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衍也沒想到他會看到這麼精彩的表演。
他攥住江漓漓，拉了她一把。
江漓漓反應也快，借著葉嘉衍的力道站起來，委委屈屈的看著他。
葉嘉衍明知自己並不理虧，但還是被看得有些彆扭，決定先發制人：「笨蛋！」
江漓漓被噎了一下，只能輕聲抱怨：「你幹嘛突然鬆手啊？我會害怕啊……」
葉嘉衍一句話堵住江漓漓：「我不放手，你永遠學不會游泳。」
「……」江漓漓想了想，覺得好像有道理，也就沒有反駁。
「再試一次。」葉嘉衍一字一句地說，「我鬆手之後，你沒摸到泳池邊緣不准慌、不准站起來。」
哎，還不准慌呢……
江漓漓遲疑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答應了。
葉嘉衍說的對，游泳是一個人的事情。
她不能依賴葉嘉衍，更不能妄想從葉嘉衍身上攫取安全感。
他可是想要她命的人啊！
葉嘉衍不經意間看見江漓漓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壯烈地一頭扎進水裡。
……很好，原來她知道沒有了他，她將舉步維艱。
等到江漓漓浮起來，葉嘉衍拉了她一把，她在水面上自然地向前漂。
一摸到泳池邊緣，江漓漓立刻收腿站起來。
反覆練習幾次，她慢慢擺脫了緊張和恐懼，並且有了一種享受在水裡的感覺。
結束的時候，她忍不住問葉嘉衍：「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學會游泳了？」
葉嘉衍莫名地不想讓江漓漓得意，冷哼了一聲，說：「還早。」末了又警告道，「別太驕傲。」
江漓漓絲毫沒有被影響，摘下游泳鏡，眼裡光芒閃耀：「我覺得快了！」
她爬上泳池，說：「法國菜需要準備，你等我！」說完踮著腳尖溜了。
葉嘉衍看著江漓漓的背影，她線條優美的長腿雪一樣白，有點晃眼。
他在想什麼？
葉嘉衍皺了皺眉，一頭扎進水裡，遊了三十分鐘自由式。
另一邊，江漓漓連頭髮都來不及吹乾就跑下樓，叫張姨跟她一起準備晚餐。
張姨能看見江漓漓上揚的唇角，表面上看起來，她是在享受下廚這件事。
但是，張姨知道，背後的原因沒有這麼簡單。
「結婚這麼久，第一次見你這麼開心。」張姨狀似不經意地說，「上次要和先生去馬爾地夫度假，你都沒有這麼開心。」
江漓漓臉上笑意盈盈，說：「這次情況不一樣！」
仔細想，馬爾地夫的旅程，等於在她的生命中劃下了一道分界線。
去馬爾地夫之前，她全心全意愛著葉嘉衍，她甚至期待過，他們會不會在馬爾地夫發生些什麼？
後來如她所願，確實發生了很刺激的事情——她溺水，差點沒命了。
陰差陽錯，她僥倖被救，撿了一條命回來，為了維護好這條命，她不得不假裝失憶。
但是，這還不夠。
葉嘉衍和莊雅妍不會因為她「失憶」就輕易放過她。
她必須克服種種恐懼、強大起來，讓葉嘉衍和莊雅妍畏懼她——只有這樣，她才能保護好自己。
今天，她算是克服了對水的恐懼吧？
她突破了自己，當然值得高興！
張姨和江漓漓的腦迴路完全不在同一軌道，她以為江漓漓這麼高興純粹是因為葉嘉衍，於是說：「先生親自教你游泳，我們也很意外。」
頓了頓，張姨接著說：「不過，醫生說了，你是因為太害怕才會忘記在馬爾地夫發生的事情。如果重新接觸水，或者去海邊，就有機會可以恢復記憶。先生可能是想幫你恢復記憶？」
「……」
江漓漓石化了一般愣住。
她一直以為，葉嘉衍教她游泳是想讓她放鬆警惕。
她還是太天真了。
原來他是想監視她，看她會不會在學游泳的過程中恢復記憶。
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覺？
就好像有人硬生生剖開她的胸腔，對著她的心臟狠狠澆了一桶冰水。
一時間，她的雙手都有些不聽從大腦支配了。
江漓漓一失神，鋒利的刀鋒就切到手指上，鮮血迅速染紅了案板上的食材。
「漓漓，快按住傷口！」張姨驚叫了一聲，跑出去拿醫藥箱。
葉嘉衍洗完澡下樓，正好撞見張姨拎著醫藥箱往廚房跑。
他跟過去，看見江漓漓滴著血的手指，不用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為了討好他，居然這麼拼命？
等張姨替江漓漓包紮好傷口，葉嘉衍輕飄飄的叫了一聲：「江漓漓。」
江漓漓回頭，看見葉嘉衍氣定神閒的站在廚房門口，漫不經心的看著她。
心臟酸脹難忍，她的心情也變得有些複雜，聲音聽起來乾巴巴的：「幹嘛？」
「我突然想吃麵。」
「不吃法國菜了嗎？」江漓漓想想覺得面更省事，於是說，「也行，我給你下面。」
「誰說我要吃你下的面了？」葉嘉衍的目光轉移到張姨身上，「張姨，你上次做的湯麵很好吃。」
張姨會心一笑，說：「我馬上就做。」
葉嘉衍看了江漓漓一眼，不置一詞，轉身走了。
江漓漓一個人在廚房凌亂——
她沒有見過葉嘉衍這麼不講理的人！
她都不怪他臨時改變主意，他居然嫌棄她下的面不好吃？
不過，好吧，張姨做的蘇式湯麵確實一流，她從小吃到大都沒有吃膩。
「張姨，我也要吃麵。」江漓漓氣呼呼的說，「我的燜肉要比葉嘉衍多兩倍！不，三倍！」
張姨無奈地笑了笑，說：「先生是看你手受傷了，不想讓你幹活。」
江漓漓努力不讓自己「嘁」出聲，說：「張姨，你對葉嘉衍一定有什麼誤解！」
葉嘉衍才沒有這種善心呢。
就算有，他也不會給她。
不等張姨再說什麼，江漓漓溜出廚房，窩到沙發上打開電腦，瀏覽S市各大律所的資料。
同樣在面對電腦的，還有葉嘉衍。
葉氏集團正在發展階段，葉嘉衍很忙，工作量超出一般人的想像，但葉嘉衍專注力出眾，可以從早到晚高效率地處理工作，並且不會走神。
直到今天，這個記錄被打破了。
一份文件看到一半，他突然想，下次該正式教江漓漓游泳了。
她不熟練，而且有些怕水，勢必要用到一些輔助工具。
葉嘉衍給助理髮了條消息，讓助理幫他準備東西。
助理很專業，沒有好奇葉嘉衍為什麼要買這些游泳初學者才會用到的東西，而是問：
「葉總，急用嗎？」
葉嘉衍想起江漓漓血淋淋的手指，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接著回復道：
「不急。」
雖然是不值一提的小傷，但江漓漓起碼要三天之後才能下水。
「好的。我明天下班幫您準備好。」
葉嘉衍放下手機，繼續工作，絲毫不覺得自己工作到一半突然想起江漓漓有什麼不對。
……
第二天早上，葉嘉衍去公司後，江漓漓收到一條消息：
「有空嗎？出來一起吃中午飯，有個好消息要跟你分享！」
發消息的人是林綻顏，她從初中到現在的好朋友。
跟她不同，林綻顏大學學的是表演，大二就陸陸續續接一些工作，可惜混到現在都沒有大火，咖位始終徘徊在三線之外。
林綻顏外形優越，演技也不尷尬，但娛樂圈裡擁有這種條件的人比比皆是，跟有背景、願意屈從於娛樂圈規則的藝人相比，林綻顏變得毫無優勢。
江漓漓猜，林綻顏說有好消息，多半是和工作有關。
她和林綻顏約好見面的地方，末了跟張姨說她要出門。
張姨拿起電話，說：「我聯繫先生的司機。」
「不用。」江漓漓說，「我自己開車過去。」
張姨被嚇了一跳：「可是你……」
江漓漓知道張姨的顧慮。
她早早就考了駕照，爸爸媽媽卻一直不放心她開車上路，所以她沒有什麼駕駛經驗。
但是，她不想再畏畏縮縮怕東怕西了，她有駕照，她就要自己開車出去！
張姨想阻止江漓漓，但又找不到任何藉口，只能眼睜睜看著江漓漓開著車歪歪扭扭的出去，忍不住閉上眼睛默念：佛祖保佑。
從別墅區到市區這段路車不多，江漓漓慢慢開了一會兒，找到感覺之後開始加速，但還是比約定時間晚了20分鐘才到咖啡廳。
真正糟糕的是，她不會停車，試了好幾次，車子始終沒有停進停車位，而後面還有一輛車在等著她。
江漓漓想算了，找林綻顏出來幫忙。
她剛拿出手機，就聽見車窗被敲得叩叩響，偏過頭一看，一張俊逸非凡的臉落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