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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薄情艷玉

2024-08-19 09:56:05 作者: 令棲
  D.S旗下雜誌為珠寶品牌拍攝一組時尚片,該系列由周子衿掌鏡。沈姒在國內本身也待不了多久,看周子衿就在附近,兩人約了一起泡私湯。

  沈姒過去的時候,周子衿還沒忙完,她就在旁邊等了一會兒。

  二十來分鐘後,周子衿將手邊的東西都撂給了助理,幾步朝沈姒跑過來,一連說了兩個「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姒姒,先去吃個飯嗎?」

  「也行,」沈姒在這些安排上比較佛,點點頭,「你想去哪兒?」

  說話間,工作人員簇擁著一個女明星過去,雜誌社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周子衿臉色瞬間垮了。

  她表情難看得就差把「老娘看你不順眼」刻在臉上了。

  「怎麼了?」

  沈姒也看了眼,就掃到烏泱泱一群人,實在沒瞧出來什麼異樣。

  「看到那女的沒?這就是我上次在港城跟你說的,老天賞土吃的流量小花,顏若。」周子衿翻了個白眼,示意她看向那個身影,「真晦氣。」

  「你還挺記仇,」沈姒忍俊不禁,「這都多久了還沒忘呢?」

  「你不知道她平時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樣子多煩人,我掌鏡遇到她兩回,每次都甩臉色找茬,」周子衿嘀嘀叭叭地罵了幾句,「不過聽說她家境不錯,是個富二代,估計來娛樂圈玩票的,我現在就希望她早點退圈。」

  「你們也沒多少工作交集,當她不存在好了。」沈姒唇角稍彎。

  周子衿不情不願地哼了聲。

  盯了兩秒後,周子衿突然「咦」了一聲,睜大了眼睛,視線在沈姒和顏若之間逡巡了幾個來回,她很費解。

  「你在看什麼?」沈姒莫名。

  「我剛發現,她和你有一點點像欸。」周子衿又確認了一遍,面色有些奇怪,「就是眉眼,我之前都沒注意過,不過你們倆站在一起真有點兒像。」

  兩個人氣場完全相左,平時根本聯繫不起來,但站一塊就明顯多了。

  「不過她跟你不是一掛的,」周子衿說完,大約是怕沈姒不高興,自己先否認了,「她站你旁邊就顯得很小家子氣,還是我們姒姒好看。」

  也不算閨蜜朋友間的恭維和濾鏡,沈姒的美的確十分濃烈,五官細微一動,便艷色四起,偏素淨的美人與之相襯,會被壓得黯然失色。

  像嗎?

  沈姒自己根本感覺不出來,也沒太當回事兒。

  她拉了下周子衿的手肘,「走了,我最近吃了好幾天外賣,快餓死了。」

  「外賣?」周子衿嬌生慣養,基本沒碰過這玩意兒,「你明晚幾點下班啊?我認識個朋友,空運了不少新鮮食材,我讓人做給你吃。」

  「明天約了一個朋友,晚上還有個峰會,」沈姒眉尖輕輕蹙了一下,「再說吧。」

  周子衿看得出來她不情願。

  「參加峰會不比待在公司寫案子強?好歹大佬雲集,長長見識嘛。」周子衿是完全坐不住的性子,「再說咱們國家可是個人情社會,就算沒什麼特別收穫,交個朋友也好。」

  沈姒不以為然。

  她當初跟在齊晟身邊,接觸過各種社交場合,對這些所謂的名流聚集地熟稔得很。這兩年金融相關的峰會,說好聽點是生意場上高談闊論、結識人脈的,說難聽點不過是另一個捧高踩低的名利場,無聊至極。

  不過她關心的是另一遭,按了按眉心,「其實我怕遇到齊晟。」

  「啊?」周子衿怔了下。

  「你沒看出來嗎?我其實有點怵他。」沈姒雲淡風輕地回了句。

  「那我真沒看出來,姐妹。活閻羅你都敢甩,還有你害怕的嗎?」周子衿一言難盡地盯了沈姒幾秒,「而且你不記得自己這些年的英勇事跡了嗎?」

  掛電話、拉黑、刪除還不夠,逮著機會還得先罵痛快了再說;

  這些年她大部分-身家是齊晟給的,分手後清點財產全部帶走也就算了,畢竟齊晟也不見得會為了這點錢找她麻煩,但她還敢留字條挑釁;

  猜到齊晟會去波士頓,過了安檢故意不登機,遛了人家一天一夜,等齊晟等在機場了,自己再卡點跟美國的導師請假,就差沒直接留一句「我就是故意耍你玩」了……

  分手以前的事跡就不用提了,有膽量利用齊晟,還能手腳齊全的待在這兒的,也就她一個人了。


  「講真,你天天踩著三哥雷區蹦迪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怕他好嗎?而且每次你跟他生氣,受到威脅的都是我,」周子衿回想完,只覺得自己很慘很委屈,「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反正都分手了,他愛怎麼樣怎麼樣,」沈姒壓低了唇角的弧度,輕嘲,「照齊晟的強盜邏輯,他不喊停,沒人有資格說兩清。既然他日再見場面也好看不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能是跟齊晟待久了,短暫的寧靜讓她不踏實,按照他的脾氣秉性:

  沒有既往不咎,只有睚眥必報。

  平時觸了他的霉頭,不死也得脫層皮,所以她從沒覺得自個兒跟齊晟之間能好聚好散。她根本不信再見面時,說一句「別來無恙」或者「好久不見」就能輕巧翻篇,即使從前他的陰狠手段從未加諸在她身上。

  「姐妹你牛逼。不過三哥真的不行啊,」周子衿微嘆了口氣,小聲嘀咕道,「我本來以後接下來的流程應該是:

  你逃,他追,然後你插翅難飛。」

  「……」

  沈姒看著她一臉遺憾的樣子,小腦袋上緩緩打出一串問號。

  「後來在一個漆黑的雨夜,他強取豪奪,你抵死反抗,」周子衿完全沉浸在幻想里,興致勃勃地繼續叨叨,「結果反抗的後果就是被關小黑屋囚禁。

  他掐著你下巴說『女人,你休想離開我』,再來一萬字刺激又帶感的少兒不宜的畫——哎呦!疼!」

  沈姒面無表情地拍了下周子衿的額頭,冷笑,「你在說什麼狗話?」

  周子衿捂著額頭躲了躲,「雖然我編得狗血了點兒,但我就是覺得很可惜嘛。你之前那麼喜歡他,就算是你提的分手,現在肯定很委屈啊。」

  她觀察沈姒的表情,「而且我打聽過了,訂婚就是沒影的事兒,是長輩看著順眼,他跟陶敏玉都沒什麼交集。」

  「我不在乎這個,」沈姒輕笑,「其實分手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周子衿以為她難過,輕咳了聲,轉移了話題,「算了,不提這個,咱們去吃小龍蝦吧,我知道有家店不錯。」

  其實人跟樹是一樣的,越是嚮往高處的陽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黑白的界限並不分明,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目標明確,也果決。

  她沒周子衿想的那麼單純。

  -

  陸家嘴林立的高樓直入雲霄,不斷變動的GG牌閃爍著冰冷的光,掠過一道霓虹。冬日葉落風冽,從落地窗俯瞰,外灘的繁華一覽無餘。

  明公館內燈火通明,保留了民國時期的裝修風格,端著托盤的侍者在人群中穿梭。今晚峰會的主題是「數字引擎AI,人工智慧時代——投融資主題論壇」,流程其實才開始,前半場的交談會剛剛拉開序幕,三五成群寒暄交談,在衣香鬢影間推杯換盞。

  「真是稀客,你不是看不上峰會和交流沙龍嗎?」傅少則擺了擺手,秘書按開電梯門後,沒有再跟。

  「今天感興趣了。」齊晟淡聲道。

  傅少則倒沒當一回事兒,想到了另一茬,略一沉吟還是沒忍住問。

  「最近怎麼回事,老爺子是不是為了之前的事敲打你?」傅少則皺了下眉,「我聽到了點兒不好的傳言。」

  他壓低了聲音,「老爺子不是一直屬意於你嗎?除了敏玉的事你沒順他的意,你這兩年幾乎毫無錯處,他怎麼反倒不肯放權了?」

  和陶家的聯姻沒成,但也沒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畢竟訂婚流程都沒走。而且因為這事兒老爺子削齊晟權,還關了一個月禁閉,罰也罰了,就算是拗不過來,照理說也該消氣了。

  「是我二叔,」齊晟摸了摸腕間的佛珠,淡謔道,「一把年紀的老東西,吃裡扒外的時候比誰都敢,昨晚又是痛哭又是懺悔,估計老爺子心軟了,心疼他兒子,反倒看我不痛快了。」

  齊晟的魄力和手段如何,老爺子心知肚明,如今他年事已高,齊家改弦更張是遲早的事,只是幾個月前開始,他似乎有刻意壓制齊晟的意思。

  南城的事,既然指定齊晟去處理,老爺子就該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齊家在華南區的產業這麼多年來沉疴積弊已深,本身就需要有人下一劑猛藥,齊晟就是最適合不過的那把利刃,剜肉剔骨,面不改色。

  可老爺子的態度,太微妙了。


  「也許他不是不肯放權,他是不放心我。」齊晟淡笑,笑意不達眼底。

  話題不太痛快,也就沒進行下去。

  電梯在不斷攀升。

  齊晟今天明顯不在狀態,撥弄了兩下佛珠,透過玻璃帷幕俯視整個宴廳,視線落在其中一抹身影上。

  明公館一樓的木窗半開,風一吹,檐上掛著的雪水抖落。

  沈姒臨窗而立,端著一杯紅酒,聽對面的人侃侃而談,偶爾說兩句話,低眉淺笑時是難以言說的風情。

  齊晟的視線自始至終落在她身上,眸色漸漸沉降下來。

  傅少則察覺到他心不在焉,順著他的視線一看,樂了,「呦,這不是沈妹妹嗎?我說有人怎麼肯屈尊降貴過來,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齊晟掀了掀眼皮,眸色微沉。

  傅少則嘖了聲,繼續在死亡邊緣試探,「某人如果早點承認自己念念不忘,我還能找工作人員幫他調調位子,把沈妹妹跟他調在一起。」

  叮——

  玻璃電梯一開,齊晟意態輕慢地走出去,嗓音微冷帶沉。

  「你現在也能調。」

  -

  沈姒其實待得有些不耐煩了。

  峰會前的慣例是雞尾酒會,社交場合,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寒暄。對面的男人口若懸河了大半天,全是自己這幾年的「豐功偉績」,跟數字引擎半點關係都沒有,用實際行動論證了自己「那麼普通,又那麼自信」。

  沈姒不冷不淡地應了幾聲,到底不好意思打斷對方的炫耀欲。

  心煩意亂間,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沈姒突然抬眸看了眼。

  視線穿過大半個會場,無聲地落在高處。在確認了走出電梯的身影時,沈姒瞳仁縮了一瞬,微微屏住了呼吸。

  她的身體麻了大半邊。

  冤家路窄。

  幾百年也不見得會對峰會感興趣的齊晟,今天居然屈尊降貴來了。

  她倒不至於自作多情地認為齊晟是衝著自己來的,但她真不太想見他。

  完全不期待出現什麼意外的對視,更不想擦出什麼火花,只那麼幾秒,沈姒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繼續和對面談笑風生,心臟卻突突起跳。

  這破地方她真就不該來!

  「不好意思,我能跟你換個位置嗎?」沈姒輕輕懶懶一笑,瞄了眼男人旁邊的屏風,抬手撥了下鬢角凌亂的髮絲,「這地方有點冷。」

  對面的男人怔了下,明顯感覺沈姒態度不一樣了,「當然可以,」

  他看她的笑容有些失神,「要不要換個地方?這邊確實不暖和。」

  沈姒本來就不想在這兒多待,點頭一笑,「好啊,去哪兒?」

  說話間,手肘忽然傳來一股力道,然後沈姒整個人脫離座椅,一個趔趄,磕到了對方胳膊。

  有淡淡的煙味兒,混在冷香里。

  齊晟鬆開她,修長的手指卷著她一縷髮絲,繞了兩圈兒,眸色沉冷而寡淡,「你聊得挺開心啊?」

  沈姒眉尖輕輕一蹙。

  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想幹什麼畜牲事兒。

  *

  以前跟齊晟吵架,互相晾著,各自談笑風生,最後基本都是齊晟先變臉色,他這人薄情寡恩,從不走心,但占有欲莫名其妙的重。

  那時候她拿一個男人刺激他,成功看他冷了臉,笑得花枝亂顫。

  然後她被齊晟按在外間洗手台上。

  沈姒後背貼上冰冷的鏡面,被激得一陣戰慄,身子被迫前傾。

  她整個人被他箍在懷裡,倒也不著急跑了,食指慢慢撫過他的眉眼,笑得一臉無辜,「什麼事不能在外面講,非要來這種見不得人的地方。」

  「見不得人的地方,當然是要做見不得人的事了。」

  齊晟反手掐住她的下巴,虎口抵住了她的脖頸,「你能跟別人言笑晏晏,對我就這麼冷淡?」

  「你不是跟別人聊得也歡嗎,顧得上我嗎?」沈姒的視線慢慢悠悠掃過去,揚唇淡笑一聲,含譏帶俏,「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齊晟氣息沉沉地壓著她,嗓音也沉,「我只想在你身上點火。」

  沈姒耳垂一麻,臉色變了又變,薄紅漸染,「苟且之事也能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還要不要臉?」

  「姒姒,和你在一起不叫苟且,」齊晟輕笑,捏著她的下巴,低頭跟她糾纏在一起,「叫快活。」

  「變態。」

  璀璨奪目的燈光下是起伏的人影,還有滴滴答答沒完沒了的水聲。

  *

  可他現在是以什麼身份管教她?

  稀薄的冷光從會場懸頂劈落,灰塵漂浮,她和他有靈無肉地站在對面,好像什麼都沒變過一樣,只是她沒有那份兒心了。

  沈姒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後退了半步,笑意得體又陌生:

  「您有什麼事嗎,這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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