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半年光景,這一聲二奶奶,就已經是前世的回憶的。 臻璇懵在那兒,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努力平復著心境,看著那不遠處的丫鬟。
臻璇自然記得她,在她還是莫妍的時候,這個便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名叫拈香。
拈香的身子微微發著顫,聲音里透著無奈和哭腔:「二奶奶,奴婢知道你冤枉、你委屈,知道你不甘心,可奴婢也沒有辦法啊。人走了,前事也都淡了,二奶奶,您早早投胎去吧,奴婢多給您燒些紙錢,多念些經,您下輩子投個好人家,不是比什麼都強嗎?夕末是您叫走的吧,她害過您,奴婢曉得您恨她;可奴婢跟她不一樣啊,您那時都那樣兒了,奴婢就依著三老太太的意思那麼說了,您千萬別恨上奴婢啊!」
拈香說著說著便要哭起來了,一雙手將所有的紙錢都扔進火盆後,又忙著抹眼淚。
臻璇咬著下唇,看著火焰跳舞,紅得刺眼。
剛才長房裡張婆子與四丫的那一出鬧戲看來已經傳到了這裡,拈香猜測是莫妍陰魂不散,害了夕末,又擔心連她自己都會遭殃,這才出來燒值錢。只是,莫妍成了臻璇,這些紙錢她是用不上了。
臻璇依舊不出聲,想看看拈香還會再吐露出什麼來,可那丫鬟似乎是心中惶恐,只顧著哭,不再說話。
臻璇想躡手躡腳靠過去,猛得出聲,可又怕這樣一來,反把拈香嚇得大叫起來,驚動了別人,那就問不出什麼來了。
這般想著,便故意讓步子發出一些聲響,眼尖得發現那拈香的身子僵了一下,臻璇才開口,道:「誰在那兒?」
即便是如此,還是將拈香嚇得夠嗆,她猛得轉過了頭,眸子一緊,雙手捂住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尖叫,仔細看著來人。
拈香不敢叫,她怎麼能讓別人曉得她在給二奶奶燒紙錢,若是傳到了三老太太與六姑太太耳朵里,她也別想有好果子吃了,所以才偷偷摸摸在這平日裡不會有人經過的小道附近燒,心裡原本盤算著,便是萬一有人來了,也能趕緊跑開,只是沒想到剛才太過投入,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靠了過來。
她怕看見的人是莫妍,尤其是被臻徹帶回來的滿頭是血、襯得肌膚白得跟死人一樣的莫妍,可一摸上那冰涼的手,她才曉得,莫妍已經是死人了。天曉得那一刻她怎麼沒有昏過去,反倒是後來午夜夢回見了幾次,都是一身冷汗的驚醒過來,再也無法入睡。
待看清了來人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兒時,拈香長舒了一口氣,那份緊張和恐懼消失了,身子有些脫力,她強撐著讓自己瞧起來鎮定一些,等那小女孩走到跟前時,她才朦朦朧朧地記起,那是五房的七小姐。
莫妍深入簡出,臻璇又不常來三房,拈香對臻璇不熟悉倒也不奇怪了。
「七小姐。奴婢是拈香,是二爺身邊伺候的。」拈香曉得那火盆是掩蓋不過去了,乾脆大大方方的,解釋道,「今天是奴婢家裡人的忌日……」
臻璇低頭看那火盆,燒得黑乎乎的紙錢末子厚厚的,也不知道從長房鬧事到現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拈香去哪裡找來這麼多。
拈香的說法粗粗一聽沒有什麼,她也就想著臻璇年紀小,這般含糊地糊弄過去,這事就算了了。
臻璇卻不想被她這麼一抹就扯開,板起臉,沉著聲道:「你騙人,我剛才聽見了,你說是燒給二嫂的。」那一聲二嫂,讓拈香的面色一沉,趕忙低下頭,臻璇瞧不見拈香的神情變化,嘴上卻不好停頓,「既然是燒給二嫂的,何必在這麼個地方,難道二哥哥會攔著你不成?」
拈香的雙手緊緊握著,火盆里沒有熄滅的火烤得她半邊身子出了一層汗,她也不吭聲了,兩眼看著地,只聽著臻璇說。
她是奴婢,主子訓話,自然是好好聽著,這般默不出聲難道不比多說多錯強,只要她咬死了不說,臻璇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臻璇自然知道拈香打的什麼主意,稍稍撤開 了幾步子,道:「你不說,我去問二哥哥,看看是不是他不讓你正大光明地給二嫂燒紙錢的。若是二哥哥不在,我就去找六伯母,不成,六伯母事情那麼多,怕是管不過來,我還是去找三伯祖母她們。」
說完,臻璇轉身擺出一副要走的樣子,果不其然,拈香再也沉不住氣了,撲上來拉住了臻璇的衣角。
「七小姐,您就饒了奴婢吧,不要告訴別的人去。」拈香滿臉淚痕,不敢鬆開手。
「為什麼?」臻璇輕輕問出了聲。
不是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燒,不是為什麼要騙她,也不是為什麼要撒謊說莫妍是自己摔到了頭死的,這些答案她都明白,她只有一樣不解,拈香知道這麼多事兒,賈老太太怎麼還放心讓她留在裴家伺候?便是一頓嚇唬之後打發出去,拈香也不敢往外吐露分毫的。
那句為什麼,聽在拈香耳朵里,卻是以為是問她為何要偷偷摸摸,還不讓臻璇去告訴別人,她絞盡腦汁,想說出個合理的,只是一時三刻之間哪裡能想得那麼妥當,又怕臻璇真的要走,只好開口道:「二奶奶沒了,二爺嘴上不說,心裡傷心,奴婢何必多提這麼一句惹他難過,便是讓他看見這些東西,也是要難過很久的,不說旁的,這紙錢也是二爺準備的。」
如果真的是小臻璇,聽了這樣的回答只怕是真的不好再追問了,可現在的這個是莫妍重生的臻璇,拈香的話倒是讓她想起來一樣事。
三房確實準備了很多紙錢,當然不是給莫妍的,三太太劉氏為人孝順,與早逝的三老爺感情甚篤,每隔幾個月都會燒一些給二老太爺、二老太太與三老爺,拈香偷偷拿了一些出來也不奇怪。
「你這麼說也是對的。」臻璇順著拈香的話答了一句,眼瞅著拈香表情一松,她又趕緊接了一句,「二嫂沒的時候,二哥哥喊得那麼傷心,還哭了。」
宛若一桶冰水澆下,拈香只覺得渾身一冷,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驚訝地看著臻璇。
在他們的說法裡,二奶奶莫妍是半夜起身失足,摔倒撞了腦袋沒了,事後臻徹一直閉門謝客,五房的臻璇怎麼會曉得莫妍死的時候,臻徹是怎樣的情形。
拈香兩眼呆呆地看著臻璇,一時不能言語,不敢開口,不敢問。
「不要跟我說二嫂是半夜裡沒的,那天我瞧見了,在牌坊那裡。」
臻璇深深吸了一口氣,掩不住的哀傷從她的話中慢慢滲透出來,就如同她頭一次在桃綾那裡聽說時一樣,悲傷、哀切、忿恨,如蠶絲一般席捲而來,裹住了她的心,不痛,只是漸漸窒息般地沉下去,傷心到無以言表,便是如此了。
一聽見牌坊,拈香一下子鬆開了拉著臻璇衣角的手,慌亂之間幾乎打翻了火盤。她背過身去收拾,故意不看著臻璇,只是發顫的聲音透露著她心中的惶恐不安:「七小姐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我家奶奶是在牌坊那裡跪了幾日,身子又弱,扛不住暈過去了,七小姐在說這個吧?」
那句話說完,臻璇的心境變化了,本以為一輩子不會再與人提起那日發生的事情,一旦出了口,在那些悲戚背後,還有一些解脫。
她微微揚了揚唇角,看著慌張的拈香,扔下了最後一根稻草,道:「不曉得你知不知道,我三月里病過一次,我因何而病,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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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讀者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真的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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