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賀臨昭準時帶著圓滿出現在了家門口，他今天還是按時回家了。
雖然這對我來說，都不過是他虛偽的偽裝罷了。
「媽媽，我覺得這個補習班的老師沒有向凝老師好。
這是賀圓滿到家之後第一時間就跑過來對我抱怨的話。
我的太陽穴在聽到向凝的名字之後就突突突地跳著，不由得想起了她飄逸娟秀的長長黑髮。
十分刺眼。
「她們兩個走了？」
賀臨昭跟在圓滿之後走了進來，脫了西裝外套之後走進了我。
「嗯。」
賀臨昭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坐在沙發上，他居高臨下。
然後他骨節分明的手在我的臉上來回滑動。
「今天辛苦你了昕昕。我放了你兩次鴿子，真的對不起。」
「我今天會好好補償你。」
他在赤裸裸地用言語挑逗我。
圓滿就坐在我的旁邊，他澄澈的眼神嫌棄的瞅了我倆一眼。
「咦，爸爸肯定要親媽媽了。」
賀臨昭邪笑了一下，給圓滿下了指令：「圓滿，把頭扭過去。」
圓滿捂著嘴偷笑，卻乖巧的將身子背對著我們。
這種情況，圓滿早就見怪不怪了，我和賀臨昭之前，總是會在他的面前秀恩愛。
那時，我還深愛賀臨昭。
現在回想起那時的他，我已經不確定他是否真的在愛我。
賀臨昭俯著身子低頭朝我靠近。
我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越是靠近我，身上的香水味就像是帶了毒，不停的在我胃裡攪動。
我一把推開他，捂著嘴沖向了衛生間。
狂吐不止。
圓滿和賀臨昭追了進來，關切的給我遞紙遞水。
「昕昕，你怎麼了，是不是胃炎又犯了，中午我買的藥你沒吃嗎？」
我想了想那盒藥，最後的結局是被我丟進了廚房的垃圾桶。
「沒事，我想去房間裡休息會兒，好嗎？」
賀臨昭走過來拉住我的手：「那我扶你。」
我一把掙脫，他碰我，我更噁心。
「不要。」
「我想自己走，我想獨自安靜會兒。」
賀臨昭的臉色在我拒絕他的那一刻，變得陰鬱不堪，但是因為圓滿在場，又無法爆發，只能無聲地帶著圓滿走了出去。
我趴在馬桶上緩了很久，最後趁著圓滿和賀臨昭吃飯的間隙，悄悄走上樓。
我拿了賀臨昭一進門就扔在了茶几上的手機。
關上了臥室門之後，我顫抖不止的用自己的人臉打開了他的手機。
從今天中午那通他不願意在我們面前接聽的電話開始，我一條一條的查。
十二點五十五分，是一個座機號打給賀臨昭的，那個號碼，確實是療養院的前台電話。
他們的通話時間是二十分鐘。
再到後面就是公司財務的電話，還有市場部經理的電話，他們各自和賀臨昭通話了五分鐘左右。
加起來，正好半個小時。
賀臨昭沒有說謊。
再後面的那個電話，十二點半整打來的，是張鳳蓮。
賀臨昭也沒有說謊。
我繼續往下翻，零星的工作電話。
直到我查下午三點那個打來電話的人是誰的時候，我發現，沒有。
賀臨昭三點，沒有通話記錄！
他刪掉了！
賀臨昭的手機這麼幹淨，原來是他只要有問題的東西，當場就會全部刪掉。
所以，打來電話的人是誰？
我將通話記錄關掉，開始翻找賀臨昭的微信，釘釘，最後，我在賀臨昭數百條未讀的垃圾簡訊里，發現了一個正常的電話號碼。
發來簡訊的時間，是下午的三點十五分。
只有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我的心跳瞬間加速，大腦的腫脹感十分明顯，所有的血液都湧上了我的頭。
我確信，這個號碼不一般。
我哆哆嗦嗦的拿出自己的手機，將那個電話號碼記了下來。
然後，我深呼吸一口氣，給對方打了過去。
嘟～嘟～電話被接起。
「餵？」
是個女人。
只有剪短的一個餵字，我沒有聽出來對方是誰，還想再繼續聽下去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掛斷了電話。
我契而不舍的立刻又打了過去，這次，我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對方好像發現我是誰了！
突然，我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
我立刻鑽進了被子裡，剛剛將被子蓋在身上，門就被推開了。
是賀臨昭。
被子下我的手裡，還緊握著他的手機。
「昕昕，你見我的手機放到哪裡了嗎？」
我搖了搖頭：「沒看到。」
緊接著我翻了個身，背對著賀臨昭的注視。
他嘆了一口氣，坐在了床邊。
「昕昕，我想知道，你真的要一直對我這樣嗎？」
「我已經做出改變了。」
「你就不能原諒我七年前因為喝醉而犯下的一個小小的錯誤嗎？你為什麼不想想，她還給我們帶來了圓滿。」
我對賀臨昭的想法簡直愕然。
他將自己犯的錯用小來形容，還試圖用圓滿來道德綁架我。
因為我現在沒有他出軌的證據，所以他在我這裡，滿嘴的仁義道德，不知者無罪。
我忍下了自己幾欲爆發的怒火，克制著自己的音量問他：「臨昭，你喜歡捲髮，還是喜歡直發？」
「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他滿腹疑惑。
「你回答我，捲髮，還是直發？」
他說：「捲髮。」
「因為，昕昕你是捲髮。」
我閉上了眼：「好，我知道了。」
眼淚滾燙，順著我的鼻樑匯集到了鼻尖，緩緩滴落在床單上，暈開成一朵深色的水花。
我剛剛拿著賀臨昭的手機翻找的時候，我才發現，他手機里所有收藏的照片，都是我年輕時直發的樣子。
沒有一張是例外的。
我現在的捲髮，是因為那會兒圓滿太小，我又忙著公司的事，家裡公司兩頭兼顧，沒有充足的睡眠，很快就開始大把的脫髮。
後來我就將自己的頭髮燙成了大卷，因為這樣會顯得頭髮多一點。
我又想起了我剛把頭髮燙好之後就跑去賀臨昭的辦公室里給他看。
他那是張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成捲髮了？」
「我還是覺得你原來的直發好看。」
那時我傲嬌的嘟嘴，糾正他的言辭：「臨昭，你應該對我說，你喜歡我的捲髮。」
「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會喜歡我的任何樣子。」
救贖他時間長了，我可以包容他的任何不當言辭，然後做出糾正。
他也很享受這樣溫和的改變。
現在呢，我當初教他的那些哄我開心的話，他用的遊刃有餘，用來騙我。
他喜歡直發的我，所以他的秘書曼蒂，是直發。
那向凝呢？
賀臨昭也喜歡嗎？
「臨昭，我好像在餐廳見過你的手機，你去看看。」
我想讓他離開。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昕昕，我會給你時間原諒我的。」
然後他起身下了樓。
聽到他走下樓之後，我也立刻起床，躡手躡腳的從另一邊樓梯走向了客廳，將手機悄悄放在了一進門的鞋柜上。
那是他經常會放手機的地方。
我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賀臨昭的手機嗡一聲震動，屏幕亮了起來。
那是一條簡訊。
我又走進看了一眼，是剛剛拉黑我的那個沒有備註的號碼發來的。
「周三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