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靈自己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陳三奎平日裡就住在東廂第一間房,而昨夜,蓓蓓就被安排在了陳三奎旁邊的第二間。
當張道靈一早剛踏出自己的房門,就看到手上還纏著繃帶的陳三奎已經起床,在院子中央練功了。
他雙手握著一桿如拖把一樣的巨大毛筆,正在院中的青石上蘸水寫字。
「早啊奎叔!」張道靈走下台階,有些責怪地說道:「你昨天才受傷,今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少爺早。」
陳三奎應了一聲,手上未停地說道:「廚房今天早上送來的枸杞大棗粥,我吃過了怎麼也是閒著,練練大字就當消食了。這幅字馬上就寫完了,你快趁熱吃吧。」
陳三奎是以武學打的底子,但是世間以武學入道者,道路的盡頭就是三階,所以自古以來武林中人以「先天境界圓滿」為武道盡頭。陳三奎能夠躋身四階,是以書法入道。
他的法器是一隻翠玉為筆桿的紫毫筆,筆尖根根都是以野山兔肩部向後的脊背上最長的針毛製作,這針毛又稱兔穎或紫毫尖,最為珍貴。
這法器紫毫筆此時就與一塊摻雜著靈氣硃砂製作的徽墨一起,放在陳三奎的懷中。
身體強健的他經過包紮和休養已無大礙。
經過了昨天的風波,他除了決定以後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要隨身攜帶自己趁手的法器,更加覺得要勤奮練習,絕不能再讓少爺陷入險境。
「對了,昨夜有個小姐姐來找我,你看到她了沒?」
陳三奎搖了搖頭,「雪象小姐和我說了,就在旁邊那間,你們年輕人喜歡熬夜,可能還沒起吧。」
蓓蓓在客房柔軟的床榻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她越想越覺得,被張道靈這樣一個樣貌英俊又心思純淨的少年收服好像也不錯。
當客房外傳來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後,她才注意到已經是晨曦微露。
她雖然賴床躺到現在,但陳三奎在外邊練字的時候她就感受到了,這人昨天受傷也是因為自己,如今她和這個陳三奎都在主人麾下效命,但她已經脫胎換骨,變了形象,想來是不會那麼輕易被認出來的。
聽見張道靈這讓她感覺親切的聲音,蓓蓓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打開房門跑了出來。
「主人主人!我在這呢!」
「咳咳咳咳咳……」張道靈剛坐下喝了一口粥,蓓蓓這一聲「主人」把他嚇了一跳,一口粥吞了一半就被嗆著了。
「啊?」陳三奎也是一副大為震驚的樣子。
自家少爺雖然英俊,但是從未和哪個同齡的女同學走得太近,這才剛剛成年第一天,就給他這麼大一個刺激,年輕人是真會玩啊……
「不是,你別亂叫啊!」張道靈看著一臉震驚但是強裝鎮定表情的陳三奎,急忙說道:「奎叔你聽我解釋!」
他指著笑嘻嘻站在他身邊的蓓蓓,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奎叔,這這這是蓓蓓姐,是我請來的主播,有她幫忙,我想做的那個美妝品牌肯定能在網上打開銷路的。」
蓓蓓經過一晚上對之前吸收的記憶的消化,對一些現代的世情和詞語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她本來還擔心陳三奎認出自己要讓自己道歉,見張道靈已經介紹了她,她趕忙推了一下自己臉上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一副沒有度數的金絲眼鏡,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尖,邊點頭邊故作嚴肅地說道:「對對對,我就是主播,主人讓我怎麼播我就怎麼播。」
「蓓蓓姐,你COSPLAY得太入戲了,直接叫我名字或者老闆都行。」
「好的,主人老闆!」
「就叫老闆!」張道靈見蓓蓓實在是太外向了,一整個典型e人,趕緊轉移了話題,「對了,蓓蓓姐,我知道你擅長化妝,但還是想問問你,你之前一般都用哪些牌子的化妝品?帶貨的時候,有沒有給其他人推薦過彩妝?還有啊,你對國風的妝容有沒有了解?」
張道靈知道,如果不是專業的化妝師,有些女孩子只研究適合自己的妝容,連給其他人化妝的經歷都很少。
不過,他這一問,可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要知道,人們都說泰蘭的變性手術、高麗的整容、和島的化妝和華夏的PS是亞洲四大邪術,但在這世界上,能比畫皮還精通化妝的人,恐怕真找不出幾個來。
蓓蓓想了一下,說道:「我還挺擅長給其他人化妝的,各個年齡段的妝容我也都算了解……我倒也沒什麼特別常用的字號,反而是經常自己找些原料來做描眉貼面的裝飾。」
自己還是畫皮妖身的時候,要說在自己的本來面目上化妝那是一次沒有,因為她畫的全都是在別人的人皮上。
張道靈大喜過望,拍手笑道:「太好了!色彩搭配和造型設計的事情這下都解決了,真是沒想到,蓓蓓姐對材料學也有研究,真是太給力了!」
「既然如此,你可不能只做主播,這噱頭還不夠響亮。讓我想想……嗯,有了!以後你就是我們國風美妝品牌的『主理人』了!」張道靈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蓓蓓雖然了解了一些現代詞語,但還是有點沒搞明白,皺眉問道:「這主里人又是何意啊?是主人的內人嗎?」
張道靈聞言一愣,「額,是整理的『理』,就是……掌柜的意思!現在幹什麼都要講究一個格調,我上次和同學去吃學校對面吃蘭州拉麵,那個廚師的身份牌上還寫著『古法蘭州料理主理人』呢,聽起來就特別有范兒!」
蓓蓓本著先接受再理解的原則,又指著自己的鼻尖說,「對對對,那我就是主理人了。」說完她還看了陳三奎一眼,似乎生怕他不相信。
張道靈還以為她在整活兒,拉開了一個凳子,示意蓓蓓也坐下來吃飯。
陳三奎此時也寫完了字,目光看向了聊得火熱的張道靈和蓓蓓。
說來也怪,他明明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姑娘,可心中卻莫名湧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更奇怪的是,每次一瞧見她,他就感到一陣莫名的眩暈,又有些貧血一樣,害得他暗暗琢磨著,是不是該多啃幾顆紅棗補補氣血。
蓓蓓完全沒察覺到陳三奎內心的微妙變化,她樂呵呵地將小凳子朝著張道靈的身旁挪了挪,一屁股坐下,那模樣活像一隻剛找到舒適窩的黏人小狗。
每吃一口小菜或是粥,她都滿足得搖頭晃腦,仿佛幾百年沒吃過飯似的,半點也看不出有心機的影子。
聽雪象說她昨天來時就已經見過了張玄風和張鎮岳,陳三奎心中暗自琢磨:既然大老爺和二老爺都沒說什麼,自己就別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