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飯,田靜又得到一碗雞蛋羹,田苹的面前也有一份。
田靜搞不懂田老太的操作,這是對田苹的彌補嗎?彌補田苹被他們另嫁他人嗎?
又帶著田立祥去割草,田靜不再奢望甩掉田立祥,反正明天她就要離開田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忍一天,安靜地把這一天過去。
背著筐回到田家時,依然是吃飯時間,炕桌上多了一個人,是呂建軍。
田老頭與呂建軍之間的氣氛,不再像昨天那樣劍拔弩張,想來,呂建軍達到了田老頭的要求。
飯後,呂建軍背著包袱離開,田苹卻拽著他的包袱不放手,眼裡滿是淚水。
呂建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就是這個女人利誘他,搞得他偷雞不成蝕把米,倒賠了三百五十塊錢。
田老太對大兒媳和三兒媳使了個眼色,丁愛華和張梅一人拉著田苹一隻胳膊,呂建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田家院門。
田苹無聲又哀傷地哭泣著。
而田家人全部一副理該如此的模樣。
田靜心中打了個突,從昨天中午她割草回來後,好像就沒有聽到田苹的聲音,那麼田苹應該是昨天上午就失去了聲音。
田苹除了失去聲音,身體與平時一樣,那就只有藥,藥啞人的毒藥。
想到昨天早飯時,田永義和田立富田立貴三個人,進屋比較晚,而田苹根本沒有吃早飯,難道那時候就?
田靜心中又是一沉,太狠了,田永義狠,田老頭更狠。
決定藥啞田苹的肯定是田老頭,而執行人是田永義,這是讓他的二兒子背鍋呀?夠狠!比她這個來自末世的人還狠。
田苹掙不開鉗住她的人,傷心欲絕地墜坐在了地上,呂大哥走了,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了,那她明天要嫁的人是誰?
為什麼藥啞了她,還不讓她嫁給呂大哥?
為什麼?
一身說不出的憤怒和悲涼,讓丁愛華和張梅鬆了手,同時心虛地不敢看地上的侄女。
趁著這個空隙,田苹爬起沖向了院外。
「快攔住她。」
田老太一聲驚呼,追出去了三條人影,正是田永義和他的兩個兒子。
不多時,田苹被反剪著押回來,臉上是悲憤交加的恨意,她目光掃視著田家所有人,好像要把這些人都記在腦海中。
田老頭甩手進屋,「自己的孩子自己教。」
田苹被押去了西一間,那是田老二的臥室。
田靜回到西偏屋,躺在炕上全無睡意,田老頭的狠,讓她心中有些晦澀,同時也提醒自己,以後行事要小心再小心,若不是這個年代反對封建迷信,若不是她有武力,在她威脅田老頭之初,就會被田老頭悄悄除去了吧?
毫無睡意,乾脆開始整理自己的衣物,雖然都是破衫爛衣,但也聊勝於無,庫山里離鎮上和縣城都更遠,而且交通不便,那裡更窮更破。
原主的記憶里也只有破和窮兩個字,她帶著這些破衫也許有用,起碼還可以用來打鞋殼板。
田苹回了房,細長的眼睛,紅腫成一條縫,見田靜在整理衣服,她猶豫了一下,也開始整理起來。
看到田靜打了一包的破破爛爛,連外面的包袱皮都是補丁摞補丁的被單,她臉上的神色變得陰晴不定。
田靜不去費心猜測她內心的想法,把打好的小包袱一扔,出了房間去找田老頭,她的東西還沒有拿到手。
田老頭假意地嘆口氣,在炕席下翻出一個物件,遞給田靜。
田靜接過,眼裡都是孺慕和欣喜,「這就是我從小就帶的那個鑰匙嗎?」
心中卻鄙夷這田老頭和田老太,新打制出來的黃金和舊的發暗的紅繩子,新舊如此明顯,當她是傻子嗎?
不過,這也說不定是一種試探,或者是耍賴的方式,罐子沒丟時,田老頭也不會承認這金鑰匙是假的,畢竟誰也不是從嬰兒時期就有記憶的,丟了罐子,那就和死無對證是一樣的道理。
田老頭看不出田靜的欣喜是真是假,「是的,不然,我去哪兒給你弄個金鑰匙出來?那斷絕關係的文書,我也找人寫好了,你確定真的要斷絕關係嗎?女人沒有娘家,在婆家是最受欺負的。」
田靜隨手把金鑰匙套進自己的脖子,「老爺子,你該知道換親的人和沒有娘家是一樣的,而且,假如我真的受到了委屈時,能靠得到田家的人嗎?」
田老頭被噎,也沒有心情和田靜周旋了,最近幾天,家中大事小事不斷,好像從田靜被關進柴房後,家中就開始有各種事情發生。
田老頭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不能想不去想,「那就去隊長家走一趟吧。」
田老頭背著雙手走在前頭,田靜空著手跟在他身後。
隊長家在村頭,一座石頭泥磚混合的院子,院子很大,有兩個田家那麼大,三間氣派的紅磚青瓦房,東西偏屋各兩間。
隊長正在堂屋桌邊,邊打著算盤邊寫著什麼,看到田老頭進來,忙起身招呼,「叔來了?」
這田隊長是田老頭沒出五服的侄子輩,彰山生產隊姓田的居多。
「嗯,」田老頭在田隊長的招呼下,坐了下來。
沒有人招呼自己,田靜直接在另一張凳子坐下。
田隊長狐疑地上下打量著她,「這就是靜丫頭?」
田靜皺眉,這打量貨品的眼光是要做什麼?
田老頭見田靜面色不悅,也不回答隊長的話,他忙出聲打圓場,「是的,你把那斷絕關係的文書拿出來,我們把事情給解決了,好安心。」
最後三個字,音量加重。
田隊長點頭,十多年前,他就不贊同田老頭養著這孩子,可田老頭願意,他也勸不動,現在要斷絕關係,正好。
如此想著,他轉身去了東屋,很快迴轉,手中拿著幾張紙。
田靜自然而然地想要伸手接過來看一看,看到田隊長和田老頭向她投來詫異的眼神後,她乾咳一聲,「不該有我的一份嗎?」
田老頭噓了一口氣,不識字就好。
田隊長有些心虛,把兩張紙平攤在方桌上,「按手印吧。」
「咦?」田靜驚訝聲響起,「不該讀給當事人聽一下嗎?畫押哪裡是隨便就能畫的?」
田隊長驚訝的挑眉,這還是以前那個不敢抬頭看人,畏畏縮縮的田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