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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孩子們(2)

2024-08-20 01:20:21 作者: 秦明
  「我們社區,符合條件的老人多得是,你們刑警隊要求每個人要見著人才算數,所以這幾天都在逐一摸排。」所長說,「劉翠花是最不可能得罪人、被人殺了的,所以我們也準備最後再找她。」

  現場是土質地面,雖然有一些家中物件的倒伏和破碎,卻看不出足跡。

  我拿起一件麻布衣服,說:「和現場的幾乎是一樣的質地,這是自己種麻、自己織衣啊!這完全是原始社會嘛!看起來,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她。」

  說完,我找了把梳子,上面黏附著一些花白的毛髮,遞給林濤說:「提取這個梳子,對毛髮進行dna檢驗,然後和屍骨進行比對。」

  林濤點點頭,用物證袋裝起了梳子,然後用勘查燈打著側光,一點點地尋找痕跡物證。

  我見屋子很小,對於林濤這樣的熟手,個把小時的時間就能勘查完畢。所以,揮揮手讓大伙兒退出屋外等待。

  「山里不能抽菸。」所長制止了楊大隊掏煙的動作,說,「奇了怪了,這樣一個獨居老人,什麼人會去殺她呢?」

  「獨居老人?」我突然跳了起來,「勒死?藏屍?湖東縣距離南和省有多遠?」

  楊大隊被我的激烈反應嚇了一跳,又被我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稀里糊塗,說:「很近啊,交界區嘛。你看西頭,翻過山頭,就是南和省的樂源縣;再看北頭,過了那個村莊,就是南和省的森茂縣。」

  「樂源縣、森茂縣!」我叫道,「這分別是現在省廳督導的『9·7』系列大案中b系列案件的發案地啊!」

  「什麼意思?」楊大隊還是一頭霧水,「你不是說,找到屍源,這案子就好破了嗎?」

  「問題就在這裡!」我說,「咱們不怕有動機的案件,就怕沒動機的案件!」

  「你是說,這案子沒殺人動機?」所長插話道。

  我點點頭,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就是b系列案件的第三起!和龍番市李勝利被殺案平行的,獨居老人被害案!」

  「呀!你說劉翠花的屍骨大概死亡時間至少是七天。」陳詩羽說,「而昨天屍檢距離李勝利被殺案發生的10月22日,是九天!時間也高度吻合啊。」

  「我得馬上通報師父以及南和省公安廳。」我說,「不是b系列第三起沒有發生,而是早已按時發生,我們發現得遲了。」

  正在這時,林濤從屋內走了出來,抱著肩膀說:「你們這些人,出來也不說一聲。我一回頭,沒人了!嚇死我了。」

  「有什麼發現嗎?」我問。

  「有的。」林濤說,「有足跡、有掌紋。」

  「太好了!」我上前幾步,抱住林濤,說,「你太棒了!」

  「你幹嗎啊這是。」林濤推開我,從背包里拿出一塊被壓扁的蛋糕,遞給陳詩羽說,「這馬上就0點了,差點兒耽誤。小羽毛,生日快樂!」

  2

  在師父的召集下,南和省公安廳、龍林省龍番市公安局相關辦案人員和師父一起,在第二天一早就趕到了湖東縣,在湖東縣公安局黨委會議室召開了大專案組的第二次會議。

  「我們在劉翠花被殺案現場,提取到了一枚有鑑定價值的掌紋。」林濤說,「這是一枚右手掌根部位的紋線,和a系列趙夢涵被傷害案中的掌紋位置一致。不過經過我的比對,可以確定性排除。」

  「也就是說,b系列案件和a系列案件,至此,可以確定是兩人作案了。」師父說。

  林濤點點頭,接著說:「通過足跡比對。雖然這次的鞋底花紋和b系列前兩起案件的鞋底花紋不同了,但是從鞋子的磨耗部位來判斷,應該是同一人的步伐習慣。」

  「也就是說,b系列的三起案件,可以通過足跡來併案了!」師父繼續充當解說。

  「我們之前走的路不錯。」我說。

  師父點點頭,說:「雖然兩個系列案件是兩人所為,作案手法不同,但是侵害的目標,驚人地相似。所以,我認為,兇手這是在平行犯罪。也就是說,兩個兇手之間存在某種聯繫方式,約定殺人。可能是一種競賽,也可能是一種相互模仿。」

  「競賽的可能性大。」我說。

  師父接著說:「通過湖東縣的這一起案件,我們掌握了新的證據。一旦抓到犯罪分子,我們有證據認定他。」

  「可是a系列案件好像還沒有證據。」林濤插話道,「雖然a系列案件可以通過致傷工具來併案,但是我們並沒有掌握可以認定犯罪嫌疑人的證據。只有寶嫂被傷害的現場,有一枚血掌紋,也只能進行排除,卻不能進行認定。」


  「證據有很多種,不僅僅是痕跡物證和dna。」師父說,「兩者之間的聯繫方式,也一樣是有力證據。但是目前我們遇到的問題就是,怎麼才能找到這兩個兇手中的一個?最好是b系列的兇手,我們可以直接認定。」

  「兩者之間的聯繫方式,我們一直在調查。」龍番市的主辦偵查員說,「現在我們可以不用查往返於兩地之間的人了,更多的精力應該放在通信和網絡上,尋找兩人的聯繫方式。」

  韓亮點了點頭,不停地記錄。

  「往返記錄這條線也不能放。」師父說,「防止他們是見面約定。查聯繫方式,現在毫無疑問成為本專案組最重要的工作。沒有動機的案件最難破,但是我相信,有了這麼多線索,離破案也不遠了!」

  我皺著眉頭,說:「劉翠花的雙側肋骨都是死後骨折,我一直在思考這樣損傷的形成機制。」

  師父翻動電腦上的照片,看了看,說:「結合現場情況,我覺得這是在運送屍體時形成的損傷。」

  「運送?」我說,「我們確定有移屍,但是不能確定移屍的方法。」

  「如果是徒步背著屍體,一來很難在山裡行進,二來不會形成肋骨死後骨折。」師父說,「雖然在山裡,但是幾個關鍵地點之間,都有小路連接。而且b系列案件跨省作案,所以兇手應該有交通工具。」

  「您是說,b系列案件兇手駕駛交通工具跨省作案,在本案中用交通工具運屍嗎?」我說。

  師父點了點頭。

  我說:「可是,現場地點,車輛肯定是上不去的。」

  「你說的是汽車。」師父說,「如果是摩托車呢?」

  「對啊!」我拍了下腦袋,說,「如果是用摩托車來運屍,屍體俯臥位搭在摩托后座上,肋骨朝下。山路崎嶇顛簸,死者的肋骨就會和摩托車的后座發生猛烈的撞擊,導致整齊的肋骨骨折!」

  「現在咱們多了一條線索。」師父笑著說,「在案發幾個縣的縣城以及它們之間的縣道上尋找監控錄像,在特定的時間點,尋找駕駛摩托車的人。」

  散會後,師父摸著陳詩羽的後腦勺說:「怎麼樣,這個生日過得如何?」

  陳詩羽看了一眼韓亮,低著頭說:「找到了重要線索,縮短了辦案期限,我覺得是最有意義的一個生日了。」

  師父滿意地點點頭,說:「我看得見你的成長,當一個好警察。」

  「大寶和寶嫂那邊怎麼樣了?」我問師父。

  師父皺了皺眉,說:「情況比較複雜。趙夢涵這幾天連續出現生命體徵不穩定的情況,連續度過了幾次危險期。大寶也很憔悴啊,知道我們有新的進展,都沒有心思吵著要跟著我來。」

  「唉,祈福吧,希望寶嫂能平安。」陳詩羽說。

  「那……師父,我們現在怎麼辦?」為了緩解沮喪的氣氛,林濤在一旁岔開話題。

  師父說:「技術室等級評定工作還在進行,你們繼續評分去吧。」

  「那這個平行大案,我們……」我說。

  「現在都是通信和網安部門的工作了,你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師父說。

  「這活兒也太枯燥了。」我沮喪地說,「還不如去辦案。」

  「可拜託你了,烏鴉大哥!」林濤朝我作了個揖,「積點兒口德吧!」

  我的烏鴉嘴再次發揮了無比驚人的威力。

  我們的評分工作進行了兩天,就接到師父的電話,要求我們由西向東跨越我省,到最東頭的東流縣出勘一起非正常死亡的現場。

  一路無話,倒不是因為我的烏鴉嘴頻繁顯靈,而是因為從電話中獲取的信息看,死亡的是幾個孩子。

  作為法醫,最怕見到的就是無辜的孩子殞命。稚嫩的模樣總是能牽動法醫內心最為敏感的神經。更何況是數名孩童同時死亡,那會是一個慘不忍睹的現場。

  和我們預測的一樣,東流縣的這個現場,安靜得很。

  安靜的原因,除了現場位於較為偏僻的田地以外,勘查現場的同志們幾乎也都是一直無話,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是玉米剛剛被收割完的季節,收割後的玉米稈被摞成小山一樣,堆在各家各戶的田地旁邊。

  現場是在一個水塘中,水塘位於兩戶田地的玉米稈堆中間。這個水塘,是兩戶人家共同挖掘,用來蓄水用的,面積不小。


  屍體已經被拖上了岸,整齊地排列在水塘邊,水淋淋的。因為一次性死亡了四名孩童,個個都是家裡的命根子,社會影響極大,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視,當地公安機關的壓力也很大,所以在第一時間邀請了我們。

  「什麼情況?」勘查車在一公里以外就開不進來了,停車後我們快步走進了現場,我還有些氣喘。

  東流縣公安局的朱瑾武大隊長和我們簡單寒暄後,面色凝重地說:「派出所是昨天晚上6點鐘接到報警的,說是四個孩子在村子裡玩,然後都找不到了。派出所派出警力和村民一起找了一晚上,今天早晨7點,一個輔警在水塘里看到了疑似屍體,於是下水打撈,很快就把四個孩子打撈上來了。」

  「三個男孩,一個女孩。」我看了看地上的幾具屍體說。

  朱大隊點點頭,說:「家屬都被安置在村委會,情緒非常激動,村幹部還在做工作。」

  「是案件嗎?」我指了指正在工作的陳其法醫。

  陳法醫蹲在地上,回過頭來,說:「四具屍體打撈上來的時候,口鼻腔附近都布滿了蕈狀泡沫,符合溺死的徵象。我也看了口鼻腔和頸部,沒有捂壓、掐扼的痕跡。」

  蕈狀泡沫是指在屍體口鼻腔周圍溢出的白色泡沫,蕈是一種菌類,這種泡沫因為貌似這種菌類而得名。蕈狀泡沫的形成機制是空氣和氣管內的黏液發生攪拌而產生,大量的泡沫會溢出口鼻,即便是擦拭去除,一會兒也會再次形成。蕈狀泡沫一般是在溺死案件中出現,也可能會在機械性窒息和電擊死中出現。排除了機械性窒息死亡,結合水中現場,那麼初步判斷四名孩童都是溺死,是比較客觀準確的結論。

  「還好,不是案件。」林濤說。

  「你怎麼知道不是案件?」我問。

  林濤說:「你說過的啊,溺死多見於意外,少見於自殺,罕見於他殺。一般很少有人會用溺死來殺人的,不保險啊。再說了,這是四個小孩,殺小孩的一般都是精神病人或者和家長有仇,四個小孩,牽涉到四家,哪會是他殺?」

  「你的論斷站不住腳。」我說,「不過現在也確實沒有什麼依據說是他殺。」

  說完,我在一邊田地的玉米稈堆中,抽出一根較長的玉米稈,探了探水深,說:「這水不深啊,就五十厘米?」

  「不不不,怎麼可能那麼淺呢。」朱大隊從一邊叫來打撈屍體的輔警,說,「這位同志下水的時候,說岸邊有五十厘米,但水塘中心有一米五深呢。」

  「哦,明白了,這是人工挖掘的一個鍋底塘,對吧?」我說。

  鍋底塘就是底部形狀像口大鐵鍋的池塘,上寬下窄,越靠近池中心越深,越靠近岸邊越淺的水塘。因為周圍的水淺,所以容易造成溺水者麻痹大意,最終導致溺死。

  「會不會是幾個孩子玩水溺死的?」陳詩羽問道。

  這個問題突然讓我陷入了沉思。

  林濤說:「不排除這種可能。夏天的時候,經常會有孩子們相約游泳,而造成群體性溺死的事件,可不少見。不過,這個案子倒是有些蹊蹺,一來現在天氣較冷了,我都穿秋衣秋褲了,不是游泳的季節啊;二來,孩子們的衣著都很完整,也不是游泳的衣著狀態啊。」

  「這幾個孩子都不會游泳。」朱大隊說。

  「既然不可能是幾個孩子一起下水游泳,那麼就有可能是一個孩子失足落水,其他孩子為了救他,分別入水溺死。」林濤分析道,「這樣,應該解釋得通了吧。」

  幾個人分別點頭贊同。

  「可是網絡上的評論不是這樣說的。」韓亮在一旁仍不忘在網絡上進行搜尋,「本來我想抽空看看平行專案的網絡搜尋情況的,結果無意中看到這條。還是個大新聞網站報的,說是東流縣四名孩童蹊蹺死亡,網友懷疑係盜竊器官團伙殺人偷器官。」

  「真是標題黨!」我咬著牙說了一句,「為了吸引眼球,毫無新聞報導的底線。」

  「他們也很好推脫責任啊。」林濤說,「他們寫的是『網友懷疑』,又沒有說他們網站懷疑。」

  「不管怎麼樣,縣局的宣傳部門要重視起來啊,該闢謠的趕緊闢謠。」

  我說。

  朱大隊點頭應允,走到一旁打起電話。

  「重視有什麼用?」韓亮說,「反正公安機關說的話,那些人也不信,他們只信自己的猜測。」

  「我覺得吧,大部分網民,雖然不發聲,但還是有科學精神、相信公安機關的。」我說,「這顯然就是謠言,在評論里蹦躂的,不過就是一些『鍵盤俠』。」

  「就是啊,不用配型,就偷?還在這荒郊野外偷?不用無菌操作的器官,誰敢用啊?」陳法醫說。

  「闢謠歸闢謠,我們的工作還是要做好。」我說,「首先要從案件性質開始。」

  說完,我蹲下身來,對幾名孩子進行了初步的屍表檢驗。

  四名孩子中,女孩子年齡最大,10歲;剩下的三名男孩,分別是3歲、5歲和7歲。看著幾個孩子稚嫩的臉蛋,蒼白的手腳,我的心中湧起一陣惻隱之情。

  孩子相對於成人,穿得會比較多一些。幾名孩子都穿了秋衣秋褲,外面穿了外套和外褲。此時幾個孩子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鞋子也全部濕透。

  「鞋子,鞋子。」我一邊屍檢,一邊說道,「怎么女孩子是赤腳的?3歲男孩也有一隻腳是赤腳的?」

  「在水中掙扎,有可能會導致鞋子的脫落吧。」林濤說。

  「在水中打撈的時候,有發現鞋子嗎?」我轉頭問下水打撈的輔警。

  輔警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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