賅地分析道。
「你們攔在此處,未達四階者不許近前。」
言罷,他周身靈氣涌動,形成一層淡淡的光暈,護住身體。他穩步前行,雙眼輕閉,心神已沉浸於幻境之中。
張知之沉聲說道:「學之、問之,我們速結三才陣。合三人之力,大致可合力提升至近似四階的真人境。我們一同進入幻境,至少能自保,設法助大爺爺分散幾分妖力,為他救回道靈創造機會。」
在這個具有神秘側力量的世界,妖魔鬼怪因為其化虛為實的存在形式,沒有完整的修行體系,只能根據在人類心靈上的影響力的變化或隨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力量層次,按照實力的不同分為幽語怪談、迷霧秘章、史詩魔影三個層次。
張知之清楚以自己三階圓滿的修為獨自無法應對秘章境的妖魔,心思急轉中,想出了結陣進入幻境,提高營救機率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