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被一個小太監引領進門,一路繞來繞去,終於來到了一處僻靜的院子裡。
屋裡燭火搖曳,隱隱傳來男人的粗喘和女子哭泣求饒的聲音。
譚紹倏地攥緊了拳頭,飛快地看向燕然,她倒是平靜……也不知是沒理解屋內正在做的事,還是故作鎮定,不漏破綻。
小太監壞笑一聲,「王世子也聽見了,大皇子殿有點忙,暫時不便抽身,你就等在這吧。」 ★
燕然淡定頷首,是因為她聽出屋裡女子的聲音並不是碧璽。碧璽的嗓音輕而柔和,屋裡那位過於尖銳。
一聲弱於一聲的呼求顯出對方被強迫的絕望,這個寧垣就是個禍害,禽獸不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屋裡的聲音卻始終未停。女子大概昏死過去,沒了動靜,又過了許久,寧垣才意猶未盡地收手。
聽到屋裡傳喚,幾個太監輕手輕腳進去,不多一會抬出個用被子裹著的人——死人的裹法。
從她身邊走過時,飄過一股難聞的腥臭味,想到那東西的出處,燕然胃裡直犯嘔。
「這是什麼風把王世子給吹來了?」
寧垣披頭散髮地出來,中衣半敞著,露出上身胸膛,他笑得十分放浪得意。
「王世子這個年紀,應該早就嘗過女人的味道了吧?就你身邊的那丫鬟,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男子年輕氣盛,在這事上貪戀久一點,想必王世子也能理解的,對吧?」
污言碎語,放浪形骸!
譚紹眼神如刀,恨不得將他活剮了,省得髒了小殿下的耳朵!
免費觀了一場皮影戲,寧垣又在這時故意提起碧璽,就是想以此激怒她。可燕然一早就識破了屋裡人的身份,所以根本不著急。
「本王被什麼風颳過來,想必沒有人比大皇子更清楚。本王即站在這裡,便確定人在你手裡。明人不說暗話,大皇子到底如何才能放人,開出條件吧。」
「你倒是直接。」寧垣冷嗤一聲。
太監搬來一把太師椅,寧垣慵懶地坐靠上去,審視著眼前瘦小,毫不起眼的少年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王世子比本殿想像的更聰明一些,也怪不得太子一心要拉攏你。可惜了眼下他人被困在宮外,鞭長莫及嘍。」
燕然攥緊拳頭,「大皇子若想讓本王死,便不會將本王引入晁央宮內,不妨直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寧垣忽然陰狠一笑,「要你跪下,三叩九拜,給本殿認個錯,可否?」
讓小殿下認錯,她何錯之有?
譚紹怒火中燒,忍無可忍,剛想發作卻被燕然攔了下來。
不就是下跪嗎?她就當清明祭祖了。
順便誠心地向老天祈禱,把她的魂兒抽離這該死的地方吧,千萬別太疼,最好像來時那樣迷迷糊糊就結束了。
燕然麻利的三叩九拜,就差五體投地了。
寧垣猖狂得意的大笑,「王世子還真是能屈能伸啊,說跪就跪。非常好,本殿下也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你既下跪認錯,本殿就給你個機會。倘若你做得好,本殿不但不再找你的麻煩,還將你的丫鬟完好無損地歸還。」
燕然拍拍膝蓋站起,平靜地問「你想讓我做什麼?」
寧垣朝旁邊的太監使了個眼神,對方立即會意,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一個托盤裡呈著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被一方黑布包裹著嚴實,足有一顆西瓜大小,沉甸甸的,不知是何物。
燕然隱隱有種猜測,卻並不確定。
「只要王世子將此物帶入東宮即可,若是被人發現,導致計劃失敗,那就別怪本殿心狠手辣,殺人泄憤。」寧垣微微眯起眼,凶芒畢露。
「好。」燕然一口應下,「本王也有個條件,讓碧璽出來一見,本王需要確定她真的完好無損。」
寧垣點頭,身側的太監掐著間隙的嗓子喝道「把人帶上來。」
兩個粗壯的婦人將五花大綁的碧璽給拉了上來,她嘴巴塞著個厚布,一見燕然,豆大的淚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滾,腦袋都晃出了虛影,嗚嗚哭叫著。
寧垣欣賞著她的崩潰,嘖嘖道「說實在的,本殿確實佩服你們酈國人的那種無畏生死的精神。當她發現自己被騙,連情況都沒搞清楚就想咬舌自盡,試圖斷絕一切可能。這麼體貼忠心的丫鬟,本殿看著都忍不住動容。」
燕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酸澀的不適,她沉聲吩咐碧璽,「本王已經和大皇子解開了矛盾,他不會再為難我們,你也不許再輕易尋死,最遲明日,本王就接你回來。」
碧璽在那屋中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小殿下為了救她被折辱下跪……碧璽因自己的無能蠢笨羞愧地想死。
都怪她,都怪她……
碧璽被帶了下去
燕然示意譚紹去接過那個四方的盒子,黑眸清澈,堅定地看向寧垣,「大皇子可要信守承諾,別動她一根毫毛。」
「那就要看王世子了,本殿恭候你的好消息。」寧垣模稜兩可地笑了聲,「天黑路滑,恐王世子認錯了路,福瑞,福壽,你們兩兄弟護送王世子。」
黑暗中走出兩個孿生子,一身黑衣勁裝束身,腰側掛著彎刀,眼神冷漠堅毅,給人第一感覺就覺著厲害。
「屬下遵命。」二人步伐一致,恭敬行禮後來到燕然的身側。
燕然眸光一閃,寧垣應該是怕她臨陣脫逃,也是怕這盒子裡的東西有個閃失。這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寧垣不可能讓她隨意送個物件,對於寧淮蘇來說,必定是有著致命打擊。
這兩個打手冷漠寡言,一看就不是善茬,也不知譚紹一對二打不打得過……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只好不硬著頭皮往上沖了。
燕然前腳出了晁央宮,寧垣便已穿戴整齊。
一身低調的樹青常服,襯得白臉森嚴,眼中也是從未有過的慎重。他冷眼掃向身旁的近衛,「督查府的人到了嗎?」
近衛尤傾回道「殿下放心,都已安排妥當,蜀王府那邊也盡在掌握中,只等著燕雲亭將東西帶進去,便可行動。」
寧垣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他舔了下嘴唇,一伸手,旁邊宮婢立即奉上瓊漿。
寧垣仰頭一飲而盡,烈酒穿腸,熱辣如火,燒得他百爪撓心,如坐針氈,忍不住在院落中來回踱步。
忽然想起什麼,寧垣又急忙扯過尤傾再次確認,「詹府的人確定都在控制內?不會有一點消息傳到我母妃的耳朵里?」
尤傾的領子都要被扯碎了,仍是平靜垂著眼道「殿下放心,貴妃那邊也安排了足夠的人手。即便聽到了什麼風吹草動,也會被拖延住,不會壞了您的大事。」
「好,好,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寧垣深吸一口氣,仰頭望了一眼天空昏暗的星光。
前日澄鑒殿傳來消息,父皇已經讓禮部在擬定吉時。
冊封旨意下來,他便不得不離開晁央宮,離開這上京城。母妃籌劃了這麼久,卻遲遲沒有動作,自己畏首畏尾,又處處管制著他。
女人就是女人,目光短淺,瞻前顧後,永遠難成大事。
雖然這個局做得有些倉促,可架不住老天都要幫他。等寧淮蘇察覺不對返回的時候,一切都已成定局,屆時他百口莫辯。
今夜,他定要讓寧淮蘇永無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