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太陽尚未升起。
西蒙佇立在中心街的警衛廳前,凝視著眼前的公告欄,神色凝重。
他並不清楚那個流浪者是如何轉述事發經過的,但此時此刻,畫著他那模糊樣貌的懸賞令,確實正以二十枚金古爾的賞金張貼於角落之處。
「二十枚金古爾……」西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從來未曾見過如此多的錢財,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萌生出把自己交上去的念頭。
然而,這個價格,並非最為離譜的。他抬頭往上瞧去,上面密密麻麻地張貼著眾多懸賞令,正是這沿海城市中最為危險的人物——燒殺搶掠、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海盜頭子們。
大大小小數十位海盜船長的懸賞令張貼其上,他們的懸賞金最低的也有數百古爾,最高的甚至高達一萬古爾。這還僅僅只是埃蘭王國一個國家所出的賞金。至於那些幾十上百賞金的懸賞令,要麼是普通的小海盜,要麼是犯了小事且證據確鑿之人,要麼,就是和西蒙一樣或許犯了重罪,但尚不能確定的在逃人員。
當然,在西蒙的懸賞令旁,還罕見地貼著一張尋人啟事,「領主之女——莎琳·卡利亞,提供有效線索,根據線索的真實性和有效性,獎勵從 50 索魯到 5 古爾不等,找到本人並將其安全送回者,獎勵 100 古爾。
「沒錯,真的是她。」
西蒙簡略地記憶了一下需要留意之人的外貌特徵,便趁著時辰尚早,來到一處集市,四處尋覓才購置到了一把夜安草,花費五寇柏。
隨後他返回旅舍,將這烏黑的雜草放入鍋中,加入冷水,投入壁爐之中加熱。
待到裡面的水分蒸發至只有半鍋,將其取出搗碎,就變成了一鍋烏黑且散發著惡臭的糊狀物。
西蒙看了看還在熟睡的莉莉婭,便自行先去到衛生間,將那糊狀物塗抹在頭髮上,而後他又看了十來分鐘魔法書,再將頭髮洗淨。此刻,他那銀灰色頭髮驟然已變為黑色,不再那般顯眼。
但那味道卻並非那麼容易祛除,即便西蒙頭髮並不長,短時間內也難以消除,可他卻毫不在意。除了在室內環境,可能會被人聞到這個味道,在這寒冷的戶外,沒人會讓自己的鼻子暴露於寒風之中。
大約八點左右,莉莉婭醒來後看見了西蒙的變化,便忽略了染髮帶來的「副作用」,興致勃勃地提出自己也想嘗試,但西蒙思索一番,卻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之前出門,西蒙是因為擔心莉莉婭的金髮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才讓她戴帽遮掩。
但現在既然真正引人注目的人的畫像已經張貼得到處都是,不如就讓莉莉婭保留金髮,吸引他人注意力的同時,也可以讓人下意識忽略真正需要留意的莎琳·卡利亞。
在他的勸說下,莉莉婭才打消了這個想法。
幫莉莉婭梳理好睡得凌亂不堪的頭髮,西蒙端著一鍋散發著惡臭的黑色糊狀物,來到了五零九的門外,並敲響了房門。
「……再睡會兒。」裡面先是一陣沉默,許久後才傳出莎琳那含糊不清的聲音。
西蒙毫不猶豫地再次敲了敲門。
「說了再睡會兒!誰呀!」莎琳的聲音略顯惱怒。
西蒙苦笑一聲,開口道:「是我,別睡了。」
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後房門從裡面打開,露出了莎琳睡眼惺忪的面容。
西蒙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鐵鍋遞了過去,並詢問道:「餓了沒?要不要吃點。」
「哦?」莎琳好奇地將腦袋湊過來,看向鍋中,「是什麼好東西?」她滿懷期待地問道。
西蒙神色自若地揭開鍋蓋。
裡面的氣味飄散而出,莎琳的鼻腔瞬間被濃郁的惡臭充斥,她被熏得頭暈目眩,瘋狂後退到房間裡面,癱坐在床上。
西蒙臉上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緩緩將門關上,並再次詢問道:「是不是餓了?想不想試一試?」
莎琳面色鐵青,瘋狂擺手,西蒙微微嘆氣,說道:「還說你沒有大小姐脾氣,明明是美味的食物,你卻如此嫌棄。」
說著,就端著鍋往她臉上湊。
莎琳沿著床邊拼命後退,臉上寫滿了一百個不願意,見狀,西蒙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逗你玩的,這是給你染頭髮用的。」
「你……」莎琳憤怒地站起身,仰頭怒視著西蒙,只收穫到相當少量「憤怒」情緒的西蒙卻毫不慌張,依舊笑眯眯地說道:「快收拾收拾吧,你瞧瞧你,頭髮亂成啥樣了。」
他又看了看莎琳身上的衣服,隨口誇讚道:「這衣服還挺適合你的,不過不能穿出去,挺可惜的。」
莎琳別過頭去,聲音冷冷地說道:「誰要穿這種衣服出去啊!」
「真挺好的。」他又笑了笑道:「像個真正的小女孩。」
不等莎琳發火,他走到門外,說道:「那你先收拾,這房子反正今天中午就要退了,我在外面等你,到時候讓莉莉婭幫你染。」西蒙走出房門,看著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隨後他看見不遠處的房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帶著白色面具的黑袍人。
對方面向西蒙,微微點頭,西蒙也微笑著回應,想了想詢問道:「早啊……這是幹嘛去啊?」
「去澡堂。」文素聲音冰冷地說著,便往樓梯走去。
「這個點,澡堂都是沒人的嗎?」西蒙問道。
「你要一起?」文素回頭看向他。
西蒙尷尬一笑:「沒有沒有,我就隨便問問,你去吧……」
對方不再言語,便下樓了。
西蒙摸了摸鼻子,顯得有些窘迫,沒多久,莎琳從房裡走出,再次披上了那件髒兮兮的黑色長袍。
西蒙咂咂嘴,說道:「你瞧瞧你,也不知道晚上把這玩意兒洗一洗,在壁爐邊上烤一烤不就幹了。」
「你說起話怎麼跟我家裡的女僕長似的。」
「什麼跟什麼,你不覺得它真的很髒嗎?」
「關你什麼事。」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來到四零五,在莉莉婭的幫助下,莎琳的一頭金色長髮被遮掩,但同時也散發著濃郁的惡臭味。
「不行,這個氣味是真洗不掉,早知道就不染了!」莎琳氣鼓鼓地看著西蒙。
後者無奈道:「別說了,這才五寇柏,你還想怎樣,要不是因為你,我會窮到只能買得起夜安草?」
莎琳別過頭去,西蒙這才想到:「對了,你要不要洗澡,現在裡面沒人……額,只有一個人。」
莎琳白了他一眼道:「幾個人你都知道,怎麼,去看過了?」
西蒙語塞,沉默良久才說道:「快去吧你,我們在大廳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