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山主峰。
時間已經來到凌晨。
從主峰高處望下去,下面的環山跑道今夜格外的安靜。
兩個小時之前,這邊還是熱鬧喧囂。
一輛黑色奧迪靜靜停在夜色之中。
山間有風,給人以林海聽濤之感。
只不過氣氛不對。
宋姐始終坐在駕駛位,渾身的冷汗已經濕了又干,幹了又濕。
該死的!
林安你這個混蛋!
這都過去兩個多小時了,你居然還沒動靜?
難道說,你遭受了不測?
如果是這樣……!
宋姐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
漆黑的車內什麼都看不到。
可她卻能感受到小姐。
蘇夭夭平靜得不像話。
甚至很無聊的半躺在後排,嘴裡有一下沒一下的吐著口水泡泡。
啵!
啵!
啵!
靜謐封閉的車內,時不時響起泡泡破碎的聲音。
宋姐……!
我的大小姐,你就對林安抱著如此強烈的信心嗎?
黑衣人已經早早下了車。
他站在那裡超過了兩個小時。
一直就沒動過。
連握刀的手勢都絲毫沒有改變。
山間夜風很冷,他卻恍若未覺。
閉目。
養神。
期待著接下來的戰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黑衣人終於輕輕睜眼。
眼瞳之中,有一抹微光閃過。
有人在登山。
披星戴月而來。
黑衣人隔山相望。
林安走得很慢,很穩。
他沒有開車上山。
而是選擇了一種最直接的方式。
從天馬山的腳下,筆直的朝著對方走去。
不走尋常路。
荊棘遍地,無法阻礙他的腳步。
卻也不能讓他更快一分。
一步一個腳印,就這麼老老實實的走來。
蓄勢而上。
黑衣人何嘗不是在蓄勢?
兩個人終於碰上。
「閣下。」
黑衣人看著林安,先鞠躬一禮。
林安平靜的看著對方,沒有開口。
不是他不禮貌。
而是他……沒法開口。
因為他認識對方。
或者是,上輩子認識。
強。
太強了。
現在的自己……!
打不過!
根本打不過啊!
這孫子來頭還大。
他眼前這位強者,是整個東瀛的前三之數。
對方鞠躬。
抬頭。
一瞬間……!
林安面前的空氣突然輕輕一顫。
下一瞬。
周圍的風都停了。
一切的聲音消失無蹤。
一道刀氣,仿佛能切開這個世界,從對方身上輕輕掃來。
刀根本沒出鞘。
那是他的勢。
人刀之勢!
薄如蟬翼的刀氣,呈扇面形切開了空氣。
林安在對方低頭之前,就像是一片浮萍,飄出去老遠。
咔嚓!!
刀氣所至,林間樹木齊腰而斷。
對方這個人,就是一柄超級神兵。
林安避開了對方的刀氣。
黑衣人的眼瞳一顫。
「哎喲,不錯哦。」
林安笑嘻嘻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以身為刀的路是對的,可惜你選擇了錯誤的方式。」
黑衣人沉默片刻,開口說道:
「我沒有錯。」
「真的嗎?」
林安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渾身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輕鬆得就像是遊山玩水。
黑衣人不說話。
然後再對著林安一禮。
這一次林安沒動,有些惋惜說道:
「你不該來的,柳生一族的不知流火,會因為你斷了傳承。」
黑衣人柳生陡然目光如電:
「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林安聳聳肩:
「我是誰很重要嗎?」
對方一愣,再次鞠躬:
「賜我一戰。」
林安嘿嘿笑著說道:
「不如這樣,我們換一種方式啊?」
他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防備,就那麼朝著對方走了過去。
黑衣人柳生……!
「打打殺殺有傷天和,花花草草也是生命啊。」
林安已經來到了柳生的面前。
柳生背後的空氣發出一陣陣劇烈的震顫。
一道道劇烈的氣流,摩擦出一個個酒杯大小的旋渦。
那是戰意被提升到極致的表現。
山間有枯葉落下,直接被絞成了碎末。
可林安眼裡卻毫無戰意:
「談談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感覺我的誠意。」
柳生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個傢伙,好半天才吐出一個字:
「好!」
林安指了指旁邊那輛車:
「你看我都來了,就讓她們先回去吧,山上冷,吹感冒了要花錢,你說我找你報銷吧,又不好意思,你覺得呢?」
柳生點頭:
「好。」
林安立刻哈哈一笑,轉身對著不遠處的宋姐擺了擺手:
「姐,你們先回去吧。」
這一次蘇夭夭沒有作妖,甚至都沒有說話。
看著宋姐開車離開,一直到尾燈消失不見。
林安這才回身,嘆息道:
「你做錯了一件事。」
柳生緩緩低頭,抱歉道:
「奉命而來,非我本意,抱歉。」
林安搖頭:
「你完全可以登門求戰。」
柳生聽他這句話,背後戰意再次激盪。
鞘中刀發出一陣連續不斷地輕吟。
「無論如何,只求一戰。」
林安搖頭:
「你真的不配啊。」
柳生背後的戰意,終於變成了無堅不摧的刀氣。
林安卻視若無睹的轉身,後背留給了對方,仰頭看著天空。
天上繁星密布,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倘若這個時候……!
柳生只需要輕輕動一根手指……!
可柳生沒動。
他是一個純粹的武者。
倘若背後偷襲,會破壞他的道心。
一念之間,就是天堂地獄的差距。
這一輩子他都休想再進一步。
看著林安的後背,柳生終於忍不住道:
「你不夠強,為什麼卻能避開我的試探?」
林安心頭冷笑。
小爺能告訴你,上輩子饒了你一條命?
他緩緩收回目光,身體不動,僅僅是轉頭,給他對方一個側臉,眼神朝下那種:
「不是我不夠強,而是你不配懂。」
柳生……!
林安有些蕭瑟的揮了揮手:
「不如這樣吧,你蓄勢已成,就用你最強一刀,劈一下……!」
他指了指十米遠處的那塊石頭:
「它!」
柳生終於動怒:
「你在羞辱我?」
林安哼了一聲:
「你可曾見過更高的山?」
「你又可曾見過更深的海?」
「不知所謂。」
林安輕輕一嘆:
「誠心方能用劍,淨手方能握劍,強敵方能證劍。」
「你……心不誠手不淨,憑什麼配以我證劍?「
「況且,你應該只領悟了不知流火吧?」
「活人劍呢?」
「不殺呢?」
山頂的空氣,這一刻仿佛被無形之力禁錮。
死寂。
不知道為什麼,柳生忽然一陣心悸。
沒有任何徵兆。
噗通!
他直接對著林安就跪了下去:
「請閣下傳道。」
林安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袋為安。
幸好龍刺的故紙堆里,有很多東瀛劍道流派的不傳秘聞。
幸好對方是個純粹的武者。
老子現在是真打不過你啊。
但是……!
老子忽悠死你!
媽蛋!
請叫我……嘴炮至尊!
是應該好好恢復實力了。
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