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去安慰了一會兒風繾才好一些,元寶是她的親妹妹,是她從小欺負到大的,是她在人生最灰暗的時期重要的精神依靠,她寧願這些痛苦與坎坷都自己承受也不想她難受。
可就是因為元寶是她的妹妹,風繾才最了解她。
元寶從小看起來笑嘻嘻的什麼煩惱都沒有,但只要認定的事兒,八頭牛都拽不回來。
更何況……
情根深種,那種感覺,她比誰都知道。
蘇秦仿佛能看透風繾的心,「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不哭了。」
蕭風繾的吻了吻蘇秦的脖頸,輕輕的嘆息:「阿秦,你說我是不是不該讓她這樣任性?」
蘇秦摸了摸風繾的臉:「這個時候我們再不支持元寶,她該信賴誰?」
「哎呦,媽呀,哎呀。」袁玉在旁邊又是遮眼睛又是捂臉的,「你倆差不多行了,這兒還有個大活人呢,牙疼。」
這都多少年了,倆人總是這麼膩歪的虐她這個單身狗。
蘇秦瞥了她一眼,「我去忙秦意,風繾去弄學校,你——」
袁玉充滿期待:「時刻準備著!」
她也聽從安排盡全力去幫她家小元寶!
蘇秦想了想,「別惹禍。」
袁玉:……
風繾被袁玉的樣子逗笑了,袁玉撇了撇嘴,「其實我也能幫忙的,我看風繾,元寶那個學先不用停休,回頭我把髮型變一變,臉弄一弄,幫她上一年不行嗎?我這麼水靈。」
蘇秦拍了拍風繾的肩膀,「去忙吧,不要耽誤時間。」
風繾點頭,對著袁玉揮了揮手:「拜拜。」
袁玉:……
倆人分頭行動了,袁玉抱緊自己,可憐兮兮的打了電話給秘書:「給我抽一億現金出來。」
秘書忙的焦頭爛額:「是指甲油又沒了嗎?袁總,我一會兒就去給您買,先掛了。」
「啪」的電話被掛斷。
袁玉的心特別的悲傷,她抱著自己的腿,輕聲哼著:「我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
出乎意料的,這歌沒哼一會兒,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看見來的人,袁玉「蹭」的站了起來,「溪惜!」
林溪惜穿了一身白裙,咖啡色的頭髮散著,脖頸的鉑金項鍊襯的細細的鎖骨性感無邊,她有點著急的看著袁玉:「姐,你知道元寶到底跑哪兒去了嗎?還有我師父,她們怎麼都不接電話???我聽敏敏說她剛才回了一趟學校,捲鋪蓋走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這一連串的追問,袁玉笑了,她指了指桌上的葡萄:「別著急,吃點休息一下。」
林溪惜因為著急,胸口輕輕的起伏,她坐了下來,鼻子輕輕的嗅了嗅:「是……元寶來過嗎?」
好敏感的鼻子。
有元寶的味道。
袁玉點頭,「對,來了剛走。」
林溪惜一下子看向袁玉,袁玉笑了笑:「沒事的,既然沒告訴你,就是不是時候,以後,她會說的。」
林溪惜:「這麼說……姐,你知道元寶和我師父怎麼了?」
袁玉:「並不知道。」
林溪惜:……
這是林溪惜第一次來自己辦公室,袁玉覺得她很有必要表現一下,她一本正經的挽了挽袖口:「我最近也很忙,所以好多事兒來不及追問。」
聽了這話,林溪惜帶著一絲抱歉,「對不起姐,我來的太急了。」
她並沒有提前預約。
袁玉微笑,她把桌子上的文件劃拉一下,有模有樣的整理著:「雖然我今天下午有三個月,前邊的投標我也負責在看,但你還是最重要的,隨時都可以來。」
林溪惜臉有點紅。
她也是第一次見袁玉工作的模樣,這樣的西裝也是第一次看她穿,很漂亮很有氣質。
氣氛正變得微微好。
門被敲響了。
袁玉笑了:「看,又來工作了,進來!」
林溪惜一下子站起來,「我先回去吧。」
袁玉:「不用。」
秘書進來了,手裡拎著一個彩色的箱子,她走到袁玉面前,把箱子放那:「袁總,這是近期新出的所有指甲油的顏色,裡面還有御用美甲師的電話,我這邊實在有點忙,剛才去取的時候正好碰見了秦總,秦總說她那忙不過來,暫時抽我過去,這幾天,您自行安排。shopping還是出遊,您打生活秘書的電話就好,再見。」
袁玉:……
林溪惜:………???…………
尷尬還來不及蔓延,門又被推開了,蘇秦昂首挺胸的走了進來,她看到林溪惜怔了一下。
林溪惜趕緊打招呼:「蘇總。」
蘇秦點了點頭,她目光落在了袁玉身上,袁玉一扯脖子:「幹嘛啊!」
蘇秦淡淡的:「錢包落下了。」
袁玉一看,可不是麼,錢包落茶几上了,她嘆了口氣:「你說一聲啊,還用親自來一趟?」
蘇秦:「風繾催的,怕家底沒了。」
袁玉:……
這是在侮辱人!
蘇秦離開前,看了看林溪惜,她對這個女孩有印象,點了點頭,「注意安全。」
林溪惜:……
在幾波輪殺之下,林溪惜倉皇逃跑:「袁玉姐姐,您……忙……忙吧,我先回學校了。」
袁玉的手虛弱的伸了伸,「哎,內誰啊……內溪惜啊,不是的,你聽我說……」
……
出了秦意。
林溪惜又給元寶打了好幾個電話,她終於接了,「溪惜,你別著急,也別生氣,別跟我吼也別跟我發脾氣,我最近這幾天特別累,身體虛弱,精神透支,沒有精力跟你們解釋什麼,等著我啊,一個星期後,我在群里和你們說說,我現在著急找你師父。」
林溪惜不敢多問,只能囑咐:「那你……多注意,有什麼事兒告訴我們。」
光是從聲音里她就能聽出元寶的「忙」,想對比元寶的著急忙慌,何芸涵就這邊就要平淡了很多。
她真的去了聖皇,並沒有騙元寶。
蕭佑本來在開會的,一聽說何芸涵來了,她大手一揮:「散會。」
財務部的經理還在匯報,大家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蕭佑,蕭佑蹙眉,手在桌子上輕輕的敲打,暴躁:「怎麼,都想留下來加班?」
一聽這話,大家鳥獸一般散去。
蕭佑深吸一口氣,她看了看身邊的秘書:「我今天好看嗎?」
秘書:……
蕭佑自言自語似的嘀咕:「見到美女,也許她心情能好一點。」
對於芸涵的情況,蕭佑非常同情以及十分替她難過,可是到底不是當事人,她就是有再多的感觸,也沒辦法感同身受。
在蕭佑看來,這件事兒,最難過的莫過於元寶了。
蕭佑調整了情緒,她笑眯眯的進了何芸涵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哎呀,這天越來越熱了,怎麼沒開空調?」
她儘量不讓自己表現出與平時有什麼不一樣,蕭佑並不喜歡用小心翼翼的態度來對待何芸涵。
何芸涵正處理手頭的文件,她低著頭蹙著眉的樣子跟平日沒有什麼區別,以至於讓蕭佑感覺之前她得到的消息都是有誤的。
可她到底憔悴了,那種憔悴不是妝容就可以遮掩的,她這個……蕭佑想了想,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沒有靈魂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何芸涵放下了手裡的文件,她看著蕭佑:「蕭總。」
蕭佑點了點頭,從芸涵的表情里,她知道下面的話很重要。
何芸涵的眼神淡淡,「你知道我,從小到大,並沒有什麼朋友,有些事兒以防萬一,要和你交代一下。」
她的身體,她的精神都不是很好,她自己知道。
中午,她吃了藥,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又夢見了雲漾。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蕭佑一下子站了起來,「芸涵,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這是要立遺囑,囑託她麼?
何芸涵的眼眸中沒了曾經的光彩,泛著一種淡漠,就好像這些話她說過就是說了,根本不想跟蕭佑溝通解釋,「我名下的股票、房產、車產以及其他的資金證券,全都在這裡。」
蕭佑直盯著她看。
所以,她今天來公司就是為了這個?
何芸涵:「這裡一半,是給我媽的,另一半……」她的眼中終於有了波瀾,「給……給——」
這個世上,除了媽媽,她再沒有牽絆與掛懷。
唯獨……元寶。
蕭佑重重的嘆了口氣,她點了點頭,「芸涵,我知道。可是……」她的聲音低沉:「你有沒有問過她,她會不會要這些,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何芸涵的眼神又開始空了起來,元寶已經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這樣的痛,本來就不是她該承受的。
她還那麼年輕,該有廣闊陽光的明天。
不該把最好的年齡用在她的身上,她不值得風瑜去這樣耗費青春的愛她。
從聖皇出來。
天,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芸涵站在雨中,沒有打傘,她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伸出手接了接雨水。
娜娜在一邊看著心中難受,也許元寶的離開徹底壓垮了芸涵內心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雖然沒說什麼,但渾身上下散發的那種疏離,娜娜卻感受得到。
何芸涵站在了一會兒,她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娜娜跟著她。
走了片刻,芸涵停下了步伐:「你走吧。」
娜娜心裡特別難過,「芸涵,你別這樣……」
芸涵轉身看著她,放緩了語氣,「我去雲漾墓上看看,你先回去吧。」
高儀之前特意囑咐過娜娜,一定不能拿看「病人」的異樣眼光對芸涵,那樣會讓她從心底里不舒服,還會增重她心底的煩躁。
娜娜不敢多說,只能目送芸涵離開。
車剛走,高儀的電話就來了,「芸涵呢?」
……
掛了手機,高儀扭頭看著急的什麼似的元寶:「沒事兒的,你不要情緒那麼緊繃,說是去了墓地看雲漾。」
「這個時間?」蕭風瑜怎麼不著急,一回家沒看見人,她都要嚇死了,「我去找她!」
高儀一把拽住元寶,「你等等,元寶,我有話對你說。」
蕭風瑜看著她,眼裡的焦躁擋也擋不住。
高儀:「你不能這樣,回頭別芸涵沒有恢復,你自己先倒下了。」
「我知道……我知道……」
這話,蕭風瑜在心裡也對自己說了無數遍,她不能太緊張,以後日子還長,她還要保護芸涵,絕不能先倒下。
高儀從頂層的桌子上翻了一沓材料出來,「這個給你。」
蕭風瑜接過,低頭一看,大多多是描寫抑鬱症如何治療的,跟傳統的不一樣,全都是針對芸涵單獨制定的,節奏比較輕緩。
高儀:「芸涵的情況還好,她雖然不愛多說封閉自己,但沒有完全拒絕與外界溝通。」
元寶心裡好受一些。
高儀:「慢慢來,總會好,有時間,你可以看看這些,裡面衣食住行幾乎都包含了。」
蕭風瑜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低:「她……她現在很低沉,不愛理我。」
高儀料到了,「都是需要一個過程,最起碼因為你,芸涵從心底里沒有放棄她自己。」
蕭風瑜一下子抬起了頭。
高儀對著她眨了眨眼,「至於——不理你?呵,等她情況好一些,慢慢來。其實……」她看著元寶:「偶爾的,她也需要身體的刺激,這麼年輕,不要太桎梏,像是情侶間的很多愛撫啊親吻啊甚至做.愛都可以緩解她的緊繃。」
蕭風瑜的臉一下子紅了,高儀一本正經總結:「如果她不抗拒,適當的情況下進行,對她來說是一種好事兒,這種歡愉是最親密的人給予的,其他人無可代替,勝過一切藥物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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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著雨。
溫度下降,空氣都是冰涼的氣息。
何雲漾的墓碑旁。
何芸涵呆呆的坐著,她已經來了一個小時了,這個時間,天馬上就要黑了,沒有其他上墳的人,空空蕩蕩的陵園有些瘮得慌。
天空的烏鴉時不時叫上兩聲,黑色籠罩,一切都那麼的壓抑。
冰涼的雨滴順著臉頰滑落,何芸涵的身子凍得微微發抖,「雲漾,媽媽沒事兒了。」
很低很低的聲音,沙啞脆弱。
「我……我好累。」何芸涵的臉頰上有水滴落下,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環抱住自己,「我讓那孩子走了。」
冰涼涼的墓碑,沒有絲毫回應。
可是在這裡,何芸涵卻能說出最心底的話。
「她很傷心呢……我終究是傷了她……可是,雲漾,姐姐好怕,怕她會像是阿迪一樣……她不能有事兒……」
雨,下的更密了。
「可為什麼呢?我的心……像是空了,她離開的時候,我沒有敢回頭看她……我怕,再一秒鐘,我都會忍不住……雲漾,她走了,我的心也空了,但……我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吧……」
何芸涵想起那一日的夢。
雲漾要帶著她離開。
如果……她再出現,她真的不確定自己的回答。
可是……好想呢。
想元寶溫柔的笑,想她嘴角繾綣的溫度,想她……
雨水順著衣服開始往下流,何芸涵抬起頭,手撫在雲漾年輕帶著笑容的照片,聲音哽咽:「其實……我不想她走,我不要她離開……可我害怕……」
元寶走了,帶走了她心底最後的眷戀。
一時間,天地之大,何芸涵竟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她低著頭,看著被雨水滋潤的土地,陣陣的茫然。
也許,沉睡於大地之中,也是一種安寧。
她呆呆的低頭看著,看著黑色的突然被雨水一陣陣沖刷,時間久了,她有一種全身都空了的感受。
心空,情空,人空。
直到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印入眼帘,何芸涵遲疑了片刻,她緩緩的抬起頭。
粉色的小豬雨傘下,蕭風瑜低頭對著她笑,笑容太過溫柔,一時間何芸涵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幻覺。
蕭風瑜伸出手,輕聲說:「走了,芸涵,我來接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二更來了,葉子求表揚~好勤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