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傳來。
粗糙的男聲在門外響起：「小爺，你歇下了嗎？」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長生起身開門，看到門外之人心中有些納悶，問道：「找我何事？」
「嘿嘿，小爺，咱那寶馬……」
來人正是上午門口那個不耐煩的守門士兵，而此刻，卻是滿臉堆笑。
只不過，他話剛說了個開頭就被長生打斷。
「馬出什麼事了？」聽士兵提起隨風，長生面上雖是擔憂的神色，卻難以隱藏言語中的殺氣。
隨風無他風餐露宿，日夜趕路的熬這些天，就算是匹千里馬卻也還是讓他有些掛心的，畢竟當時輾轉齊州都是籠車運的。
「沒沒沒！寶馬好著呢，結結實實，小的都沒見過這樣壯實的馬，專門給換了精糧細草，還修了馬蹄，我就是來問問，小爺還有沒有旁的吩咐。」
他倉惶解釋，話幾乎是發著顫從嘴裡嘣出來的，卻帶著十足的討好意味。
長生眉目冷清盯著他，心中自嘲，勝者為王這四個字，真真是個頂好的標籤。
這人對自己的態度，對比先前簡直是翻天覆地，想來是因為武場的比試結果，消息倒是傳的挺快。
這士兵見他不說話，又刀眉劍目的盯著自己，只覺快被那眼神給釘死在門框上了，腦門上汗如雨下。
一想到那樣厲害的人竟被長生三兩下就給收拾了，他便心如驚鼓。
那可是賀硯的三根肋骨啊！
一個上午，親眼目睹的人們都在議論，長生是如何如何厲害，又如何心狠手辣。
趙將軍又惜材，以後他長紮營中，幾乎是可以橫著走了，段不能不長眼隨便招惹。
但是晚了，他已然招惹了，還就是那頭一個不長眼的。
所以這會子就算心裡怕的直哆嗦，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趕忙先過來示好補救，總好過這活閻王過後去找他麻煩。
想著先前門口那一出，這士兵此刻心中是萬萬分的懊悔，輪替崗的功夫，天都塌了，還是自己捅塌的。
長生冷哼，瞧他這副模樣甚是可笑。
那士兵見狀更是慌亂：「小爺，先前那會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以後我親自伺候咱那寶馬，你消消氣，有啥需要的你吩咐就是。」
他姿態是低的不能再低了，生怕長生覺得自己不誠懇。
慌亂之間覺得還能再說些個啥討好的話，抬頭欲張嘴，卻見一個巴掌要朝自己劈下，嚇的乾脆兩眼一閉，結果只是肩膀上傳來重量。
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倒是錯怪你了？誤會了你的一片心意？」
那士兵心中石頭卸下，抹了把汗。輕快道：「沒有，都是小的應該的，應該的。」
「好，正巧我想給屋中添置幾盆仁丹草，可有辦法弄來？」長生淡淡開口，一雙眼對上那士兵一臉的不解。
「你要那玩意幹嘛？」果不其然，他脫口而出。
心想這八尺男兒還有侍弄花草的愛好。只不過剛問罷他就後悔了。
「嗯？」長生雙眸微微一眯，雙手環上胸前，臉上質疑的神情一息之間就將氣壓壓低了幾分。
「能弄來！你看明日這個時候給你送來成嗎？今日已過了採買時辰不太好辦。」士兵慌忙解釋，保證的同時不敢再多問一個字。
「我幼時鼻子受過傷，躺下時總覺得呼吸不暢快，寢屋總會當上幾盆仁丹草，它的氣味可緩解那症狀。」長生瞧向門外，淡淡開口，像是給那士兵解惑。
「原來如此，明日小的保准給你送來。」看長生是真的有求於他，這會整個人身子都覺得輕巧了，這算是曲線和解了吧。
所以語氣也飄飄然起來，不知不覺也不再一口一個小爺。
長生也不想過多與這人攀談，在那人又恭維了幾句後，只交代他好好照顧隨風，便關門進屋了。
然而此時趙世錢的議事廳內，那個等候長生洗漱後又帶他去用飯的小廝，正伏跪在地上。
頭頂上傳來趙世錢略帶的聲音：「他人可歇著了？晌午膳食用的如何？」
小廝當然明白，這個他，指的是長生。
他抬頭低眉順眼的回答：「回將軍，人此刻就在房裡歇著，晌午膳食用了很多，瞧著還……還吃的挺香。」說罷，小廝偷偷瞄了一眼趙世錢。
這話回的等於沒回，「沒你的事了，下去吧。」趙世錢無奈擺擺手。
小廝聞聲稱是，雖一頭霧水也恭順行禮退下，剛出了門，就碰見了被人帶來的門口守衛。
士兵一進門，便瞧見趙世錢正襟危坐於上首。
他身形自然又是一顫，心中止不住納悶，今個兒這是怎麼了，犯太歲了不成？諸事不順！
這營中上上下下都遍布趙世錢眼線，既叫他來，自是知道這個小兵去了哪見了誰，還知曉是何原因。
之所以把人叫來，是想聽點沒入過耳的消息，方才的問話，已經用完了他的耐心。
於是這小兵剛張開口，將軍二字還沒喊出，趙世錢率先開口，語氣更是煩不勝煩：「把方才你在李長生門口說了什麼，現在一字一句說給我聽，我不想再重複第二次。」
小兵神情驚愕措愣：「……」
還當要來挨罰了呢。好好好，厲害的人都喜歡打斷別人說話是吧。
這會也顧不得胡思亂想了，先老實回了話再說。
於是便一股腦把兩人的對話，全說給了趙世錢，一字不差。
聽到後頭，趙世錢挑著斷眉，神色狐疑：「仁丹草？」
「是，說是那草的味道能緩解他鼻子的怪症，樣子不像有假，屬下敲門，沒敲兩下他就立馬來開門了，估計沒有那草他的確睡不下呢。」
這小兵說的活靈活現，一副自己觀察細微的模樣。
邊說邊打量趙世錢臉色，見他不開口，神色也是若有所思。
他又壯著膽子問：「將軍，那明日採買出營，可還用交代此事？」
「他怎麼說你就怎麼辦，只不過……」趙世錢瞳仁一轉目光射向這小兵：「往後再有什麼事，你可知道該怎麼做？」
話間，趙世錢的近身武衛魏源已經端了個小托盤，走至他面前，托盤裡放著兩個明晃晃的銀元寶。
「以後但凡有任何消息，屬下定及時向將軍悉數匯報。」
原來是要他做眼線，得了重用，升官發財豈不指日可待。
這士兵反應極快，雖以對銀元寶垂涎欲滴，卻還強裝鎮定垂下眼皮，把話說的十分響亮。
「這是王爺賞你的茶錢，暗中行事面上不便提拔，若往後辦事妥當，賞的可遠不止這些。」魏源繪聲繪色道。
「屬下謝將軍賞識。」他喜不勝收，重重磕頭謝恩，隨後接下銀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