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屬於哪種
訂婚宴和婚期同時推遲。
交換的條件只有一個。
就是讓她今晚留在璽園。
顧予笙單純,卻不愚蠢。
她沒有急於給出答覆,而是單刀直入地問:「周先生提出這樣的要求,會不會顯得有失體統?」
周宗硯沒作聲,表示「洗耳恭聽」。
顧予笙垂眸輕扯了下唇角,聲音冷淡:「一個女孩子深夜留宿未婚夫家裡,就算什麼都沒做,說出去,恐怕也沒人會覺得清白。」
「所以,你在擔心什麼。」他問。
顧予笙默住。
寬敞的飯廳,靜默時便愈發清冷。
見她不說話,周宗硯淡淡一笑,兀自慢條斯理地用餐,並未打算延續話題。
比起太子爺氣定神閒的優雅。
顧予笙此時內心已在萬馬奔騰。
無言半晌,她不著痕跡收斂思緒,雲淡風輕道:「沒什麼,只要周先生信守承諾,在不違背原則的前提下,合理的條件我都可以接受。」
女孩話落。
周宗硯面色平靜替她盛好濃湯,紳士周到地擱至她面前,低聲問:「不知顧小姐的原則底線,能容忍到何種程度。」
拿起湯勺嘗一口,味道不錯。
顧予笙專心喝著湯,自顧自道:「到哪一步,要取決於周先生。」
男人不語,靜待她的下文。
沉思兩秒,顧予笙說:「君子之風分為兩種,有的保質期長,經得起時間考驗,而有的像牛奶麵包,一旦過夜就會發酸變味。」
鮮有耳聞的理論,讓周宗硯聽後無意識輕笑了一下。
「顧小姐的閱人經驗很豐富。」他溫聲評價。
二十一歲,即便見過再多的形形色色,也談不上豐富。
當然,顧予笙不甘落於下風,贊同地點了點頭,「趁著年輕多看看,免得戀愛腦被男人騙。」
鬼使神差地,這句未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
毫無意外,周宗硯終於緩緩抬目,隔著梨木長形餐桌,容色沉靜看向遙遙坐在對面的女孩。
顧予笙視若無睹地埋頭喝湯。
但因為對方長時間無動靜,使得她不得不再次抬頭,迎上那道深潭目光。
比起她的一本正經,周宗硯看上去倒並未將剛才的話放在心上,靜了片刻,才開口:「在顧小姐看來,我屬於哪種。」
對面人低沉溫柔的語調,傳入顧予笙耳里,濃湯香味瀰漫的呼吸間,似乎隱約而模糊地感受到自己心跳停頓了半拍。
話題回到原點。
周家太子爺竟然在跟一個女人討論,他屬於哪一類人。
顧予笙感到不真實。
默了默,她才輕聲溢出答案:「大概兩種都不是,我對周先生尚不了解,不好輕易篤定。」
很禮貌的說辭。
潛移默化間,她不願太過深入地去剖析自己未婚夫。
對一個男人產生興趣的開始。
往往不是好兆頭。
接下來的用餐,相對比較安靜。
吃完後她去院子裡散步,大約十分鐘左右,管家帶著一名傭人拿了換洗衣服過來。
面料柔軟的睡袍,顏色素淨的貼身衣物,高定秋裝,以及顧予笙平時習慣用的一些洗護品牌。
臨走前,女管家客氣地遞來一張名片,「顧小姐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打給我,我隨叫隨到。」
「好,謝謝。」她伸手接過。
待人走後。
顧予笙轉身仰頭看向別墅二樓。
靠近竹林方向的房間亮著燈,憑藉之前記憶,那處位置約莫是書房。
一里一外,一上一下。
各自安居,留給她足夠的私人空間。
同住一個屋檐,沒有比這更恰當的距離。
稍有釋懷。
不管周宗硯要她今晚留宿的意圖是什麼。
目前來看,還算舒心。
思緒未落,手機響起提示音。
點開微信一看,是有人申請好友。
備註欄寫著:「心虛想要滾來道歉的周元曦。」
顧予笙挑眉。
添加成功後,聊天界面彈出一行信息:【予笙姐姐,你到家了嗎?】
小姑娘不知道她今晚留宿的事。
【還沒。】
幾秒鐘,周元曦又試探著問:【大哥從紐約出差回來,他這會兒在你旁邊?】
顧予笙回覆:【沒有。】
嗯?
周元曦眨了眨眼。
什麼意思。
難道大哥沒去璽園?
不對啊。
沒去璽園的話,為什麼會聽母親說,大哥臨時有事不能回老宅吃飯了?
奇怪。
琢磨的同時,周元曦也不忘為自己的冒失行為感到抱歉。
認真打字:【予笙姐姐對不起,我好心辦壞事,下午走的時候,看你睡得香,就沒忍心叫醒你,事後想想很後悔,入秋晝夜溫差大,萬一你睡在院子裡著涼怎麼辦,嗚嗚,下次不敢了,求原諒。】
關於『好心辦壞事』的解釋她都已經想好,可惜顧予笙並沒有多問。
因為兩人的腦電波從一開始就沒在一條線上。
小丫頭連番道歉,顧予笙倒挺無奈。
不是多大的事。
歸根結底,是她自己睡得太沉,毫無警惕心,怪不了別人。
聊完幾句,周元曦突然發來一張圖片。
確切而言,是一幅簡約的速寫油彩畫。
仔細瞧了瞧。
畫中人安安靜靜側躺在編織藤椅上,睡顏柔美,頭頂金桂花枝隨風輕搖,院落景色線條清晰鮮亮,明明已是十月深秋,畫筆主人卻硬生生勾勒出一派春意盎然。
不寫實,充滿唯我主義的浪漫色彩。
但顧予笙很喜歡。
頰邊勾起淺淺笑意,她長按圖片保存,然後回覆:【謝謝,未來的大畫家。】
得到誇獎,周元曦立馬眉開眼笑,手指快速打字,絲毫沒有預料到,因為自己下午心血來潮的一個舉動,擾亂了周家內部多少人的計劃和美夢。
不知覺間,和小丫頭聊到了深夜十點。
渾身涼意漸起。
熄掉手機準備回房間,顧予笙緊了緊身上的針織薄衫,才發現外套已被深秋寒露浸染了一層濕霧。
進屋時看了眼二樓方向的燈,依舊亮著。
果然是工作狂。
周老闆既然一心撲在事業上,又何必要用婚約捆住自己。
想不通。
回到臥室,泡完澡後寒意褪去不少。
經熱氣蒸騰,腦袋有些昏昏沉沉。
顧予笙睡得並不好,那種感覺像處在水深火熱里,冷熱交替,渾身一陣陣冒著虛汗,嗓子也干癢得難受。
從小體質特殊,有時候小小的普通感冒,都能讓她飽受高燒折磨。
半夜爬起來。
喝了點熱水,手背觸到異常滾燙的額頭。
無法。
最後只能打開夜燈,找來名片,撥通管家的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