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無須當事人(求月票)
朱祐樘登基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二。
十一這天,張府這邊一切如常,卻是宮裡派人前來,乃由司禮監掌印太監韋泰親自前來宣旨,賜張家長子張鶴齡錦衣衛千戶職,並讓他前去錦衣衛官衙履職。
張巒親自出門來接待韋泰。
隨後又恭送韋泰出門。
張鶴齡拿著單獨給他頒布的旨意,一臉懵逼狀:「我不早已經是錦衣衛千戶了嗎?怎麼又來一次?」
張延齡笑道:「恭喜大哥,之前那次,先皇賜你個寄祿的錦衣衛千戶,屬於榮譽性質,只領俸祿沒實權。
「而這次姐夫卻給了你一個實缺,你現在就可以去錦衣衛衙門上任,從此之後能以錦衣衛千戶的身份出門耀武揚威,誰都不敢招惹你了!」
「啊?還能這樣?」
張鶴齡先是一喜,隨即皺眉道,「可問題是……我不想幹活啊。」
金氏聞聲走了過來,將兒子手上的詔書一把奪了過去,看了看扁扁嘴道:「都說這新皇登基,犒賞功臣,怎只是給了個錦衣衛千戶職就算完事了?不是說還要給封賞個什麼爵位嗎?」
張延齡面對一眾貪戀權位的家人,只好耐心解釋:「娘,按照道理來說,得等姐夫登基一個月後,才能冊立皇后,到時會給爹一個五軍都督府的職位,屬於是武職虛銜,到時能給您更高的誥命。
「但是……娘,現在爹已經在朝為官,且占據高位。你要是問他,他是絕對不願拿下目前充任的文官職務,去換什麼五軍都督府的榮譽官銜。」
「我不問他,誰愛問誰問去。」
金氏聽兒子提到丈夫,臉上便帶著氣憤之色。
很顯然,張巒在外面胡搞瞎搞,是不可能一直瞞住妻子的。
每次回家來,張巒精神面貌和身體狀態全都不佳,金氏明顯感覺到丈夫對自己的敷衍,自然知道張巒外面有人了。
如此一來,家裡就不可避免產生一定的矛盾。
當然這種矛盾張鶴齡、張延齡兩兄弟可管不著,那是上一輩的事情,自古以來華夏家庭的長輩恩怨,因為孝義禮法的問題,都不會讓小輩參與。
張鶴齡道:「二弟,你且說,我必須得去做官,是嗎?其實給我個虛銜我就覺得挺好的,不用幹活還有俸祿拿,幹嘛讓我去當什麼錦衣衛千戶……我不想天天去衙門應卯坐班,那太累人了!」
張延齡道:「大哥,咱做人能不能有點兒志氣?你這個實職錦衣衛千戶,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嗎?
「不過總的來說,你的歲數不大,又沒有實際當官的經驗,應該不會真指派個千戶營讓你統轄,給你安排這差事上邊應該另有目的。
「至於回頭如何去履職,怎麼才能做好這個錦衣衛千戶,我教會你不就行了?」
「但是……給朝廷做官,就得聽上官的訓示,我可受不了。」張鶴齡苦著臉道,「我是想榮華富貴,但也沒想自己去幹活啊。」
張延齡笑呵呵道:「大哥,你想有實權,就得有人跟你做事,你說有一千個手下成天跟著你,受你驅策,以後但凡是當官的遇到你都得客客氣氣,就連王公貴胄都對你小心翼翼,更是有各種案子讓你查,你還覺得不好嗎?」
「是嗎?」
張鶴齡瞪大了眼睛,驚疑不定地問道,「你小子以前不是跟我說,這京城乃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到處都有狠角色,少去招惹是非麼?這麼說起來,我現在比他們還狠咯?」
張延齡笑道:「狠不狠得看情況……等你當上錦衣衛千戶,你就知道了。」
「那行,我先試試吧,要是真的好,我就繼續干,要是不好我就賴在家裡不去衙門,權當沒這回事。」
張鶴齡終於接受了自己新身份。
臉上開始洋溢升官的喜悅。
……
……
張府,內堂。
張巒送走韋泰後歸來,見張延齡進房來,有些發愁道:「明天太子登基,說是一切從簡,還說我鴻臚寺卿的位子已經另外委派人出任,太常寺卿也不能繼續兼著,只保留了翰林院掌院學士,再就是掛那個什麼禮部右侍郎銜。等於說,我現在想幹嘛都幹不了。」
張延齡點頭表示理解。
之前張巒怎麼說也是鴻臚寺和太常寺的主官,無論他會不會辦事,至少手下有一群人為他所用。
而且這兩個衙門也算是有一定實權,且在朝中擁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現在變成翰林院掌院學士,看起來官更大,也更清貴、牛逼。
但問題是翰林院就是個清水衙門,所幹的事情基本都是務虛的,裡面的官員一個個牛逼轟轟眼高於頂,豈會看得起貢生出身的張巒?所以每次去翰林院,張巒基本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非常讓人無語。
現在升官對張巒來說,相等於是失業。
張巒隨後又道:「這會兒給你大哥安排個錦衣衛千戶的職位,大概就是想讓我心裡平衡一點……卻不知太子是怎麼想的,我稀罕個錦衣衛千戶嗎?」
張延齡笑道:「爹,我聽說,今天一早,朝廷派去天壽山勘查皇陵選址的人就回來了,這會兒估計已經把第一份奏報呈遞給太子了。」
「這麼快嗎?」
張巒吸了口涼氣,隨即擔憂地問道,「你選的那個地方,到底行不行啊?你小子去實地勘察過嗎?就敢瞎選?」
張延齡道:「行不行我不知道,但太子一定會堅定地站在您這邊。爹,正面交鋒的時候到了。」
張巒精神一振,問道:「那是不是說,為父馬上就要入宮與人對質?」
「不用。」
張延齡笑道,「就算有交鋒,可能也是在無形中進行,爹您只需在家裡等著。我估計現在宮裡的人已經在做事了,明天登基典禮前,這件事很可能就會有著落。」
張巒搖搖頭道:「我才不信呢……以前朝廷有什麼事,不拖個十天半個月,都對不起這身官服。現在辦個事能有這麼高的效率?
「再者說了,不過是個墳頭選址問題罷了,有什麼好爭的?問題再大能大到哪兒去?肯定等明天太子登基後,再做籌劃。」
「爹,等著瞧吧。」
張延齡微笑以對,好像對自己的判斷很篤定。
……
……
正如張延齡所料。
皇帝派去天壽山考察皇陵選址的人已經回來,並且做了有關張巒和倪岳上報的兩處選址的對比,在不清楚哪一處是誰選的情況下,等於是開盲盒一般,他們把自己的理由詳細說明,再呈交上去。
因為這件事是由懷恩所推動,實際上也是懷恩回朝後所做的第一件大事。
所以這件事,也是由懷恩呈報給太子。
隨即太子讓人把倪岳和李華二人傳召入宮,並沒有叫張巒來。
當倪岳和李華來到文華殿外,李華顯得很緊張,問道:「倪侍郎,為何咱不是去乾清宮?為何不見那位張侍郎的身影?」
倪岳道:「入宮的時候我已經問過,這次太子只傳召你我二人,這說明,無論是誰都會覺得你的選址更好。
「你且先莫要多言,安心等著便是。」
等了不多時,司禮監目前的三巨頭韋泰、懷恩和覃昌都來了。
三人先是進到文華殿內,不多時,覃昌走了出來,傳二人進去覲見。
「參見太子殿下。」
倪岳恭敬行禮。
朱祐樘招呼道:「倪先生,事情比較多,我也不多言了……你們先看看其他人去天壽山實地勘探後的結果。懷大伴,你拿給他過目。」
「是。」
懷恩隨即把一份眾多考察人員所羅列選址理由的奏疏,轉交給倪岳。
倪岳看過後,一個腦袋兩個大。
很顯然,這奏疏看起來非常專業,但實際上所提的都是風水之說,很多內容牽強附會。
倪岳道:「太子明鑑,臣到天壽山後,一直與欽天監李監正一起考察,中途並無怠慢,考察出結果後,馬上便呈報給了朝廷。」
懷恩出言問道:「那為何不先跟同去的李銀台和張學士做商議呢?」
「他二人……」
倪岳提起這件事就上火,「他們到天壽山後,就一直未露面,據說還因為天氣炎熱等緣故,找了處避暑乘涼的地方歇息,更是在第二天下午才第一次露臉,還不肯跟我等坐下來商議。」
懷恩道:「可是張學士的上奏中,並不是這麼說的……他說你到天壽山後,故意不給其商議的機會,且剛愎自用,在選址上再三拖延,故意選了處不好的地方搪塞了事。」
「誣陷!」
倪岳道,「他這是信口雌黃!太子殿下,您英明神武,一定能察覺出其背後的真相。」
朱祐樘其實對風水之說並不太懂,再加上他一直想當個老好人,不太想為難倪岳,所以就沒發話,而是把說話的權力交給了懷恩。
懷恩可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人,可以說就算把萬安、劉吉等人加在一起都未必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區區倪岳?
你一個曾經明面上幫太子爭取文華殿視朝,但其實就是暗地裡使絆想觸怒皇帝,讓皇帝動易儲心思的人,這點陰謀詭計能瞞得了我這隻千年老狐狸?
你道行還淺了點兒!
但懷恩也不會上來就表明自己的傾向,只是以就事論事的態度道:「照理說,應該信倪侍郎,畢竟你在朝中也算是老人了。但你所說實在是於理不合,因為張學士參劾你的奏疏,是在你們到天壽山的第二天就已經傳回京城。而你和李華的奏疏,則遲了兩天才到。」
倪岳皺眉道:「他這是惡人先告狀。」
懷恩道:「好,哪怕如你所言,但問題是現在派出多路人馬去探查的結果,都說張學士所選皇陵地址,更符合風水之說,乃皇陵的不二選擇,與陛下的生辰八字等非常契合,這又作何解釋?」
倪岳咬牙道:「不可能!」
「你自己看。」
懷恩道,「上面列出的內容很多,但每個人都說張學士所選的地址更好,難道這中間你就沒有任何疑問嗎?
「倪侍郎,你必須得做出合理的解釋!
「為何張學士先你們兩天上奏,老早就把皇陵地址選好,且所有人都認為他選的地方更好些。而你的奏疏足足晚發了兩天,卻怪張學士他怠慢差事,而你所選的位置又不盡如人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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