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影與池小池騎自行車去了鄰鎮,買了票,準備看電影。
離開場還有一個小時,他們進了一家糖水店歇腳。
婁影拿起了櫃檯上的單子,認真甄選。
年輕的店員小姑娘一看婁影,眼睛就移不開了,熱情推薦道:「小帥哥,本店最有名的是芒果七彩冰,要不要來一份?」
婁影沒有抬頭,嗓音溫和道:「不用,他不吃芒果,要個小份的椰子雙皮奶。我要一個葡萄薄荷冰。」
小店員的熱情仍未減退:「真的不需要嗎?買兩杯芒果七彩冰,送隔壁電影院一張免費的中份爆米花券呢。」
婁影禮貌拒絕:「謝謝了,不用。我們買自己想喝的。」
然而小店員還是沒有放棄的打算。
池小池一直注意著小店員直勾勾望著婁影的眼神,挑了挑眉,從婁影身後鑽出來,笑著撒嬌:「姐姐,我不帥嗎。」
看清池小池的臉後,小店員不免輕輕吸了一口氣,有些說不出話來。
婁影想把他摁回去:「去占個位子。」
池小池卻不肯聽話,下巴枕在婁影肩膀上,在單子上快速掃了一眼,再抬頭時,一雙笑眼亮亮的:「姐姐,我和哥哥點的東西和兩個芒果七彩冰等價了,能不能送我們一張爆米花券?」
說著,他雙手認認真真地合了個十:「拜託啦。」
婁影把到處開屏的小孔雀抓到了窗邊,坐好。
池小池坐在他對面,拿著贈送的爆米花券在他面前晃。
婁影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好越過桌子,揉揉他的頭髮,並沒收了他炫耀自己魅力的工具。
池小池趴在胳膊上看婁影:「哥,你怎麼知道我不愛吃芒果?」
婁影看著他,歷歷數道:「綜藝,《鄉村旅行》,第一季第三期,你做特邀嘉賓那次,52分整,你和一個常駐一起去摘過芒果。你說過,吃芒果嗓子會不舒服。」
說話間,他們點的飲品送了上來。
池小池把雙皮奶拉到自己的跟前,不平道:「我可一點也不了解你。」
婁影把面前的葡萄薄荷冰往前推了推,又把勺子朝向池小池,溫和道:「喏,這個算機會嗎?」
池小池張開了嘴:「啊。」
婁影無奈笑:「有人。」
池小池:「啊。」
他也就是隨口一撩,沒想到婁影真的舀了一勺冰,自己吃了一小半,又把另一半湊到池小池唇邊。
池小池愣了半天,繞到勺子側面沒被婁影碰到的地方,別彆扭扭地偷了一小口,馬上縮了回來,低頭舀自己的雙皮奶,滿滿地塞了一大口。
婁影舉著勺子,呆看著池小池,又好氣又好笑。
他覺得有關部門應該出台一部池小池管理法案,懲罰這種撩完又不負責任的惡劣行徑。
池小池安靜地吃完一份雙皮奶,和婁影一起去了電影院。
拿券兌換爆米花時,櫃檯小姐抱歉地指著機器,說:「來兌券的人太多了,這不,剛做好的一機器,幾分鐘就兌完了,現在只能給小份的。還想要中份的話,得等上十分鐘左右。」
婁影抬腕看表,還有五分鐘電影開場。
他徵詢池小池的意見:「要嗎?」
池小池:「就要小份的吧。」
兩人剛進入電影院,兜頭而來的一陣強冷風就吹得池小池打了個哆嗦。
這電影院的空調顯然剛補過氟,冷氣足得過了頭。
他們手上捧著的爆米花,反倒成了唯一真實的熱源。
落座後,婁影從系統倉庫里取了衣服,一件蓋在池小池腿上,一件披在他身上,又仔細調控了他的體溫。
在周圍凍得哆哆嗦嗦的小情侶中,兩個人的觀影體驗還算良好。
這是一部香港警匪片,套路很老,一看開頭就知道最終boss是警局老大,好在追車戲和打鬥設計很不錯,倒很適合打發時間。
池小池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坐在電影院裡,只為看電影而看電影了,體驗不免新奇,只是贈送用的爆米花的味道不是很好,糖精味太濃,吃上幾顆就沒了食慾。
他索性把右手埋在熱騰騰的爆米花里取暖。
不知何時,婁影的手也放了進來。
屏幕里的男女主開始談情說愛聊人生,屏幕外的池小池和婁影閒極無聊,開始對握著手,在爆米花里玩起壓大拇指的遊戲。
池小池的手上功夫永遠是弱項,不多時大拇指就被婁影按倒,動彈不得。
池小池玩輸了,悻悻地想把手抽回來,手指卻被婁影扣得死死的。
他小聲叫:「哥?」
「外面不能牽。」婁影小聲回他,「現在可以偷偷牽一下嗎。」
池小池沒有說話,只是回握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電影散場時,兩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濃郁的奶油味道。
現在是暑假,來看電影的學生黨不少,因此散場往外走時,趕著去吃飯的學生一**往外涌,摩肩接踵,成雙結對,兩個男孩子曖曖昧昧地牽手的話,也未免太招人眼球。
但硬著擠,兩人又難免會被擠散。
婁影點了點自己的斜背書包帶,池小池會了意,伸手拉住。
兩個人誰也沒問,為什麼不等人都散了再出來。
一個人走在前,一個人拉著書包帶乖乖跟在後頭,和著人·流,一道來到了外面的街道。
天色已經晚了,暑氣散了不少,婁影給池小池買了份雞蛋仔,讓他抱著啃,載著他慢慢往回程騎去。
他說:「明天我們去滑冰吧。」
池小池接道:「下午去打撞球。」
婁影笑:「好,記住了。」
夕陽一寸寸向西墜去,把兩個少年的影拉得老長。
……
另一邊。
朱守成倒是真的被折騰病了,住了院。
那一夢給他造成的影響著實不小,他回房不久就上吐下瀉,動靜可謂是驚天動地,一趟趟跑廁所,嚇得鄰居叫了救護車。
經過診斷,是應激性的腸胃炎。
池母沒想到朱守成不是推諉,是真的有病,再想起自己同鄰居嚼的舌根子,就有點訕訕的,還特地買了幾樣水果,帶著池小池去醫院探病。
池小池不僅乖乖地去了,還在病床跟前一口一個甜甜的「朱老師」,口口聲聲盼著他快點康復。
當天晚上,朱守成又發了噩夢,雖然與池小池無關,但當他大叫著醒來時,剛有點起色的情緒病再次發作,又是一輪天昏地暗的折騰。
池母看到一臉憔悴的朱守成,總算是斷了讓他為池小池補習的念頭。
瞄來瞄去,她又瞄上了婁影。
在婁影把事情挑明、公開鬧了一場後,樓里沒人敢再瞎議論婁影偷竊的事情,都在八卦楚姨當眾出醜的糗態,偶爾有討論婁影的,最終也是酸兩句「說兩句又不會掉塊肉,哪裡用得上動手」、「那他到底偷沒偷啊」、「誰知道,楚姨都不敢報警,應該沒有吧」,也就輕飄飄地揭過去了。
池母請了婁影來家裡吃晚飯,同樣的一桌好菜,同樣的一套誇他學習好的奉承,目的便是請婁影繼續為池小池免費補習。
婁影面不改色,禮貌地對池母點點頭,並不急於答應,而是轉頭問池小池:「你還願意嗎。」
池小池一本正經道:「我考慮看看。」
池母以前可說了婁影不少壞話,還擔心過這件事辦不成,好容易等到婁影鬆了口,她本來舒了一口氣,沒想到兒子不省心,還在裝腔作勢地拿喬,怕是又想趁機偷懶,她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沖婁影笑道:「這孩子開玩笑呢。他可樂意讓你教,平時沒少在我面前說你好話……」
婁影望著池小池,溫柔笑道:「是嗎?」
池小池低頭扒飯。
池母笑道:「這小子還害羞呢。」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池小池的拖鞋端端正正擺在腳下凳前,一雙光溜溜的腳踩在婁影腳面上,踩水似的踩來踩去,想觀察婁影的神態變化。
沒想到,婁影腰板兒筆直,一張臉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池小池不免失望,把腳往回抽時,右腳卻被婁影用一雙腳盤住,卡得穩穩噹噹。
池小池臉微微紅了,往回掙了好幾下,婁影也沒有松,直到一頓飯畢,池母起身收拾餐具時,池小池才有點慌亂地穿上拖鞋,瞪他一眼,卻看他溫和地對自己笑,頓時老實了,鵪鶉似的去收拾東西。
打打鬧鬧的一個暑假就這樣匆匆而過。
朱守成住院半周后就回了家,一直病病歪歪的,時不時發噩夢,腸胃炎好了又發作,病症斷斷續續一直沒離身,一個半月過去,他剃乾淨的頭髮倒是養了起來、擋住了結痂的血瘡疤,可一到學校,所有熟識他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關心他的身體情況。
只一個暑假的工夫,他迅速消瘦了下去,原來還算高壯的身體像是被抽空了精華,臉色青黃,顴骨都凸了出來。
好在朱守成的人緣不錯,還有單身的中年女同事,為他帶了好山藥補身體。
朱守成勉強笑笑,找了校長,想被調任到一年級帶學生。
他需要相看新的獵物,好轉移池小池為他造成的影響。
對於池小池,他是半分興致都沒有了。
朱守成無意探究那個怪夢的來源,他只想離開這個煞星,去尋找一段新的愛情,好沖淡這段莫名其妙的陰影。
正式開學後,得知朱守成要被調走,他的學生們一片哀聲,有幾個小女生還哭著跑到辦公室里,求朱老師不要走。
朱守成溫言軟語地把她們哄走後,同辦公室的老師紛紛艷羨道:「朱老師,你的學生緣可真好。」
朱守成低頭批改作業,玩笑道:「孩子是老天賜給我們的寶貝兒,我們不好好珍惜,可是會遭天譴的。」
朱守成早早熟悉了花名冊,只花了一節課時間,他就把新來的孩子對號入了座。
這些小孩兒沒有一個像池小池那麼極品,這讓朱守成遺憾之餘,也難免慶幸。
看來他和池小池無緣,註定吃不到這山珍海味,那就吃點粗茶淡飯,調理一下腸胃也不壞。
很快,到了朱守成最喜歡的眼保健操時間。
眼保健操時,所有的孩子都會閉上眼,而他作為班主任,必須巡視監督,這樣一來,他就有了足夠的時間來打量和比較每個孩子的五官長相。
而這些小羔羊一個個緊閉眼睛,絲毫不會覺察。
朱守成極愛這種選妃一樣的感覺。
這群孩子都是小升初升上來的,又逢剛開學,摸不准新班主任的脾氣,因此一個比一個乖巧馴從,跟著廣播節奏,一下下按揉著睛明穴。
朱守成剛把目光轉到一個看上去睫毛極長的男孩子臉上,廣播裡報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眼保健操背景音樂,突然變了調子。
輕柔的音樂聲,被一個朱守成異常熟悉的人聲所取代。
「小池,你腿很白啊。」
「你乖乖的,乖乖的。」
「別告訴你爸媽,他們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朱老師會待你好,會好好疼愛你。」
「真乖,真是聽話的好孩子。到床上來,把腿張·開來,讓老師摸摸……」
除此之外,內中還有少年無措的嗚咽聲,聽起來可憐至極。
朱守成只在聽到第一句話時,便駭得面如土色。
這分明是他在第一個夢裡……對池小池說過的話!
可,可夢裡所說的話,怎麼會……
班裡的孩子聽到音樂停了,不由放下手,竊竊議論起來。
朱守成已經沒那個維持紀律的心思了,頭腦一片混沌,根本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但不多時,他便如夢方醒,拔足向外衝去。
走廊上已經站了幾個老師,統一地用古怪的眼神看向朱守成的班級。
大家是朝夕相處的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麼會聽不出朱守成的聲音。
……實際上,他們已經不止一次聽到朱守成用這樣的聲音哄學生了。
朱守成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在光天化日之下示眾,這種被萬人逼視的錯覺令他冷汗透背,幾乎是落荒奔走,跌跌撞撞地奔下樓去。
他跑到學校的播音辦公室前,抬手砸門:「廣播室的李老師呢?在放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快停下來!」
李老師背對著他,站在頻道燈亂閃的控制台前,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我控制不了,它突然就……」
說著,她轉過身來,看清來者是誰後,眼神便慢慢地變了。
她盯住朱守成蒼白而滿布汗珠的臉,神色中滿布疑云:「……朱老師,這裡面,是你的聲音吧?」
作者有話要說: 婁池的早戀日常——
小池:撩完就跑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