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島城有佳人

  島城的夏天，天亮得很早，也很快。果然快速洗涮後，來到了運動場。陽光大方地撒在塑膠跑道上，穿著運動衣的男男女女在跑道上裁剪著光影。

  果然來到運動場的西南角，面向太陽，開始打起自己已經荒廢了不知道多久的八段錦。八段錦的動作舒緩簡單。果然全身放鬆，將自己的意念集中在下丹田。兩手交叉，輕輕地向天空舉起。

  兩手托天理三焦，左右開弓似射鵰。調理脾胃須單舉，五勞七傷往後瞧。搖頭擺尾去心火，兩手攀足固腎腰。攢拳怒目增氣力，背後七顛百病消。

  果然一招一式地打著八段錦，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態特別好。以往自己的意念很難集中，或者說集中在下丹田的時間很短，很快就走神了。但今天不一樣，這些動作似乎能夠帶動體內的真氣如小蝌蚪一般地遊動。很是舒服。

  八段錦的動作，果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打著八段錦，體會著動作的拉伸中真氣的變化與流動，漸漸地往我。到了第九遍結束時，所有的感覺就消失了。身體有一種微微腫脹和麻癢的感覺。

  這就是華夏文明中強調九的含義。超過了9就是過猶不及。正常狀態下的行功達到9遍，身體會自動退出。這是天道對正確修行的保護。

  果然忍不住又想起了爺爺，想起他年邁的身軀，堅定站在一邊，手拿棍子，對自己的督促。但無論怎麼樣，他的功法修行都只能到附和9次/遍。沒有入定，自己是體悟不到的。這時候最好的教育方式就棍棒了。

  想到這裡，果然忍不住眼睛又濕潤了。這思念它如刀，讓果然心痛。

  打完八段錦，果然開始慢跑，調整著呼吸。他現在總算明白了爺爺的苦心。他決定重拾爺爺自小對他所做的所有訓練，風雨不輟。他慢慢地跑著，試圖在運動中也能調動昨夜身體裡生成的那股氣。

  「果然，你這也算是跑步嗎？不如叫快走好了。」

  一位漂亮的女生，跑到了果然的旁邊，她筆直的大長腿在果然的前面拉出了長長的倒影。極具誘惑力。

  「班長，早晨好。」果然的眼睛瞥向了跑道邊看台的一角。吳婷隨著看去，什麼都沒有。覺得果然有點莫名其妙。

  「很少見到我們班男生跑步，你是第一個呀。」吳婷繼續「糾纏」果然，似乎想看到這個男生吃癟。

  「還是有很多男生跑步的，只是班長的眼中沒有他們。」這可不是果然信口開河。在宿舍里，男生討論最多的就是女生。吳婷就是所有男生的「女神」。

  「你的意思是我的眼中只有你囉。」班長吳婷調侃到。

  果然尷尬地停下了腳步。這些年他一直專注於自己的世界，很少和女生接觸，在某種程度上，果然有些自閉。在上學期間，他通常都是坐在教室里最前面的兩排，對教室後面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聞不問，這樣也不受教室里發生事情的影響。

  在整個中學期間，果然的這種行為不說是怪異，至少不合群，不受班上同學們的喜歡。在加上有人看見他打坐，傳揚開來，同學們就更加覺得他是一個異類。什麼年代了，還打坐修行。

  果然其實也想和同學們打成一片，但是，習慣的力量是無窮的。爺爺已經養成了他不可逆的行為習慣。他只能在自己的世界中孤獨的旅行。他似乎也不在乎，覺得自己這樣也挺好。

  班長也停下了腳步，看著果然。陽光照在吳婷的臉上，能夠清楚地看到她臉上淡淡的絨毛。黑黑的瞳孔有一圈光亮點，濕潤濕潤的。果然看得見自己的倒影。自己的倒影就在她長長的睫毛的陰影中。真漂亮。果然心道。

  班長吳婷也在看著果然。這是一個很特殊的男孩，安靜，平淡，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堅韌。這種堅韌是吳婷自己感覺出來的。一頭黝黑的頭髮，不長，髮型不是現在流行的款式，而是非常傳統的髮型。那頭髮根根直立，卻在晨風中微微起伏。腎精充足。吳婷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這句話。有點臉紅。

  「受寵若驚呀，班長。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呀。」果然說完，加快腳步朝前跑去。

  「飯也是不可以亂吃的。亂吃是會壞肚子的。否則孔老夫子怎麼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呢。」吳婷開始較真。不放過果然。

  吳婷快速跟上，兩人並肩跑在一條跑道上。周邊跟過來的一些男生向果然投來艷羨的目光。果然一概不予理會。

  「婷婷，早晨好。」一個略帶磁性的男生從後面跟了上來。不用說，是廖洋這小子了。

  果然主動讓開了一個身位，廖洋瞬間插了進來。這條大舔狗。果然心裡罵道。

  「哥們，謝啦，中午請你冰可樂。」廖洋拍著果然的肩膀，朝著旁邊努了努嘴巴。果然識趣地落後了一步，快速朝另一條跑道流竄過去。

  吳婷嘆了一口氣，也沒有說什麼。廖洋屁顛屁顛地跟在旁邊，大獻殷勤。時不時地甩動他那略帶自然捲曲的黑髮。不得不說，這小子身材高大，濃眉大眼，黑髮濃密，確實是帥哥一枚，很有資本。

  吳婷和廖洋來自同一個地方，煙臺。畢業於同一所高中。兩戶人家都是熟人，經常來往，父母雙方也默許了兩人之間的交往。只是吳婷的爺爺似乎不太認可廖洋，緣故不知。

  果然沿著賽道慢跑了九圈。往常慢跑六圈，背心會出現微汗，今天多了三圈才達到同樣的效果。果然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以往的八段錦、跑步等運動都是爺爺長期「培養」形成的習慣，是被動的。今天，這些鍛鍊，果然知道自己是主動的。再加上昨晚終於成功入定，身體內產生了真氣。這是質變。

  果然慢慢跑著，開始用心體會不同運動中身體反應的具體細節。結合昨晚入定的情形，他開始能夠領悟華夏文明傳承中那些似乎空泛的概念所蘊含的實際意義。

  這些空泛抽象的概念，需要的是體悟。體悟到了，就是你終身的財富。體悟不到，永遠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此，華夏的修行就是學問，學問就是修行。它們不是基於邏輯推理，而是基於身體力行的體悟。

  難道華夏現代教育推進的路徑是錯誤的嗎？或者說中小學、高中、甚至大學教育推進的內容有失偏頗？至少，果然很肯定《皇帝內經》不是錯的。中醫不是錯的。中醫所達到的高度，可能現在的科學手段還根本無法啟及。誰又規定了，科學是解釋世界的唯一方法呢？

  跑步中的果然思緒連篇，不斷地開始比對傳統與西方現代科學。不一會，他就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經過昨晚的修行，自己今天就忽然產生了如此多的想法。

  慢慢停下來，果然甩了甩頭，似乎想把自己頭腦里這些奇怪的想法扔掉。都是新冠惹的禍嗎。還有其他人和自己一樣，記憶力發生了改變，或者身體的其他部位發生了改變嗎？果然很想知道。他很害怕自己暴露了這種能力，會被抓去切片研究。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果然決定「潛水」，或者說苟著，等待自己能力的成長，成長為一顆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