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業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盛了一碗湯放在她的面前,說道:「那就陪我回一趟老家吧,我舅舅他們早就想見你了。」
他的嘴角噙了淡淡的笑,孟筂低落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她知道他母親已過世,從沒想過需要見其他的長輩,忐忑的問道:「我需要準備些什麼?」
沈子業示意她繼續吃東西,說:「不用準備什麼,我都會準備好。」他被她緊張兮兮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溫聲說:「沒什麼好緊張的,就只見面吃頓飯。有我在,有什麼好緊張的。」
但孟筂哪裡能不緊張,她甚至特地去置辦了衣物。她平常都不怎麼注重打扮,擔心會太失禮。
沈子業雖是說他會準備東西,但她還是細心的給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
今年過年她和沈子業不在平潭過,她提前就打電話告知了孟其元。她終於有了她自己的小家,孟其元欣慰多過失落,特地的準備了禮品送到家裡,讓他們帶著回去。
倆人在過年的前一天便過去,大概是怕她不自在,沈子業沒有帶著她直接往他舅舅家,而是帶著她來到他在這邊的住所。
房子提前讓人過來整理過了,收拾得乾淨整潔,冰箱裡也塞滿了食物。但長久沒有人居住,還是顯得有些冷清。
孟筂那年旅遊時來這邊住過,放下東西後她四處打量著,問道:「你應該很少回來吧?」
沈子業點點頭,說:「除了過年,幾乎沒怎麼在這邊住過。」房子長期空置著,他嫌麻煩,就算來這邊出差多數時間也是住酒店,不會來這兒住。
這次回來,房子也是他姥姥親自讓人過來收拾的,就怕孟筂住不習慣。
除了冰箱塞得滿滿的,還準備了零食點心,沈子業招手讓孟筂過去,說道:「過來吃點兒東西,坐了那麼久飛機還不累嗎?」
孟筂走到一旁坐下,拿起點心吃了起來,又問道:「你一直住這裡嗎?」
「也不是,我成年後才住到這邊來的。」他回答。
他媽媽在回來這邊後身體一直不好,雖是置辦了房產,但因為身體原因卻沒怎麼在這邊住,他們母子一直由舅舅照料。後來他母親離世,他也一直住在那邊,直到他念完書工作,才搬出來獨住。
孟筂點點頭,專心的吃起點心來。
沈子業讓她慢點兒,說道:「今天累了,我們先在這邊休息,明天再過去。晚上咱們出去吃飯,我帶你吃這兒的特色菜。」
下午兩人早早的就出了門,沈子業開著車載著孟筂四處閒逛,兩人路過沈子業以前上學的地兒,他指著讓孟筂看,兩人還停了車在學校門口站了會兒。
這麼多年過去,學校除了新修的教學樓之外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沈子業笑著說他以前上學時沒少闖禍,叛逆期沒少打架逃學,沒少被他舅舅收拾。但老太太一直護著他,他舅舅氣得沒法,後來有了經驗,通常在外邊兒收拾了再回去。
雖是沒有父親,但同在正常家庭里成長的孩子沒什麼不同。該被收拾時他舅舅絕不手軟,每當拿了好成績回家,他舅舅也驕傲得很。
他母親過世後他在很長時間都很消沉,是表姐表弟們陪著他走了出來。記事以來他所感受到的愛和溫暖,都是由這邊的長輩給的。
母親過世後,他對沈家極度厭惡,他一開始回平潭的目的就很明確,是為了為母親報仇才回去的。儘管他知道,以她母親對他父親的感情,她並不希望她那麼做。
她在婚姻里被背叛,但到最後,都心心念念著那個男人,既可憐又可悲。
兩人在學校附近逛了一圈,索性就在附近找了地兒吃飯。店裡還有這邊的特色小吃,沈子業都點了一份,讓孟筂嘗。
本是說好早點兒回去休息的,但外邊兒熱鬧得很,兩人逛到了將近十一點才回去。孟筂大包小包的買了許多東西,沈子業兩手都是拎滿的。
購物從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她見長輩的緊張,但上床睡覺時卻莫名的睡不著,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明天的事兒。
最後被沈子業拉著折騰了一場,筋疲力盡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兩人起來時已經有些晚了,老太太那邊已經打了電話過來。沈子業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兒,她卻是手忙腳亂,出門也再三的確認後才走。
秦家是一大家族,兩人過去,竟然所有人都到門口來接他們。大家對孟筂都和顏悅色,尤其是老太太最喜歡她,一直拉著她的手說著話。直到秦舅舅笑著讓進屋去,她才拉著孟筂往裡。
雖是有阿姨,但因為過年提前給人放了假。年夜飯是由大家合力完成的,這個家族裡人人眼裡都有活兒,貼窗簾清理院子,大家都忙得熱火朝天。
孟筂雖是第一次過來,但還是堅持到廚房幫忙,還做了拿手好菜。
年夜飯十分熱鬧,孟筂也漸漸的卸下了拘謹。飯後收拾好,便支起了牌桌,孟筂被拉著坐下,陪著老太太玩牌。
這一天的時間過得快極了,守歲到凌晨兩人沒在回家,被安排在這邊住下。沈子業從前住的房間仍舊保留著,還擺在他幼時的照片。這人的容貌從小就出眾,竟然沒有長殘。
他的房間裡擺著各種模型,孟筂好奇的四處打量,直到沈子業放好洗澡水讓她洗漱,她才過去。
這一天孟筂累極,上一秒還同沈子業說話,下一秒竟然就睡了過去。
大概是怕她在這邊呆著不自在,隔天吃過早餐後老太太就讓沈子業帶著她出去逛逛。孟筂知道沈子業難得回來盡孝,拒絕了,堅持留在這邊陪老太太。
一晃假期便過去,孟筂同沈子業走時老太太尤其捨不得,叮囑以後常過來。過年時就已給了厚厚的紅包,臨走時老太太又給孟筂塞了紅包。她想要拒絕,沈子業卻含笑讓她收下,說這是老太太的心意。
這個年是孟筂過過最熱鬧的年了,兩人往機場去時她好奇的問道:「你小時候過年也那麼熱鬧嗎?」
沈子業笑笑,說道:「以前可比現在更熱鬧,那時候還小,只要在一起就沒有不鬧騰的時候。常常都是通宵鬧著不肯睡覺。有一年還偷喝了我姥爺的藏酒酒,第二天就被揍了一頓。」
孟筂很是羨慕,說道:「我們家人口少,從來沒有那麼熱鬧過。」
最熱鬧的時候就是以前爺爺奶奶在時,但家裡的小孩兒從來就只有她。每每過年,她都是同沈延習一起過的。
沈子業拍拍她的頭,笑著說道:「你如果喜歡,我們以後常過來,只要你不嫌煩。」他說到這兒頓了頓,接著說道:「小時候喜歡熱鬧,長大後就沒那麼喜歡了。成年後通常都是守完歲就走了,太鬧騰受不了。」
兩人回到平潭,當晚便去老宅那邊吃飯。孟其元第一次帶了小孩兒過來,她同上次一樣,仍舊是怯生生的模樣。
譚音在醫院那邊,孟其元不忍將她一個人放在家裡,就帶了過來。他大概是怕孟筂不高興,特地解釋了一句。
孟筂對小孩兒的出現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給她拿了點心削了水果。
飯後孟其元同沈子業談事,孟筂則是到廚房裡去幫忙。陳阿姨往外邊兒看了看,嘆了口氣,小聲的說道:「那孩子看著真是可憐,攤上那樣的媽媽,好好的一孩子給養成了這樣兒。」
不幸福的婚姻了,小孩子是最大的受害者。譚音同她父親鬧了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會不受影響。
孟筂沉默著沒有說話,也無話可說。
晚些時候沈子業從書房裡出來,夫婦倆驅車回家。孟筂的話很少,一直沉默著。
沈子業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問道:「怎麼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孟筂搖搖頭,說了句沒有,打起精神來問道:「我爸爸和你談什麼了?」
沈子業唔了一聲,說:「就公司的事兒,去年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但這事兒急不得,要慢慢來。我已經讓人同獵頭那邊打過招呼了,有合適的人就會推薦過來。」
孟筂點點頭,說道:「謝謝。」
「嗯?」沈子業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問道:「你在向我道謝嗎?」
孟筂摸了摸鼻子,趁著紅燈停下時飛快的在他的臉頰上親了親,他才讓這事兒過去。
習慣了那邊的鬧熱,回來後只覺得家裡無比的冷清。晚上上床後孟筂翻來覆去都睡不著。一旁的沈子業還在看書,見她跟烙餅似的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孟筂嘆了口氣,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家裡好冷清?」
沈子業唔了一聲,說道:「沒有,現在挺好的,那邊太鬧騰,頭疼。」
孟筂哼哼了兩聲,沒有說話。隔了會兒,她才期期艾艾的開口問道:「那個,我們也要一個小孩兒好不好?」
沈子業挑了挑眉,低低笑了一聲,說道:「你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他擱下了手中的書,側身俯視著孟筂。
孟筂的臉嘩的一下紅了起來,說道:「你認真點兒好不好?」
「我現在不認真嗎?」沈子業在她的額前吻了吻,說:「只是你這時候提這話題,我會誤以為是你想讓我履行夫妻義務。」
他的聲音已變得有些啞,孟筂還未說出口的話被他給堵了回去。
假期過後沈子業上班又開始忙碌了起來,早出晚歸頻繁的出差。從前孟筂獨自生活沒覺得有什麼,現在竟覺得很是孤單。晚上竟又開始失眠。
她不想自己這樣兒,於是給自己找事兒做,有時候還會主動申請加班。家裡冷冷清清的,沈子業沒在她就不想回家。
沈子業出差一個星期回來,迎接他的是黏人的孟筂。他從來沒發現她的話那麼多過,一直不停的說,就沒有停下的時候。
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忙他陪她的時間少,心裡愧疚,耐心的聽她說著。
孟筂說到了最後覺得挺沒勁兒,嘆了口氣,悶悶的說道:「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不那麼忙?」
她這幾天胡思亂想,有時候覺得挺沒意思的。明明已經結婚,但他忙起來兩人連見一面都難。他出門時很早,回來時卻又已經很晚了,就連話也說不了幾句。
沈子業察覺到她情緒低落,輕撫著她的脊背,哄道:「過幾天我就抽時間出來帶你出去我哪兒好不好?現在有一項目還在談,忙過這段時間就沒那麼忙了。」
孟筂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她這幾天失眠,有沈子業在身邊,沒多時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沈子業還有公事要處理,等著她睡熟,才起身往書房裡去。
隔天便讓樊助理將能推掉的出差都推掉了,媳婦兒不高興,短時間他都不準備出差了。又將周末定下來的應酬給推了,他打算帶孟筂出去玩兒。
這一連串的變動讓樊助理頭疼不已,但不敢說什麼,趕緊下去安排去了。
周末沈子業起了一大早,他打算帶孟筂出去踏青,早早的就開始準備,還叫了人過來做便當帶出去。但沒想到孟筂竟然一直都在睡覺,他上樓去看了幾次她都還睡得很熟,不忍叫醒她,於是就讓她一直睡下去。
眼看一早上的時間過去,快要到中午她還沒起床,沈子業這才去叫她起床。
被叫醒的孟筂迷迷糊糊的,問道:「幾點了。」
沈子業有些好笑,說道:「馬上十二點了。你昨晚也睡得不晚,怎麼那麼能睡。天氣不錯,還打算帶你去踏青的,現在還去嗎?」
孟筂渾身都沒勁兒,趴在枕頭上不肯動,懶洋洋的說道:「不要,我哪兒都不想去,在家裡睡覺多好。」
「你已經睡到了這時候,確定下午還睡得著嗎?」
「睡得著。」孟筂含含糊糊的說著,眼看又要睡過去,沈子業趕緊的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