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李青鋒的內心突然不平衡起來。
這一刻,他的心猶如風中的燭火,搖曳不定。
如此之大的一件事,他爺爺竟能泰然處之,未露絲毫慍色?
這模樣,是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沒有生氣倒也算了,竟還反過來寬慰賈環?
李青鋒心裡那個羨慕嫉妒啊!
這事若是換作自己,非得將他抓起來好生教訓一頓。
即便不動手,一番疾言厲色的訓斥斷然少不得。
突然間,李青鋒的思緒一晃,想到與賈環讀書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犯錯挨訓。
這種不爽的念頭,逐漸在他的心頭滋生。
難得見到賈環也犯了錯,李青鋒的心裡霎時生出了一絲邪惡的念頭。
這一次,總算是輪到賈環了,這次看他怎麼收場。
幸災樂禍的情緒在李青鋒心中蔓延開來,甚至已經開始期待賈環受罰的場景。
於是乎李青鋒看熱鬧不嫌事大,語氣中充斥著挑撥離間道:「爺爺,您莫非不訓斥一下環弟嗎?此次若非環弟年輕氣盛,輕易允諾他人挑戰,何至於錯失這等千載難逢、名垂青史的機會?想到環弟拜拜錯失這麼一個良機,我這心裡,真是痛不欲生啊!」
「當時若是我及時站出來阻止,也不至於讓環弟犯下這樣的錯?」李青鋒說著,故意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有種勸說又夾雜著幸災樂禍的意味,甚至還拍著胸口繼續道,「說到底這事,也怪我當時離環弟太遠,否則我在一旁的話,豈會讓環弟做出這等事?」
李相如厲聲呵斥道:「混帳東西!你還有臉說?」
李青鋒一頓,抬頭瞧見了爺爺憤怒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不對啊!這趨勢發展的不對啊!
這個時候,二爺爺不應該厲聲呵斥賈環嗎?
怎麼還是沒有動手呢?
而且不僅沒有動手,二爺爺的目光直勾勾盯在他身上,讓他瞬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李青鋒攤著手,苦笑道:「二爺爺,此事我也沒有...」
李相如冷笑一聲,怒道:「沒有辦法?我讓你去照看著一些環兒,你就是這般照顧的?」
額~不是,這火怎麼有種要往他身上燒的趨勢?
可是他明明已經解釋過了呀!
不行!
絕對不行!
一定得改變風向,讓二爺爺的怒火燒到賈環身上。
李青鋒賠笑道:「二爺爺,這事兒可真怪不得我。當時環弟離我尚有一段距離,不,很遠的一段距離,就像天邊的雲彩一樣遙不可及,我就算有千里眼,也看不住他犯錯啊~」
李相如一聽這話,氣得直拍桌子,怒道:「你還還狡辯?還想煽風點火?我讓你看著環兒,你卻沒看好,還在這裡添亂,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來我得用這戒板給你長長記性了!」
說著,他抄起書桌下塵封已久的戒板,高高揚起,似有雷霆萬鈞之勢。
李青鋒見狀,如同驚弓之鳥,嚇得急忙躲閃。
但見他目光流轉,連連向賈環使眼色,示意其出面解圍,神色間滿是焦急與求助。
賈環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不由得暗自好笑。
此刻他心裡想著的是:讓你沒事站出來拱火,現在知道錯了吧?
雖然李青鋒此舉自食其果,但是賈環也沒有選擇視而不見。
「老師息怒,此事細究起來,皆是學生之過,與師兄無關。」賈環躬身懇切道。
聽到這話,李青鋒頓時鬆了口氣,原本躲避的姿勢,也站直了起來。
就好像是在向李相如表示:我就說了,這件事與我無關!
李相如神色稍霽,緩聲道:「環兒,你無需自責,此事你並無過錯!」
隨後目光一瞪,直射李青峰,怒道:「此事皆是這憊懶之孫的錯。我命他時刻照看你,誰料他竟如此疏忽,簡直將我的話當作了耳邊風,今日我定要嚴懲他,以儆效尤!」
額…這種理由也行?
賈環突然有點哭笑不得。
這下就算是吧,也沒轍了。
無奈之下,只得朝李青鋒攤了攤手,表示我也無能為力,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李青鋒見狀,連忙大叫:「二爺爺,你可不能這樣,這又不是我的錯,是環弟的錯啊~」
李相如沒有聽他的辯解,而是拿著戒板步步逼近。
李青鋒一邊退,一邊氣道:「二爺爺你不公平,我才是你的孫兒啊,你竟然如此偏袒環弟,蒼天無眼啊...」
與此同時,鳳藻宮內。
賈元春聞得此事,只覺心中五味雜陳,呆坐於梳妝檯前,良久未動。
失望、惋惜,各種複雜情緒如藤蔓般在她心田蔓延,交織成一片愁雲慘霧。
慶曆帝的寄予厚望,恐將成為泡影,念及於此,不由暗自神傷。
說到底,此事與她也有關係。
未及時將慶曆帝的期望告知賈環,以致事態發展至此,再無挽回的餘地。
除非,能讓賈環不去參加明年的會試,顯然這不太可能。
正當她沉浸于思緒之中,慶曆帝竟悄無聲息地步入鳳藻宮。
未有一絲通報,賈元春全然未覺。
直至慶曆帝輕聲開口:「愛妃心中可是有何憂慮,竟至於此?」
話音未落,賈元春已是一驚,恍若夢中被喚醒。
她輕撫著胸口,回頭定睛一看,發現竟是慶曆帝駕臨,心中不由再次一驚。
連忙跪下行禮,慌張道:「臣妾拜見陛下。陛下駕到,臣妾有失遠迎,還望陛下寬宥!」
慶曆帝見狀,輕笑一聲,語帶溫柔:「愛妃何罪之有?朕此番前來,特意未讓人通報,欲給愛妃一個意外之喜。」
言罷,俯身將賈元春扶起,目光中透露出幾分關切:「朕見愛妃面帶愁容,莫非有何不快之事?不妨與朕分說,或許朕能為愛妃排憂解難。」
賈元春一頓,欲言又止,心中猶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這事兒,讓她如何啟齒呢?
若是如實陳述,恐怕會惹來慶曆帝的不悅。
想到這兒,她心中便有了幾分顧慮,因此遲遲沒有開口。
只是低垂著頭,眉頭緊鎖,顯得心事重重。
慶曆帝見狀,似乎已猜透了她的心思:「愛妃可是因你家三弟之事而憂傷?」
賈元春目瞪口呆,原來慶曆帝早已知曉此事。
她心中又是一驚,連忙跪倒在地,顫聲道:「陛下,您……您都知道了?」
慶曆帝笑道:「愛妃何罪之有?此事朕也有所耳聞,與愛妃無關。至於你三弟之事,朕也不覺得他有錯!正如他所言,他人都已欺負到家門口,豈有不應戰之理?你三弟也不過十四歲,正是氣血方剛、年輕氣盛的年紀,他若是膽怯不敢應戰,朕倒還看不起他了呢!」
慶曆帝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賞,好似對賈環的勇氣和決心頗為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