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岳將頭略微低下,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鎖定在蓓蓓的身上,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舉動。
「奴家如今並非妖物,而是主人法寶的器靈!」
剛剛從囚籠中掙脫的蓓蓓,心中餘悸未消,哪敢輕易再接張鎮岳的法術?她情急之下,結合自己的感受和猜測,卻想出來一個「器靈」的說法來。
「器靈?這豈不是天方夜譚,荒謬至極!」
張鎮岳質疑道:「我這把天師法劍幾百年間受祭禮及歷代天師加持,都未曾聽說生出什麼靈智,來來來,我以這天師法劍砍你一劍,你與我這法劍的器靈好生親近親近!」
「鎮岳,你且慢出手,我們便聽聽它怎麼說。」
張玄風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審視與好奇,目光緊緊鎖定在蓓蓓身上,意圖從她的回答中窺探出更多真相。
「既然你說自己是這法寶的器靈,那你可知這法寶叫什麼,有什麼功效?」
蓓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開口說道:「我自然知道!我叫蓓蓓,是法寶的器靈,主人的法寶叫……如意鎮魂紅葫蘆!功效是可以將妖怪和修行者鎮壓其中,吸收他們修煉的力量,轉換成為主人的修為!」
張玄風與張鎮岳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剛才幾經探查,小靈分明體內毫無靈氣痕跡,並未經過「開悟」或「點睛」。
這蓓蓓多半是被他們嚇怕了,擔心答不上來又要挨打,開始胡編亂造起來了。
其實兩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仔細感應,已經確認了蓓蓓身上確實沒有妖氣,在探查之下也只是像一個普通女子一樣,只是二人初次聽聞這器靈之說,實在難以驗證和採信,所以相互配合想要詐出一些信息。
「你要如何證明自己是器靈?若有隱瞞虛構,我們聯手施為之下,也不是不能護住小靈將你鎮壓!」
器靈一說是蓓蓓靈機一動編出來的,她哪裡知道如何證明,只是語氣中透露出微妙的威脅,進行最後的掙扎。
「你們可得想好了,我作為主人法寶的器靈。若是我被殺滅,那靈寶也會受到損壞。這世間,就再無可以讓主人修行的方法了!」
驚恐過後,蓓蓓的心境反而變得坦然,一種「置生死於度外」的情緒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反正不置可能也會死,姑奶奶編不下去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緩緩開口:「我的生死,本就全取決於主人的一念之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是了。」
張鎮岳哪裡管她說什麼,雖然因為蓓蓓就在張道靈身前,他投鼠忌器不敢使用天師法劍或威力太強大的雷法轟擊她,可是道家雷法最能震懾妖邪,他料定只要先布置下雷罡,就可以將妖物壓制的動彈不得。
【正一道法——鎮邪雷罡】
「雷元棋布,敕鎮妖邪!」
張鎮岳利落的短髮根根豎起,雙手精確無比地結五雷印,又如蓮花綻放一般手心沖向地面,緩緩旋開。
伴隨著手印的變化,一股雷罡之力瞬間布滿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如同天羅地網,任何妖邪之物都難以逃脫其束縛。
蓓蓓見張鎮岳施展雷罡,心下害怕以為就要受到傷害,驚嚇閉眼後卻意外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疼痛感!
儘管她確實曾是一介妖物,也仍保留著作為邪祟時的斑駁記憶,然而經歷了種種轉變,如今竟然連道家雷罡都不怕了,連她自己也難以界定自己如今的本質。
她的存在似乎與道家的天將化身或五鬼搬運等法術中的靈體有異曲同工之妙,可雖然都是被某種力量驅使,卻又與之不同,因為她依舊保持著獨立的情感和清晰的神志,擁有著獨特的思考能力。
蓓蓓的思緒飛速運轉,雖然她對自己的存在形態仍感到迷茫,但眼下形勢緊迫,她只能緊抓剛才編造的器靈身份,結合自身在雷法下毫髮無損的奇蹟,繼續將這個謊言編下去。
「道長你看!我若是陰邪妖物,雷法近身之下早就陰陽相吸,全部轟擊在我身上了!快快收了雷法,切莫傷到我家主人!」
雖然情況確如蓓蓓所說,張鎮岳和張玄風神色中依然是懷疑與戒備,但是若再提升法術的殺傷力,確實有誤傷張道靈的風險。
話說到這個份上,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壓抑感。蓓蓓觀察著張玄風和張鎮岳的反應,希望能從他們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動搖。
張玄風回想起先前所感受到的那畫皮幻境中與張道靈的葫蘆同源的道家靈力,心中猜測莫非這真是張道靈的緣法。
他頓了一頓,質疑道:「無論是我們道家的請神法術所召喚的天將,還是東瀛陰陽師的式神,即便是那些被驅使的鬼魂或是侍從,他們最多也只是被賦予了一種特定的性格和符合其身份的情緒傾向,絕無你這般的靈智!」
張玄風這聲喝問本意是以言語威懾和試探蓓蓓,可是卻如同一道驚雷讓張道靈的心神重新聚焦到了現實之中。
張道靈仿佛從一場深邃的夢中被喚醒,雙眼豁然睜開,眼中閃爍著初醒的迷茫與漸漸回歸的清明。
注意到他的逐漸甦醒,張鎮岳手腕一翻,將持咒手印撤回,轉瞬之間室內的雷罡便消散了,他是生怕張道靈看到雷罡之後無法理解,造成思維認知的衝突。
張道靈腦海中只殘留著一些之前醉酒中的畫面片段和感受,剛才醒來後第一眼掃過自己身在祠堂之中,看樣子是爺爺他們給自己在做靜心凝神的法事,這對從小成長於道門世家的他來說也不算難以理解——薰香和音頻療法嘛。
「爺爺!二爺爺!……誒?你怎麼在這?」
本以為兩位慈愛的爺爺身後站著的女子是堂姐張雪象,然而視線掠過之後又覺得哪裡不太對。
當他轉頭仔細看去,兩位老人身後站著的女孩好像是那個他曾在醉酒時無意間刷到的網絡主播?他雙眼頓時瞪得如銅鈴般大,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一刻,張道靈的心中驚詫、疑惑與尷尬交織在一起,讓他不知所措,腦海中閃過一個荒誕的念頭。
我不是把人家主播約到家裡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