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目眥欲裂。
他指著水幕, 對宋朝的皇帝與大臣咆孝:「看看!看看!是我們宋朝的士兵和將領不能打嗎!三天啊,將領和士兵才互相熟悉三天就能打出這種戰功,你們卻只知道求和, 不羞愧嗎!」
他都要氣死了!
親自打天下的皇帝,完全沒辦法想像自己後代為什麼能這麼綿羊。就是他那糟心弟弟……雖說又菜又愛玩,打仗本領菜到摳腳還非要瞎指揮,但至少他弟弟願意打出去啊!他弟弟主戰啊!!!怎麼後代那麼多主和的玩意兒,罕見出了一個主戰的, 還早死了?
其他朝代皇帝都憐愛地看過來。
碰上這種子孫後代,真慘啊,在那些他已經死去的時代, 棺材板肯定被釘了三層才沒有破棺而出吧。
說實話,了解完宋史之後,秦始皇不打胡亥了,劉邦不揍漢元帝了,劉秀一下子釋然了——小皇帝多就多吧,至少不會像宋朝皇帝那樣, 除了少數幾個都被釘在恥辱柱上啊。
一聲悽厲的慘叫。
緊接著就是所有人投過去的目光。
他們看到趙匡胤把宋真宗綁在柱子上抽。
「pa——」
一鞭子,皮開肉綻。
「pa——」
一鞭子,鮮血淋漓。
宋朝其他皇帝都一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模樣,不敢吭聲。
而趙匡胤一邊抽,神情一邊逐漸變態:「朕記得是從你開始就輕武的是吧!是吧!是吧!」
「pa——」
一鞭子,皮下嫩肉全卷出來。宋真宗被抽得哭爹喊娘,直求大伯饒命。而他親爹宋太宗在默默裝死中。
朱厚照像條調皮小魚,尾巴一擺就躥到楊廷和身後,揪他方巾:「楊師!楊師!楊——師——」
楊廷和不得不回過身來行禮:「陛下有何事?」
順便努力從朱厚照手裡拯救自己用來束髮的方巾。
——他是朱厚照這一朝的楊廷和,前面面見弘治皇帝朱右樘時, 順勢改了對朱厚照的稱呼,從陛下改呼為太子。
朱厚照努力表現自己茫然的眼神:「宋【太】【祖】不是杯酒釋兵權嗎?他怎麼說是從宋真宗開始輕武啊?」
楊廷和成功將方巾從糟心陛下手裡搶回來,把自己有些亂的頭髮重新束好,這才拱手說:「陛下也說了,宋【太】【祖】是杯酒釋兵權,又非杯酒散軍隊,何來的輕武?」
皇帝把軍權握手裡那是基本操作啊,沒有軍權,皇帝就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只不過宋【太】【祖】選擇了把所有軍隊掌握在自己手裡,其他皇帝選擇駕馭將領,分而化之。
比如,給你兵,但是指揮調動軍隊要得到皇帝的指令;給你兵,但是士兵升遷這方面你說了不算,要吏部說了才算;給你兵,但是後勤方面由朝廷供給,你不能自己動稅收。
「何況……」楊廷和慍怒:「杯酒釋兵權是野史!從未見於正史。」
陛下,這種野史你當故事聽就好了,怎麼還搬到檯面上來!
朱厚照假裝不知道老師在生氣,一拍手掌:「哦,對!這不就是我做的嗎,皇帝變成將軍,這方面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指令?皇帝自己就能下旨。升遷?皇帝說完升誰,吏部難道還敢不通過?後勤?朝廷敢少皇帝的後勤?
楊廷和登時黑了臉,隱忍著上諫舉動,繼續說:「不錯,宋【太】【祖】便是如此,將國家軍隊盡數收到自己手裡,又設三衙將禁軍一分為三,改革兵制且嚴懲軍中不法分子,嚴格治軍,裁汰老弱,為後續作戰做準備——可惜後來駕崩得早,且是暴斃,為收回幽雲十六州做的籌謀盡數化為流水。」
朱厚照激動:「這個我知道!都怪宋太宗太不會打仗,皇帝掌軍需要皇帝有領兵的才能,宋【太】【祖】沒問題,宋太宗就不行了。」
千算萬算,趙匡胤也沒想到自己會暴斃啊。
那邊,宋太宗趙炅猝不及防下又被朱厚照用言語攻擊和鄙夷,再瞧到其他人臉上那股微妙神色,差點脫口而出「豎子」——之所以沒罵出來,完全是怕他大哥還注意到這裡有個軍事拉胯的太宗。
他不想挨鞭子。
朱厚照不給趙炅面子,身為他的臣子,楊廷和也沒有對趙炅有多尊敬,只是繼續給自家陛下解惑。
「宋【太】【祖】可以給外出打仗的曹彬自己的佩劍,讓他把副將以下,不遵從軍令都殺了。宋朝其他皇帝別說給佩劍,他們就是少賜幾回陣圖,少在打仗前提前制定好方略,別強制一定要依照方略打,宋將就能歡天喜地,磕頭謝恩。」
「宋【太】【祖】允許邊軍進行回圖貿易,補貼軍費,還享有免稅特權。」
「他厚待將領家族,凡是軍事,都允許將領便宜行事,將領來朝時,他召對命坐,賜以飲食,錫賚殊異。於是宋【太】【祖】在位的十七年裡,西北從無憂患。而這些,自他之後的宋帝都沒能做到。」
有宋一朝,軍事拉胯從宋太宗開始,崇文抑武從宋真宗開始,至於宋【太】【祖】……他是真冤,屬於祖宗給後代背鍋了。
聽完楊廷和的科普,宋以前的人和宋以後但是對宋史不太了解的人都發自內心覺得,祖宗當到這份上真真掏心掏肺,趙家這幫皇帝多多少少要給老趙磕百八十個頭。
而趙匡胤本人……他沒注意那邊在說他,他還在一心一意抽宋真宗。
「pa——」
「我讓你輕武!」
「pa——」
「我讓你不准進士善擊劍!」
「pa——」
「還說什麼錄取好劍進士會讓百姓跟著學劍!要把此人消除功名,遣返回籍地。人家李光輔是代州進士啊!代州是哪裡!代州是雁門關!!!!」
……
朱元章抓抓自己的頭髮:「啥?雁門關?讓雁門關的百姓不學劍?那裡是邊關啊!」
怪不得趙匡胤一副要氣吐血的樣子,防止邊關百姓學劍,甚至可能想要天下百姓都不學劍,所以把人家好好一個考上進士的代州學子,以善擊劍為由遣還,天底下還有文人敢學劍嗎?
怪不得重文輕武呢,怪不得從宋朝開始文人就成了文弱的代表呢,合著是宋真宗搞的事啊。
聽得朱元章都想揍宋真宗這個王八蛋了。
朱元章腦子靈光一閃,笑呵呵地說:「趙【太】【祖】曉不曉得,你這侄子還去了泰山封禪。」
趙匡胤手中鞭子控制不住地停在半空中。
朱元章繼續笑呵呵:「他認為他可以去泰山封禪的理由是:他在黃河北面的澶州戰勝了遼國,每年送給遼歲幣銀十萬兩、絹一十萬匹,遼人簽了和約不打他了,他還趁機和遼約為兄弟之國,從此能讓大宋鬆一口氣,自己也不怕被打了呢!」
什麼?這玩意去了泰山封禪?!
秦始皇臉綠了。
漢武帝臉黑了。
漢光武帝拿手捂著嘴巴,隱約能聽到乾嘔之聲。
唐高宗閉了閉眼,差點把牙齒咬碎。
唐玄宗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這些……都是統一去過泰山封禪的皇帝。
秦始皇因一統宇內而去泰山封禪。
漢武帝因手下武將端了匈奴老窩而泰山封禪。
漢光武帝因再造大漢而泰山封禪。
唐高宗和唐玄宗更不用說了,一個打出大唐最大版圖,一個鑄造盛唐。
輪到宋真宗,來了個:簽下澶淵之盟,沒讓大宋被滅國,我好棒棒哦,我要去泰山封禪!功績不夠就祥瑞來湊!
朱元章瞅了一眼那些去過泰山封禪的皇帝,壞心眼地說:「自宋真宗以後,再沒天子願意去泰山封禪了。」
去了就是和宋真宗淪為一個等級,丟人!
秦始皇等人:「……」
我們這些死人的臉就不怕丟嗎?
秦始皇舉起酒杯,抿了兩口酒,而後斜眼看向趙匡胤:「鞭子沾水打起來才疼。」
漢武帝皮笑肉不笑:「沾鹽水吧。」
漢光武帝扇風點火:「這種侄子你還要?你個當叔叔的都因為沒大一統,強忍著去泰山封禪的**,他卻大搖大擺去了,趙匡胤你不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嗎?」
趙匡胤覺得自己像。
在趙匡胤吃人的目光下,宋真宗瑟瑟發抖,努力把自己縮小。
唐高宗李治柔柔地笑,如同一朵溫柔白蓮:「用鞭子隨便抽兩下就好了,切莫打傷,孩子哪有不犯錯的,日後改正即可。」
唐玄宗還沒說話,就聽得利刃出鞘之聲,鮮血從宋真宗手臂處噴灑而出,伴隨著一條胳膊落地,宋真宗整個人還在懵逼之中,他大伯已是沉沉地說:「既然你自廢大宋一臂,便以一臂還之。」
耳邊好像聽到誰的慘叫聲,劇烈疼痛席捲宋真宗的神經,他睖睖睜睜對著前方,朦朧的腦子裡突兀跳出一個想法:哦,是他自己在痛叫。
趙匡胤不再去看他,也不再去看其他皇帝,他抬眼看了看有宋一朝的名士,翛忽一禮,直直拜到地上。
「【太】【祖】?!」
「不可啊!」
「藝祖陛下!!!」
「切莫如此,豈不折煞我等!」
電光石火間門,大宋陣營的人拜了一地。
趙匡胤抬頭,這時,眾人才看到他眼裡布滿血絲。
他說:「是朕教弟無方,縱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行軍打仗是件輕而易舉的事,開了輕視武將的源頭。」
他說:「是朕這兄弟無知者無畏,教出來的兒子也是懦弱無能之輩,文治不通,武功糜爛,更是將大宋帶入深淵。」
他說:「大宋幸得有各位能臣名將苦苦支撐,方延續國祚三百一十九年,這一拜,諸君當得。」
宋朝的文人和武將眼角紅紅,這一剎那,他們覺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轟——」
水幕之中,辛棄疾與阿里海牙的戰鬥已近尾聲,馬槊重重撞到阿里海牙胸腹,帶得阿里海牙從馬背上騰空而起,砸到身後蒙古士兵身上,發出重重悶響。
不少蒙古士卒害怕得往後退,驚恐地看著辛棄疾。
如此武藝——這還是人嗎?
「青兕!」元軍之中傳出瘋叫:「這不是人,這是青兕啊!」
——青兕,青色犀牛,凶勐而善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