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深意?怎麼可能!!!」
來自祖師爺的答桉, 讓不少儒士狀若瘋癲。
「我鑽研了一輩子的《春秋》,琢磨了一輩子的『元年, 春, 王正月』!嗚嗚嗚嗚——」
「《春秋》,《春秋》,哈哈哈哈哈哈——」
「錯的!都是錯的!這只是一部史書而已!」
「我注六經, 六經注我, 這些年我到底學了什麼!」
「夫子……」
茶樓一處包廂中,子貢對這些後輩產生了憐惜。
「他們倒是可憐。」
轉頭一看, 發現孔子未曾關注外界, 正在翻看一本書籍, 仔細看, 是《春秋左氏傳》。
手旁,還有《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孔子世家》《孔子家語》《四書集注》……
他在一頁頁地翻過去,時不時搖頭嘆息一聲。
子貢從嘴裡艱難地吐出一句:「夫子,你在看甚?」
孔子抬起頭,老人的眼尾刻著一條條皺紋, 好似在將眼中悲傷拖拽出來:「子貢啊, 他們……就沒有一點自己的東西麼?」
他在著書, 可後世人更多的是在他的書上著出自己的見解, 像是見不得光的老鼠,不敢光明正大說出自己對世事的理解, 不敢站在人眼之中高聲說出:這是我的道理, 我要說的話!
而是……假託聖人之名,悄悄對世人灌輸自己的想法,因為套上聖人的名頭,就不用擔心被世人批判, 被世人踐踏和不屑。
但,學說怎麼能懼怕這些!怎麼能畏懼攻擊,害怕鄙夷?昔日諸項學說,那可是創始人親自站出來,輾轉各國,向大眾、向君王展示的啊。誰會拿自己的想法去參雜進別人的學說里,都是直接吸納別人家有用的想法,以完善自己的學說好嗎!
某個一米九七的山東大漢氣得把桌子拍裂:「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他們連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君子都做不到,不為自己喜好而學,反而為名聲而學,小人也!」
「而且,看看他們這都解讀出來了什麼東西!氣死老夫了!」
「夫子小心桌子!」
「夫子冷靜!」
「夫子!!!放下手中的劍,別衝動!!!」
完全拉不住人,人已經沒影了。
子貢:……完了。
他一把扶住裂開的桌子,駕輕就熟地大聲:「店家——這桌子多少錢?我買了!」
*
「我跟你說!你完了!」
公孫敬聲冷酷地說:「和我搶東西,你知道我是誰?我來自哪個朝代嗎?」
李元吉「嘖」了一聲,把手壓在那個青花梅瓶的瓶口上:「那你知道寡人是誰嗎?不管你是誰,這青花梅瓶寡人要了。」
公孫敬聲:「我表弟是大漢太子劉據!」
李元吉:「我哥是大唐太子李建成!」
不遠處,正好閒逛到這邊,打個照面的漢皇和唐皇——
劉徹:「……」
李淵:「……」
兩人一起瞪在他們身邊隨侍的太子。
看看!你們兩個不省心的東西,是怎麼放縱他們的!
李建成的神色很是難看。
元吉怎麼總是惹事情,不知道來了異世界要收斂些許麼!太添麻煩了。
那李元吉的確不知道,畢竟他也是第一回來異世。
劉據則恭恭敬敬向劉徹行禮,出去要處理此事,李建成也跟了過去,到不省心的弟弟/表哥身邊,恰在此刻,一人急趕忙趕從他們身邊走過,又立即行回來,主動和他們搭話:「諸位,打擾一下,你們可曾見過一位老者,發須皆白,身長九尺六寸,腰間佩劍。」
「是不是胳膊特別長,頭頂有凹陷?」
「不錯!」
「此前在那邊看到他。」李元吉把手一指,隨口道:「像個喪家之狗。」
子貢沒說話,只用大拇指將佩劍頂出尺長,銀光在李元吉臉上閃過。
劉據沒多想就護在表哥身前。
劉徹:他如此不知謹慎、不知珍重自身,這個太子不能要了。
李淵:劉家玉樹,友愛兄弟,身有擔當!好!
李建成驚駭地看著子貢,下意識後退半步,將李元吉盡數暴露在劍刃下。
李淵:他如此薄情冷漠、沒有兄弟情誼,我真的要讓他登基?
劉徹:李家麒麟兒,愛惜性命,處事果決!好!
漢皇與唐皇看著對方的太子,同時流露出隱秘又炙熱的遺憾眼神:好太子,怎麼就不是我的呢!
子貢瞄了這四人一眼,未及細想就把他們歸類為一路,儘管不怕麻煩找上門,但想到夫子的行蹤,還是先忍了下來,深深一眼,記住李元吉的臉,這才移開大拇指,劍清脆回鞘。
子貢轉身就走,什麼狠話也沒放。
出乎意料的是,夫子並非在大殺特殺,而是坐在一株大樹下,看一群小孩兒嘻嘻哈哈玩耍,拿著彈弓石子打鳥雀。
「夫子啊。」
「嗯?」
「就算你要找他們麻煩,也不要自己去啊,至少帶上你的三千弟子。」
「吾不找他們麻煩。」
「咦?」
孔子和藹可親地說:「吾想過了,不教而誅此行不可為,他們又不知他們所想不合吾意,吾欲開設一課堂,教講經義,若有人想了解便來,若揣著明白裝湖塗……」
「卡——」
子貢膽戰心驚,默默往後退了兩步,夫子鬆開手裡捏成粉末的石頭,微微一笑,繼續和藹可親地說:「對了,吾瞧子貢方才行來,形容生怒,可是來時發生了事情?」
說到這個,子貢頓時不心驚了,憤憤不平:「夫子,方才有人罵你形如喪家之狗!」
孔子發愣之後,欣然而笑:「然哉!然哉!吾之學說被曲解,確是喪家之狗。」
……
不,夫子,喪家之狗哪有你這樣的,你再怎麼也是惡犬。
子貢沒忍住腹誹了一句。
面前,夫子禮貌地事先說明:「吾教學很嚴格,諸位若是受不住,可提前離開。」
那些儒生用力搖頭。
能當孔子門生,怎麼可能離開呢!
兩名孔徒,四隻手捧著一隻鐵尺緩緩走過來,恭敬地放到孔子面前,孔子握起鐵尺,往桌桉上打,試手感。
「卡——」
子貢心痛地倒抽一口冷氣,看著他剛黏上的桌子又裂開。
站在前頭的幾個人懵在原地。
等等!夫子你?你的儒雅可親呢?你的溫文和藹呢?快把鐵尺放下,你是個文人啊!!!
*
騎、射、書、算、律、農、工、商是十天裡每天都有的,隨機出現,屬於單人賽,但每天會有一個大型副本屬於團隊賽,今天的團隊賽刷新出來了,就是比賽誰能最快地靠雙腿翻山越嶺,。
「翻山越嶺?」呂布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有誰能比他體力好,耐力高,身體強健?
「翻山越嶺?」某個老弱病殘隊——被剜去膝蓋骨的孫臏,養尊處優的齊威王,才十歲的未來齊宣王田辟疆,心中一驚,他們這個隊伍怎麼和人比翻山越嶺?到時候還不得對手跪下來求他們別死?
「翻山越嶺?」某個全武將隊——李存孝,李克用,李罕之面露微笑。覺得自己隊伍保三爭一沒問題。
「速度啊……」某個比較均勻的隊伍——荀灌,荀崧,及其部下決定先看看前面幾場比賽,看別人試水,再決定要不要下場。
這是一場武將的比拼。
水幕之外,那些武將一個個握緊拳頭,呼吸急促,兩眼發紅地盯著浮現出來的比賽規則,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給其他人演示一下,什麼叫腳力!
青霓則在琢磨,明天單人賽是玩商戰,還是比音律呢?
*
【規則:隨機兩隊入場比賽,勝利者得分,失敗者無分,且今日無法再參與團戰。】
【勝利條件:隊伍中三人必須全到終點,以隊伍最後一人到達為最終耗費時間。】
【制約:不可攜帶任何載具、騎乘之物進入。(殘缺之人的工具不包含在內)】
孫臏的隊伍看到制約的最後一句,齊齊鬆一口氣。
如果輪椅被禁止攜帶進去,就需要齊威王背孫臏,更加打不過對面了。
【第一場。】
【漢朝,衛青,劉據,公孫敬聲。】
【對戰——】
【唐朝,魏徵,李建成,李元吉。】
場下滿是惋惜。
「大將軍怎麼就帶了這兩個廢物呢。」
「之前襄陽副本,如果不是帶著兩個一點用都沒有的公子哥,烈侯何至於才十四分!」
「漢武帝也太過火了,怎麼可以看大將軍對他和柔,就什麼人都往大將軍隊伍里塞!」
劉徹嗆了水一樣咳嗽好幾聲。
豬豬委屈:那也不是朕安排的啊,太子想帶他表哥,去病和太子關係不好,太子就求到仲卿頭上,仲卿心一軟就答應了,還把朕趕去去病那個隊伍里!
不過,真好啊,許多人都認識仲卿,追捧仲卿,仲卿,你名垂千古了。
霍去病站在劉徹身後,表情特別驕傲。
我舅舅就是最好的!
「去病,去把朝堂上那些傢伙都叫過來,為仲卿作勢。」
「唯!」
霍去病轉身,沒想到身後站了個老人,將對方撞了個趔趄。
霍去病連忙扶住對方:「老丈小心!」
年邁的男人看著許久未見的兄長,眼中淚水朦朧,喉頭哽咽。
霍去病關切地問:「可是身體不舒服?」
「……」
「老丈?」
「我……無事。」
霍光輕輕搖頭,轉身慢慢地走進人流中。
他只是想來多看幾眼少年時候的兄長,不想打擾到兄長生活。
兄長是前路光明璀璨的冠軍侯,霍光不過是一廢立皇帝的亂臣賊子,如何能同行?更何況,兄長有弟弟了,在兄長的隊伍里,那個年少的,稚嫩的,將來有無限可能,但無論如何,總歸不會牽連兄長聲譽的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