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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破曉纏綿

2024-08-19 09:56:22 作者: 令棲
  沈姒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她很輕地「哦」了一聲,心說這才七點多鐘,還以為他腦子裡全是黃色廢料,又想幹什麼下三路的事。

  契爺。

  僅僅兩個字,她幾乎能腦補出來會發生多變態和禽獸不如的事。

  畢竟當初剛在一起的時候,齊晟就不怎麼幹人事,不搞到最後一步,他也能各種手段玩出花來,全身上下試了個遍。他看她哭咽,看她失魂,看她淪陷在聲色歡宴里,浮浮沉沉。

  別在這種事情上招惹他,挑起他的興致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想到這兒,沈姒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她頓住了腳步,後知後覺得看向齊晟時,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什麼老宅?」

  「齊家的主宅,之前不是答應了跟我回家嗎?」齊晟依舊牽著她的手,回頭輕描淡寫道,「這邊離老宅近,正好帶你過去住一晚,認認人。」

  「不是,」沈姒不肯走了,難以置信地看他,「這個時間點,怎麼過去?萬一你家裡人睡得早怎麼辦?」

  「睡了就睡了,今晚又不是什麼特殊日子,必須掐著點拜訪,」齊晟眸色沉靜,不太在意,「他睡他的,我們睡我們的。明天再見就行。」

  「不行,」沈姒搖了搖頭,一連說了三個「不行」,抗拒得非常徹底,「今天不行,不合規矩。」

  齊晟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低了低嗓音,好笑地問道,「什麼規矩?」

  「這樣顯得我太不講禮貌了。」沈姒乾巴巴地說道,「而且我現在空著手,空著手!哪有人見家長空著手?」

  「禮物我買,」齊晟半垂著視線,須臾,冰涼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不耐也無奈,「就是回家睡一晚,又不是去選秀,哪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

  「少忽悠我,」沈姒順勢蹲在了地上,「你回自己家當然隨意,我第一次怎麼可以?那萬一你家裡人對我印象本來就不怎麼樣,初次見面又——」

  「跟我結婚,討我高興就行了。」齊晟看出來她很緊張了,撥了下她的小腦袋,「你嫁我又不是嫁別人,未來也不會天天在跟前,你擔什麼心?」

  沈姒微仰起臉頰,退讓了點兒,「要不然回家玩角色-扮演吧?」

  「……」

  齊晟輕眯了下眼,輕敲了敲她的腦袋,「知道你在胡說什麼嗎?」

  沈姒非常地能屈能伸,漂亮的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可了勁兒地招惹他,「玩什麼都行,見家長換個時間。」

  齊晟沒搭腔,視線在她身上一掠,漆黑的眼底看不出什麼情緒。

  沈姒的下巴枕在手臂上,歪了歪腦袋,非常上道地喚了他一聲:

  「契爺?」

  又軟又媚,酥了人半邊骨頭。

  聽到這兩個字,齊晟看著她勾了勾唇,終於有了反應。

  他冰涼的手指從她耳根划過,貼上她的動脈,感受到一片細微的戰慄。

  「你別後悔。」

  -

  沈姒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也許背德的稱呼會帶來禁忌的快意,她勾著他脖頸呵氣如蘭,一聲綿軟無力的「契爺」叫出去,他好像理智全失,掌控了她全部的呼吸和心跳。

  然後沈姒絕口不提這兩個字。

  不識趣和徒勞的抵抗似乎給他平添了興致,後面更難捱了。

  他跟她之間,似乎始終沒有太親昵的溫情時刻,像是暴風雨之夜遇上海上的小船,快要將其摧毀般的殘暴。而她除了由著他支配,毫無他法。

  夜色深濃,萬籟無聲。

  外面好像下了雨,席捲了秋的冷意,綿綿如絲,在斜風疏灑中如線。臥室內的光線明朗如瀑,因齊晟的身影不斷地遮擋又挪開,明明滅滅。

  沈姒看著齊晟滴汗的下頜,終於忍不住哭著失聲,求他溫柔。

  再後來,再到後來。

  沈姒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待宰的魚,等到律動平息,她幾乎恍惚。

  原以為快要結束,一切才剛開始,

  齊晟握著沈姒的肩轉過她,手上一撈,將她從地毯上抱了起來。蓄勢待發的凶獸再次闖入世外桃源,在風光中踐踏,以各種手段增擴領地。


  像是一場無休無止的近身廝殺,不知何時才能風歇雨收。

  夜色中齊晟看她薄汗淋漓,一手握住她的頸,漆黑的眼底暗了幾分。

  他喉結上下一滾,嗓音沉沉地低笑了聲,「哭什麼?」

  沈姒被他的氣場壓制,不敢看他。

  齊晟一手攬過她,揉了揉她長發,依舊埋在裡面,低聲哄她入睡。

  沈姒沒有心情思考,更不太敢亂動,縮在他懷裡沉沉地睡過去。

  外面的雨下了一整夜。

  -

  薄霧在曦光中消散,將沉未沉的青灰色像是一層濾鏡被逐漸調亮。沈姒剛醒過來時,渾身散了架似的,腿有點合不太攏了,緩了很長時間。

  枕邊已空無一人,只有空氣中殘餘著淡淡的甜膩味,昭示著一切。

  外面霞光散成綺,明光萬丈。

  沈姒抬手揉了揉後頸,掃了眼時間,才不到六點鐘。

  可能昨晚被折騰得太晚,她身上倦乏得要命,意識反而清醒,只是動都不想動。酸乏的感覺還沒退散,她的視線不經心地一掠,稍稍停住。

  小狐狸尾巴和發箍。

  沈姒飛快地挪開了視線,不小心掠過別的東西,看一眼,她身前頂端就像是又被夾了遍,跟幻覺似的隱痛,不太美妙的回憶鋪天蓋地而來。

  我靠。

  她還不如跟齊晟回老宅算了,說不定他在長輩面前能收斂點兒。

  濃光清曉,綺夢扶頭。

  實在是沒什麼精力折騰,沈姒抱著薄毯,昏昏沉沉地陷入夢境。

  砰砰砰——

  一個小憩直接睡到晌午,阿姨怕她連午飯都錯過去,上樓來敲門。

  「沈小姐,您先起來吃點東西,睡到這個點不吃飯可怎麼行,」阿姨按了下遙控器,窗簾自動拉開,「先生快回來了,看到又要怪我了。」

  明烈的光線一瞬間映亮了室內。

  沈姒埋在枕頭裡,心說起不來也是拜你口中的先生所賜。

  想到這裡,她蹭地坐了起來。

  「你先出去吧,」沈姒的視線掠過滿地狼藉,除了散在地毯上的衣衫,還有各種沒收起來的難以描繪的東西,她輕咳了聲,「我先整理一下。」

  臥室的地毯都得換掉了。

  阿姨笑了笑,似乎見怪不怪,也沒當真,默不作聲地收拾房間。

  沈姒其實也沒什麼力氣收拾。

  她稍微一動,體驗異樣又微妙,強烈得完全無法忽略。

  室內換了新鮮的花束,從荷蘭空運過來的暖玉白玫瑰,溫潤潔白,染了一點緋色,氣息清淡得發甜。沈姒攏著床單起身,腳下還是發軟,無意間低頭,發現手機下壓著一張紙條:

  「醒了再塗一遍藥,我檢查。」

  齊晟的字一如他本人,疏朗險勁的風格強烈,力透紙背,入木三分。

  只是最後兩個字實在太微妙了。

  沈姒腦子裡滾完「檢查什麼」和「怎麼檢查」後,低頭掃了眼,完全控制不住回憶,沉默了好半晌。

  她忍不住低聲罵了他幾句,將紙條揉成團扔掉,拿過了藥膏。

  全是德文專業醫藥術語,看不懂。

  不過猜也猜的到這是什麼東西,沈姒面上紅一陣白一陣,又放了回去。

  溫池裡早已調好了水溫,蒸騰出裊裊的虛白霧氣,氤氳了整個空間。沈姒敷了張面膜,邊泡澡邊玩手機,似漏非漏的柔和秋光從薄紗外透進來。

  [周子衿:jms,今天陳淵處理文件的時候,我隨手拿了本書,他問我看過沒有,我就根據書名隨口答了句,「這本書三個火-槍手的故事,我很喜歡」。為什麼他笑了啊?

  是不是因為他也喜歡這本書,覺得遇到我就是遇到了知音!]

  [許昭意:我看不是,因為《三個火槍手》書里有四個火-槍手。]

  [許昭意:除了波托斯、阿多斯和阿拉米斯,還有後來加入的達達尼昂。你老公不容易,居然能忍住不拆穿。]

  科普完,許昭意又補了一刀:

  [綜上所述,你老公不可能覺得遇到了知音,應該是遇到了騙子。]


  周子衿有被打擊到,良久才發了句「我又不喜歡看名著」,強行挽尊。

  沈姒揭掉了面膜,按下語音鍵,忍不住笑了笑,「沒事,青青,你這回答比起大理寺方丈、中書省書記,還有國子監獄長,根本不算離譜。」

  [周子衿:謝謝,並沒有被安慰到(微笑)。]

  胡思亂想間,沈姒的視線下撤,隔著瀲灩的水光,將自己腿木艮齒印和膝蓋上跪出來的淤色盡收眼底。她手一抖,直接按滅了手機屏幕。

  沈姒抬手,手背搭在了眼睛上。

  兵荒馬亂的一切記憶和感官體驗,全都浸泡在牛奶和花瓣里,散乾淨了。

  不過齊晟這個變態確實好欲。

  -

  耽擱了兩天,才回了老宅。

  見家長到底不好空著手去,雖然齊晟說已經替她備好了,但這種事假手於人好像顯得很不上心,沈姒還是自己挑了東西,讓司機拿到後備箱。

  「帶了什麼?」齊晟掀了掀眼皮。

  「字帖。」沈姒言簡意賅。

  上世紀流落到民間的一本字帖,鐵劃銀勾,堪稱絕品。

  齊家家世煊赫,老爺子一世權貴,什麼沒見過?送東西送個「名貴」好像也沒有用,能顯出「用心」最好。

  算得上傳世孤本的字帖,千金難求,卻不會讓人覺得太沾銅臭氣。

  「難為你用心。」齊晟撥了下她的下巴,輕輕一哂,微斂的眸光暗了下來,「我還以為你打算繼續求我。」

  沈姒聽完耳根一熱。

  「你閉嘴。」沈姒想起喊他契爺時,他手指勾著衣料捲入,而後方寸之地全由他擺布。她抄起手包砸了下他,有點氣急敗壞,「趕緊閉嘴。」

  本以為溫泉是極限,結果他一次比一次過火,手段和花樣越來越多。

  《河中石獸》都沒有他禽獸。

  胡思亂想間,沈姒恍然想到之前遇到齊晟二哥時,對方有意無意地點了句,「穿得素淨點才好」。雖然不知道什麼用意,她還是下意識摘了首飾。

  秋光如娥,天高雲闊。

  天幕是純淨的藍色,薄雲遊弋其間。西城一路明崗暗哨,車輛來往戒嚴,二十四小時有人輪班站崗。確認身份後,對方敬了個禮,一路通行。

  車子抵達四合院。

  附近還停了幾輛京A牌照的車輛,一路要步行走過去,無一例外。

  六進四合院布局規整,外勢氣派,雕龍畫鳳的屋檐之下懸掛一塊匾,上書「政和人通」四個大字,影壁上勾畫了「麟趾呈祥」和「鳳凰來儀」,雕刻的飛禽走獸栩栩如生。過了垂花門,內里亭台樓閣交錯,兩邊穿山遊廊,古樸又雅致。

  一路的景致恢宏而威嚴。

  越往裡走環境越幽深而雅致,附近假山隱映,樹木已經染了秋色,玲瓏石疊,流水潺潺,院內培養了名貴而奇異的花卉,自有一番寶氣光色。

  只是太安靜了。

  偶爾有來往的人,交談的聲音也很低,微笑著示意,「三公子。」

  過於威嚴的環境沉寂下來,就顯得格外壓抑。齊晟察覺到沈姒一路沉默,握緊了她,安撫性地捏了捏。

  「這麼緊張?」

  沈姒正要開口,迎面撞上一個人。

  齊樾正往外走,在兩人面前站定,身形挺拔端正,隱約能看見他脖頸上脈絡起伏。他打量了眼沈姒,將齊晟攔下了,「爺爺就見你一個人。」

  這回沈姒是真有點緊張了。

  不過當著齊樾的面,她也不好說什麼,只看了齊晟一眼。

  「沒事,」齊晟拍了下她的手腕,漆黑的眼沉靜而清明,「時間不會太久,過會兒我再進去。」

  沈姒隨著齊樾身後的人往裡走。

  宴客廳內風格古樸,上方懸掛了王羲之的真跡,龍跳天門,虎臥鳳闕,旁邊是八大山人的畫,筆墨凝鍊沉毅,瓷瓶、屏風、匾額,甚至是房間內的家具,一水兒的陳列都是古董。

  齊老爺子負手而立,背對著她看桌上的棋盤,似乎想得出神。

  他中山裝筆挺,兩鬢雖已蒼白,但因多年帶兵,氣場冷然,不發一言依然讓人感到上位者的深沉和威壓,有種睥睨天下的氣概,讓人望而生畏。


  齊晟不在這兒,直接喊「爺爺」沈姒還真怕對方不認同,索性折中。

  「齊爺爺。」

  不知道沒聽到,還是故意冷著她,齊老爺子並沒有什麼反應。

  沈姒等在那,並沒出聲打擾。

  不知道過了多久,齊老爺子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只一個「你」字,蒼老的視線略微頓住,威嚴的態度似乎緩下來了。

  很奇怪的一種視線。

  -

  千葉亭外只剩下兩個人。

  「你還真敢把人領回來啊?」齊樾下頜微抬,忽然說了句。

  「什麼意思?」齊晟掀了掀眼皮。

  「我就是剛發現,你一向喜歡逆著老爺子來,依然能得償所願。」

  齊樾抓了一把餌料,慢悠悠地往小湖裡拋去,「順便替爺爺可惜一下,枉費他多年來想替你鋪平的路。你不會不知道,爺爺更希望你從軍或者從政。」

  五顏六色的錦鯉蜂擁而至。

  「無所謂。」齊晟漆黑的眉眼隱在細碎的額發後,看不出什麼情緒,嗓音始終平靜,「做個富貴閒散人也好。」

  齊樾揚眉,笑裡帶了淡淡的謔色,「你倒敢跟我說捨得。」

  肅冷的秋風穿過,光與影將兩人涇渭分明的切割開。

  「他留了那麼多人脈,沒提點我跟大哥幾分,無非是想留給你。就算你一開始選了從商,他也能讓你空降。」齊樾慢悠悠地說道,「就連婚事也一樣,當初陶敏玉根本不是他挑的第一首選,手握重權的李家,才是他挑的門第。」

  他眼底的眸色淡了下來,「結果他偏心你,你直接跑到他跟前鬧。」

  湖水中靜影沉璧,搶奪餌料的魚群聚攏成團,在水下掀起了一個漩渦。

  只有一條錦鯉落了單。

  它在不遠處游來游去,運氣卻好,悠哉悠哉地撞上了送到嘴邊的餌料。

  「想法別那麼陰暗,二哥,我挨過的罰比你多。」齊晟微眯了下眼,「我現在懷疑,小時候天天倒霉是你告的密。你是不是不爽很多年了?」

  「你看看我跟大哥犯錯,爺爺是什麼態度,再看看你闖禍,他是什麼反應,」齊樾挑了下眉,「摸著自己良心,老三,他偏心的還不夠明顯?」

  齊晟嗓音沉沉地淡嗤了聲。

  他這個哥哥從不剖心,不管說什麼都是三分真七分假,聽聽就行。

  倒也沒人真把這些放在心上。

  時間沒過多久,但莫名有種格外緩慢的感覺,齊晟不欲再等。

  齊樾一眼看穿了他。

  「五分鐘不到,你就這麼緊張她?」他實在嫌棄,「勸你別摻和。」

  察覺到齊晟不搭理自己,他才慢悠悠地補充了句,「好心提醒一下,爺爺以前有個初戀,習慣穿素色旗袍。不過因為種種原因,沒娶成。」

  三兩句話,足夠齊晟聽明白。

  齊晟身形頓住,微蹙了下眉,「你上次怎麼不說明白一點?」

  「這種事不能太刻意,」齊樾靠了靠圍欄,依舊透著股硬朗結實的勁兒,「真存了這種心思,爺爺能看不出來?弄巧成拙就是另一套說法了。」

  這話的真實性有待考究。

  畢竟老爺子這樣的人,部下守口如瓶,兒女和孫輩不管什麼性格,在他面前都規規矩矩,就算確有其事,恐怕也沒人敢背後議論傳出來。

  但是齊樾,慣會在這方面下功夫,就是因為這性子才被送進部隊磨練。

  「其實爺爺看不上沈姒,也不要緊。」齊樾懶聲補充道,「爺爺一直覺得最像他年輕時候的人是你。

  他當年沒娶成的初戀成了遺憾,所以你想要的人或東西——」

  「他說不定真的會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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