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家貴的支持下,村長每戶挑了一個人出來,讓他們回去一趟。
這五個人是楊家貴,趙來福,陳滿倉,村長兒子劉保民,還有村長的侄子劉強生。
楊春泥也沒睡,硬要叔叔帶了金剛去。
楊家貴本來還猶豫,想要把金剛留下,畢竟山上也不是很安全。
但是楊家全和楊老太也堅持讓他帶去。
「我們鎖了門待在屋子裡,你們上山下山,狗的感應比你們靈敏,帶上它,能提前預知危險,也多個戰力,我們也能放心得多。」
「我們這裡還有四個青壯和一些半大小子,你們不用擔心。」
楊家貴這才把狗牽走。
四人去望風處尋了陳滿倉,便一同下山。
下山的路由楊家貴和金剛帶路,他是獵戶,這裡的地形他早就熟記於心。金剛更是勇猛,一直走在楊家貴前面,有什麼擋道的樹枝什麼的,它都能提前用頭撥開。有路滑的地方,它也會提前吠幾聲做提醒。
眾人看得嘖嘖稱奇,紛紛稱讚這是一條好狗。
「要是在戰場上,這狗可是非常管用的斥候啊。」
「咱們現在不就相當於在打仗嘛,性命攸關哪。」
「是啊,有了它,心裡也安穩很多。」
不過半個時辰,他們就順利地下了山。他們幾個都是村里土生土長的人,都有自己知道的隱秘的進村方法,像鑽狗洞、翻圍牆之類的,於是,就分頭行動。
村長家就在村口不遠處,村口那裡,就由劉保民和劉強生一起去。
村尾一個狗洞,則是陳滿倉和趙來福的路線。
而楊家貴呢,則先躲在村尾的一處土堆後,放了金剛進去查看有沒有危險。
金剛一溜煙就跑了進去,腳步卻輕得沒有一點聲音。
很快,金剛就在村尾處朝他搖尾巴。
楊家貴知道,沒有人把守。他也輕手輕腳跟了上去。
雖然跟這狗只認識兩天,但是不知怎麼的,他們一家都很信任它。尤其是在它在家裡的男人都不在時,勇敢保護了家裡人,抵擋住了劉大柱等人。
他貼著牆根往前走,想直接趕往自己家。很快,就和其他兩路人馬相遇。但是,其他四個卻並排站在前面的一棵樟樹下,背對著他站著,一動也不動。
這樟樹在村中央,他們這樣站著,目標很明顯。
這太危險了,他學了聲貓叫,想引起他們注意,但是幾人依舊毫無反應,他覺得奇怪,便走上前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趙來福毫無表情地轉過頭來,臉上的灰敗嚇了楊家貴一跳。
不過下一刻,他就明白趙來福為何是這種反應了。
在他們面前的樹下,躺了十幾具屍體,一個個死得橫七豎八,身上的衣裳都被鮮血染遍,地上的血也流了一灘,一個個死者的臉上,驚恐神色還沒有消退。
這些都是村里人,背叛了他們,口口聲聲要將他們告官的村人!
劉大柱、劉三順、王石頭、劉老太等人也赫然在列!
楊家貴腦袋裡像炸起一道驚雷,臉色頓時血色盡失。
「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趙來福等人的渾身都哆嗦了起來。
「家,家貴,全村人,都被滅口了!」
「他們怎麼敢的啊,怎麼敢的!」
五個人目眥盡裂,俱都恨得雙拳緊握,恨不得衝去縣衙找縣太爺拼命。
「沒想到,沒有死在饑荒之下,卻死在了自己的父母官手裡,這世道,真是比地獄還可怕啊!」
劉保民和劉強生年紀稍小,都嚇蒙了,但是,突然,他們又回過神來,急切地道:「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我不想死,他們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們快逃吧,等下追兵來了!」
劉強生嚇得腿軟,有些站不穩,顫聲附和道:「對,我們快走吧,我娘還等著我呢!」
楊家貴三個好歹年級大一點,見識過更多的世面,此時雖然心情劇烈起伏,但是好歹也要挑起安慰這兩人的責任,便一人一個扶住他們,先把他們拽到了隱蔽的牆角,那裡還放了一堆柴火。
「這樣,來福,你現在這裡看著他們兩個先躲在這裡,我們兩個去拿東西,挑緊要的拿,其他的就算了,你們家的你告訴我們,我們去拿好了。」
趙來福點頭:「行,我家人口少,也沒什麼要拿的,你們先緊著自己家吧,我看著他們,你們注意安全!」
趙來福讓他們藏到柴火堆後,讓楊家貴和陳滿倉放心去。
兩人懷著悲憤的心情分頭行動,但是卻也化悲憤為力量,腳下的速度更快,手裡的動作更迅速。
不過,各人家裡已經被官差洗劫過一番了,很多東西都已經找不到了,來不及帶走的牲畜都沒影了,剩下的多是一些比較重的,官差看不上的東西。
像鍋碗瓢盆,破爛家具,桌椅板凳之類的。
只有楊家的後院那棵老槐樹上,又長了一樹的蘑菇,他大喜過望,快速地把它們才下來裝好。
另外,又收拾了各家鋤頭斧頭扒犁之類的農具,還有衣服床單等,也是身前身後背得滿滿當當,還去了足足兩趟才算收拾完。
幸好有他們有找到扒犁,可以拖著回去。
劉保民和劉強生腿軟,只讓他們背了自家的行李。他們走了幾步,還是有些難以支撐。
楊家貴一手揪起一個,甩了兩人一耳光,恨鐵不成鋼道:「你們兩個要是這麼怕事,還怎麼保護家裡人,家裡老的老小的小,還指著你們呢。敵人那麼兇狠,你們要是還不快點自己振作起來,我們也沒多久好活。你們難道要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和他們一樣下場嗎!」
兩人嚇得一激靈,這才清醒了過來,提到家人,他們終是不敢再恐懼,結結巴巴地道:「我們知道錯了,我們會振作起來,好好保護家人的!」
「這才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我們雖然出身貧寒,但是也要有血性,好好活下去,活出個人樣來,以後找這些貪官算帳!」
「嗯!」
兩人打起精神來,也開始幫著拉扒犁。金剛也負責拉一個扒犁。
待得要走前,楊家貴有些猶豫。
「要不要給他們埋起來,畢竟劉大柱他們的一些家眷,平日裡也是不惹是生非的,好歹鄉親一場,看著他們不能入土,心裡還是不是滋味。」
陳滿倉拉住他道:「家貴,太危險了,還是算了吧。官差能這麼明目張胆地殺人,就將屍體這麼大咧咧地留著,除了自大狂妄,誰也不怕,應該還存著震懾周圍人的意圖,沒人守著,我們能帶走一些東西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要是把他們埋了,被發現的話,官府派人追殺我們,連我們也跑不掉。」
「是啊,要是鬧的動靜大了,官差又殺過來,我們怎麼辦,家裡人怎麼辦?」
「唉,那就算了,人死不能復生,身前嘗盡疾苦,身後事本也算不得什麼了。」
「也許,到了陰曹地府,反而比在人間過得更好。」
「咱們回去給他們多燒些香燭和紙錢,有錢了請廟裡的師父給他們念個經,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番心意了。」
五人便帶著行李回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