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潭的冬天太冷,小傢伙處於好動的年紀,病好之後又開始生龍活虎,雖還不怎麼會說話,但已知道要到外邊兒去玩兒。那麼冷的天怎麼可能讓他去外邊兒去玩兒,正好沈子業這些日子都還算是清閒,於是大手一揮,讓去H市住一段時間。
那邊氣候溫和,不用再把小傢伙困在家裡,他打算住到天氣暖和了再回來。
這一去H市就住了一個多月,陳阿姨一開始還擔心不習慣,但過去後沒有任何不習慣。這邊氣候溫和宜居,比起平潭舒服了很多。
待到回平潭已經過完年了,寒冬已過去,樹木抽出了嫩綠的新芽。沈子業兩邊兒跑,時不時的都會回來,有鐘點工打掃,家裡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只有冰箱是空空的。但這次陳阿姨從H市帶了海鮮以及許多特產回來,冰箱很快又被塞得滿滿的。
小傢伙在H市的這一個多月,已經開始不用人簽著自己走路。才剛回來哪兒都新鮮得很,不是爬這就是扯那,一個下午的時間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沒少著他的毒手。
他們連過年都沒回來,孟其元也見不到外孫。孟筂帶回來的行李都還沒整理好,他就過來了。見著四處亂竄的小傢伙高興得很,抱著寶寶寶寶的叫個不停。將阿姨打發去休息,他自己則是在院子裡陪著小孩兒玩。
他過來,晚上肯定是要留下吃飯的。孟筂給沈子業打去電話,讓他晚上早點兒回來。
沈子業比他們提前回來一星期,今兒本是要到機場去接他們的,但不知道被什麼事兒絆住了,下飛機也沒見到他人,他派了司機去接他們。
臨近傍晚時沈子業回來,院子裡已經亮起了燈,而孟其元正陪著好奇的小傢伙在看螞蟻。小傢伙一直都是依賴他的,雖是一個星期沒有見,但見他回來螞蟻也不看了,邁著小短腿奔向他,爸爸爸爸的叫個不停,親熱極了。
沈子業的臉上露出笑容來,大步上前將小傢伙抱起來,同孟其元打了招呼,一起進了屋子。
孟筂和陳阿姨已經在擺菜,見他們進來便讓沈子業帶著小傢伙先去洗手。翁婿倆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喝過酒了,一起喝了幾杯。小傢伙有樣學樣,拿著杯子要和爸爸碰杯。
沈子業慣他得很,將他抱在腿上,邊同孟其元聊著天邊哄著這沒個停息的小傢伙。
孟其元喝到盡興才離開,晚上哄睡了小傢伙,這小別的夫妻倆才有時間閒聊幾句。
「累不累?小傢伙在飛機上鬧沒鬧?」孟筂洗澡出來,沈子業拿了毛巾給她擦頭髮,問道。
他的手上沒輕沒重的,擦了一會兒孟筂就拒絕了他的幫忙,自己擦起了頭髮來,說道:「挺乖的,沒怎麼鬧,還睡了一會兒。」她說著看向了沈子業,問道:「你在忙什麼?不是說會去機場接我們嗎?」
沈子業唔了一聲,說:「公司里有點兒事,臨時被絆住了。」
他很少談工作上的事兒,這段時間他兩個城市來回的跑,孟筂也沒問他都在忙些什麼。
她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兒事就不高興,點點頭沒再說話了。
「有沒有想我?」沈子業低笑著問道。
孟筂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慢騰騰的說:「想你幹什麼?我和孩子不在你多自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也沒人過問,需要我們想嗎?」
沈子業笑了起來,伸手將她困在懷裡,說道:「你這話說得挺有意思啊,說得我像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事似的。」稍稍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那麼忙,你覺得我有空去做別的事嗎?」
孟筂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忙不忙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不信可以自己來檢查。」沈子業低笑著說,拉住了她的手。
這人的臉皮一向厚得很,孟筂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夫妻倆小別,她還想同他說說話的,最後就那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隔天起來,沈子業已經沒在家了。孟筂過年沒回來,當然是得去掃墓的。早餐過後她就準備了祭祀用品,開著車去了公墓。
她先去了爺爺奶奶的墓地,又去了沈伯伯的墓地,最後才去看沈延習。墓前被打掃得很乾淨,孟筂一一的擺上他從前喜歡吃的東西,輕輕的說道:「阿習,我來看你了。」
墓碑上的沈延習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孟筂的心裡一痛,就那麼靜靜的站著。出風吹起她的頭髮,在空中胡亂飛舞。
她在墓地呆了兩個多小時才下了山,她的心裡空落落的,還不想回家去,於是便打算回老宅去看看。雖然常有人打掃,但因為無人居住,房子缺少神奇破敗得很快。總要常回去看看。
其實比起現在住的地兒,她對老宅更有感情,也更想住這邊。但她清楚沈子業,這人大男子主義,讓他住這邊他雖是不說什麼,但肯定會有想法。加上以前住這邊時譚音三天兩頭過來鬧,她不想鬧得大家都不愉快,這才將這宅子空了下來。
她兩個來月沒來這邊,在老宅里晃了一圈後往沈宅那邊走去,才發現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沈宅已經易主了。新主人住進來宅子也被重新收拾過了,院子裡擺了好些花花草草。就連大門也換過了,裡邊兒有園丁模樣的人正在澆花。
她的心裡一時滋味雜陳,這宅子賣出去也沒聽沈子業提一句。她一時在門口就那麼站著,直至裡邊兒的園丁發現她,關了水走了過來,一臉疑惑的問道:「請問你找誰?」
孟筂回過神來,擠出了一笑容,說道:「沒找誰,路過這兒,見花花草草挺多看看。」
她沒有再停留下去,向人道歉後回了家裡。
她很快便開車回了家,久不見外孫,孟其元又過來,正陪著小孩兒在院子裡玩兒。孟筂也沒進屋去,就在一旁看著。
孟其元陪著外孫玩了會兒,見女兒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陳阿姨不是說你去掃墓了嗎?怎麼了?」
孟筂搖搖頭,說了句沒怎麼。猶豫了一下,問道:「覃阿姨那邊的宅子,什麼時候賣出去的?」
原來她還回老宅那邊了。
這事兒孟其元沒想過要瞞著她,只是知道她知道肯定會不太高興,所以一直沒說。現在聽到她問,便回答道:「年前就已經賣出去了,主人也很快搬了進去。」
沈宅易主,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他嘆了口氣,說道:「別去想了。」
孟筂沒有說話,隔了會兒後才點點頭。
這話題卻沒有就此就結束,孟其元又接著說道:「你覃阿姨這人,一生都強勢,掌控欲很強。當初她和你沈伯伯時不時的吵架,就是因為強勢。最後阿習……也是因為她的強勢。如果她不那麼強勢,也許現在一切都還好好的。」
他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說:「她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問題,你沈伯伯走後還一直在針對子業。大概是將一切錯都怪在了子業的身上,她不好過,所以也不讓子業好過。」
孟筂同沈子業結婚後,她就連他也恨上了,他幾次想同她談談,但她都是夾槍帶棒冷言冷語。
他說起這,孟筂想到了公司那邊的事兒。她這段時間沒在,沈子業不說她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問道:「那記者胡亂報導的事現在解決好了嗎?」
孟其元對這些事兒一直都是清楚的,說道:「解決好了,都是你覃阿姨在背後搗鬼。子業敲打了那記者,你覃阿姨這邊他倒是什麼都沒做。」稍稍的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說道:「只找了你覃阿姨娘家那邊的麻煩,黃了他們幾單生意。」
無論如何,覃鍾渝都是他的長輩,即便兩人勢同水火。她失去兒子又失去丈夫,就算是她不對,沈子業要是做點兒什麼,都是他的不對。她鬧起來是一件麻煩事兒。也就是因為這,她才一直有恃無恐,篤定沈子業拿她沒辦法。
沈子業睜隻眼閉隻眼並不想和她計較,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就一直任她鬧。他不動聲色的打壓了她娘家那邊的人,生意上他插手,工作上他也打壓。
事事不順總有人會查出端倪來,後來知道這事兒和他有關,想理論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也見不著人,就只有約束覃鍾渝。
這些年來,覃鍾渝的精神早已不如從前,全靠侄子們照顧,她就算是再想鬧得沈子業身敗名裂,但也得顧及著娘家,這事兒暫時就那麼解決了。只要覃鍾渝還顧及著娘家,就不會再鬧了。
孟其元說完見孟筂不說話,又說道:「子業處理事情一向都有分寸,你別替他擔心,他都能處理好。」
沈子業在商場混了那麼多年,以鐵血手腕著稱,在覃鍾渝的事兒上,他已算是收下留情了。
孟筂點點頭,嗯了一聲。
一旁的小傢伙見倆大人說話,大概是覺得自己受了冷落,上前來媽媽媽媽的叫著,要孟筂陪他玩兒。
孟其元見孟筂的臉上有疲色,趕緊的抱起了他,說道:「讓媽媽休息一會兒,走,我們看花花去。」
這小傢伙很好哄,一點兒不鬧就去看花花去了。
孟筂有點兒累,本是打算去廚房裡幫陳阿姨做飯的,但陳阿姨說沒什麼需要她幫忙的。她沒堅持,往書房裡去了。
她不想工作,在椅子裡靠著閉目養神,就那麼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外邊兒差不多已經黑了。她伸手開了燈,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到了床上。她剛準備起來,門就被推開來,沈子業帶著小孩兒進來,笑著說道:「醒了,正打算叫你吃飯。」
孟筂的腦子裡還有些沉沉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來了,今天下班早。」沈子業回答。
他放下小傢伙,小傢伙一邊叫著媽媽一邊跑向床邊。孟筂趕緊的下床將他抱起來,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
「是不是心情不好?」沈子業問道。
他回來見她睡得很沉,知道她去了公墓又去了老宅,就知道她的心情肯定很差。
孟筂搖搖頭,說道:「沒有。」她打起精神來,隨著這父子倆往樓下去吃飯。
小傢伙今兒格外的黏她,自己不肯用勺子吃飯,也不肯讓沈子業喂,非要讓她餵。這小傢伙嘴甜得很,一直媽媽媽媽的叫個不停,時不時的還會親親孟筂的臉。
小傢伙柔柔軟軟的,孟筂的心情好了起來,臉上有了笑容。
晚上睡覺,小傢伙洗澡後上了床,就去小小的書架上找出了繪本來,要讓孟筂給他講故事。這傢伙對書很痴迷,從孟筂開始給他講故事起,幾乎每天晚上睡覺他都會要求要講故事,不然不肯睡。孟筂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
但這小傢伙說話要比同齡的孩子流利些,當然也更調皮,只要一分鐘不見就會闖禍。自從他開始獨自走路後,身邊就從來沒有離過人。不是孟筂跟著就是陳阿姨跟著。
當然,寸步不離人的原因也有沈子業的原因。他對小傢伙過分寵溺,學走路摔倒其實是很正常的事兒,但在他這兒都成了不正常。上次在H市時小傢伙的頭上不小心跌了一個小包,他就板起臉來,問什麼不好好看著他。
孟筂最開始還會同他理論,但後來知道在小傢伙的事兒上這人都很重視,說也改不了,索性就不說了,只是叮囑阿姨更加小心,以免哪兒有點兒不對沈子業又生氣發脾氣。
他平常是挺好說話的,家裡的事兒通常都不怎麼管,但唯獨在小孩兒的事上,只要稍稍不對就會不高興。
孟筂很好奇,這人一直都說不結婚的,而且以前也並不喜歡小孩兒,怎麼現在就那麼上心了?
她因為這事兒也問過沈子業,但他含含糊糊的,什麼都沒有說。後來她想,這大概就是來自血緣的奇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