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已冷。
天馬山下。
何慕華站在一輛車前，渾身都有一種寒冷徹骨的感覺。
他自己都不知道站了多久。
終於。
一道懶洋洋的身影，渾身掛著露水，還有各種草屑出現在他眼中。
「安少！」
何慕華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他難掩激動，不由自主的快步迎了上去。
看林安這樣，天馬山上必然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生死戰。
「何叔，你怎麼來了？」
「我能不來嗎？安少，您沒事吧？」
「沒事，正好你送我回去吧，對了，我借的車幫我還回去。」
「已經還回去了。」
何慕華有些緊張的跟在林安身邊。
倪平立刻打開了車門。
林安笑著和倪平點了點頭，毫不客氣的上了車。
倪平看著何慕華似乎想說什麼。
意思上需要上去看看嗎？
但是何慕華給了他一個冷厲的眼神。
於是倪平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並且去了另外一輛車。
何慕華親自開車。
隨著林安的離開，天馬山下所有暗中的布置，撤得乾乾淨淨。
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
「何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林安一上車之後，整個人就垮了。
剛才沒動手。
卻遠比一場生死戰都驚險太多。
因為他不能露出哪怕任何一點破綻給對方。
裝逼和忽悠，真的是一門技術活。
沒辦法啊，打不過。
林安在賭。
對方受命而來，那就不一定能堅持底線和原則。
幸好，賭對了。
柳生飄絮，是一個真正的武者。
何慕華沒想到林安一上車，就來了這麼一句。
他的心頭不由得一緊。
因為他知道林安要問什麼。
「您問。」
林安輕輕頷首，淡淡問道：
「何家有其他選擇嗎？」
何慕華……！
後背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何家有其他選擇嗎？
可以有。
但是……！
不能有！
何慕華搖頭：
「安少，從始至終，何家的選擇，就是您。」
林安輕輕一笑：
「那就委屈何家了。」
這句話沒有任何的承諾。
但是這句話卻讓何慕華心中無比激動。
這表明了他和林安的關係，已經不是之前的那種關係了。
何慕華怎麼又會聽不懂？
從此以後，何家就可以說以林安為靠山。
林安會為何家背書。
這代表了什麼？
何家的將來，必然一飛沖天。
「我需要一些東西，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您吩咐。」
「搜羅魔都和帝都一切有關於東瀛，姬家，李家三者關聯的情報，我說的一切。」
「……明白！」
何慕華強忍著心頭的某種情緒。
這是要直接和姬家，李家開戰嗎？
林安突然輕輕噓了一聲，整個人癱在座椅上，閉目喃喃：
「如果我去殺了李成明，會不會什麼都結束了呢？」
「………！」
何慕華沒敢接話。
他專心開車，一路上林安不再說話。
差不多快要到星河花園的時候。
林安幽幽開口說道：
「何叔，幫我查一個叫戴林根的人。」
「戴林根？」
何慕華大腦極速的轉動起來。
可惜沒有任何印象。
「查就行了。」
「是。」
林安突然笑嘻嘻的問道：
「何叔，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你覺得李成明是個什麼樣的人？」
何慕華不由得一呆。
他楞了一下，苦笑道：
「呵呵，安少，我說不好啊，再說了，我也沒資格評價的。」
林安對著前排的何慕華笑罵一聲：
「何慕華同志，我要批評你啊，你怎麼也學會了老傢伙的圓滑世故？」
何慕華……！
他差不多過了一分鐘，才很認真的說道：
「安少，我真的沒辦法評價，如果非要準確形容，那我願意稱他是一個不可琢磨的人。」
「不可琢磨？」
林安眼睛微微一眯：
「展開說說。」
「他非常可怕！」
何慕華直接給了一個定語。
「內海七大家，其實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
林安嗯了一聲。
何慕華接著說道：
「因為有些東西，說穿了也就只是那麼回事，延續和傳承而已。」
「金錢，權勢，都逃不開的。」
「李成明是李家三代精心培養的種子，他的風評更不用說了。」
林安輕輕一笑：
「一代雄主之姿？」
何慕華點了點頭。
車裡的氣氛有些詭異。
「看來，李家其實不是因為我才狗急跳牆的對吧？」
何慕華滿臉苦笑：
「我今晚什麼都沒說過。」
林安會意：
「繼續。」
何慕華咳嗽了一聲，凝重的說道：
「有人在捧殺李成明，可李家沒辦法，退無可退。」
「你說得不全對。」
林安呵呵一笑：
「為什麼捧殺他？而不是別人？」
何慕華點了點頭：
「李家的那位老人，實在是太著急了一點啊，但是牌坊已經立起來了，沒辦法啊。」
「姬家的影響力原本就非常恐怖了，就算李成明什麼都不做，二十年後，兩家的力量，也完全可以讓李成明達到他爺爺的高度，甚至……問鼎！」
「但是……！」
何慕華住口。
林安不置可否：
「他不該來欺負我啊。」
何慕華語氣有些哭笑不得。
您這話說得。
我怎麼感覺你才是欺負人的那個人？
林安嘴角漸漸勾起一抹弧度，呵呵笑道：
「我其實真的沒興趣跟他玩的，畢竟我只想躺平，身邊有三五個紅顏，你們眼中的虛度光陰，對我來說才是至高享受。」
何慕華真的有一種想罵娘的衝動。
就好比一群人爬山。
有的人死在了山腳下。
有的人到了半山坡。
而還有人，早早坐著轎子躺在山頂，啤酒瓜子花生米，早看朝霞晚賞夕陽。
然後沒事兒低頭看下面一眼。
看那些傻逼。
爬山不累嗎？
人跟人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金錢，權勢，地位，絕對有著嚴苛無比的森嚴層級。
一步一景。
一步一重天。
何慕華沉默了半晌，笑著問了一個問題：
「您為什麼在魔都？」
林安一愣。
隨即哈哈一笑：
「好問題，但是我不會回答你。」
何慕華……！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既然入了局，就絕對不會失敗。」
「所以，李成明死定了。」
聽到林安如此自信，饒是何慕華也不禁後背發寒。
何慕華終於還是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裁決騎士團的團長和龍刺之主……！」
後排響起一陣得意的笑聲：
「沒錯，都是我，我攤牌了，是不是很震驚？」
何慕華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何家這一把……！
穩了。
靠山其實不重要。
但是！
靠山是誰很重要。
請允許我替李家太子默哀三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