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莓在會議結束後就回到了市區。
打開放在家裡的另一部手機是父親無數的未接來電,吳莓鄙夷地關掉通訊錄,打開社交軟體,自己小號加入的班級群里的消息99+,她隨便翻了翻,又看到關於她的記錄。
紙杯蛋糕醬:吳莓又沒來學校,老師說她請假了。
Air:懂的都懂。
Air:心理承受能力不足了唄。我只需要略微出手。
ままだだ:可能是遭不住打,跟你沒關係。
Air:哦對哦她不是被強了都敢繼續上課的嗎?我不就是給她視頻去了個碼,跟我肯定沒關注。
ままだだ:討論她做什麼,反正來了就是個樂子,不來也就那樣。
紙杯蛋糕醬:她不出事應該就沒事哈哈哈哈,活著就好實錘了【動畫表情】
除此之外沒有了,吳莓也沒有什麼大的反應,這種東西和消息一旦散開,再怎麼告老師也沒有用,老師越批評他們的嘴越凶,報警也報過了,人也抓了,受害者就是噁心女了,動不動就是「這麼丑的女的那些人也下得去手還真是厲害。」一類的話。吳莓尋思自己也沒幹什麼啊。
其實她陰暗易怒的性格早就讓一些人看不慣她了,認為她總是甩臉子。出了這種事在某位同學把錄的視頻的碼去了發現是她之後,一些人就開始笑笑說說了,一開始只是一些謠言和嘲笑,少有憐憫,而吳莓那時候是聽不到的,畢竟他們都是背著她在說。可是越到後面,吳莓偶爾聽見後憤怒的表現,雖沒有罵人,但砸過笑她的人,撕過某些人的書,於是就變成了當面造謠和嘲諷。
一些奇怪的外號。
性格不好的孩子遇到這種事,只能被欺負嗎?
她以前確實很討人厭,我說說她怎麼了?
我看她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嘛。
吳莓不自殘,不說自己抑鬱,不當眾情緒崩潰,不大哭,不吃舍曲林什麼的,但是也沒有給她的生活加分。
其他表現出抑鬱和不滿的孩子,日漸變成脆弱的小丑,同樣也沒有人憐憫,是做作的人。
很多時候沒有人會知道被欺負的原因是什麼。因為欺負人的人才是更明顯的因素。都有取樂對象的,一般是大家沒好感的人,生活作息和別人不同的人之類的,但有些人你想幫她真的幫不了,就像吳莓,她只會逃跑和惱怒,要不是體弱,怕是要殺人,但就因為體弱,也經常被一些人打。學校管理又一般,沒家長當靠山,老師也沒什麼大的作用,起矛盾就雙方都有錯,哦謝謝,下次還敢。
「早就對她感到無語」
那如果吳莓早期性格很好很受歡迎,在被強姦後又是怎樣的?這就得看同學了,看他們的品質了。
不談這些。
不知道是第幾天,她買了個小蛋糕放在家裡準備第二天晚上放學回家吃,因為明天是她的生日。
早上,她梳起頭髮準備去學校了,又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她一直在學著走,不上學也能自學,雖然進度是差著點,但她想高考,考上本科就好,她母親也病危了,父親又不想聯繫,反正退不了學,那就繼續學?有別的選擇的,確實有,但是她懶得抉擇,因此她去謬亂之地一是好奇,二是想在裡面獲得高學歷。
因為記憶缺失和近些年的不順,她已經不想活著了,但她母親說:「走遠點,再走遠點,帶著我的靈魂走到遠處。」雖然也不是很喜歡母親,但是病危的母親那樣看著她,她還是選擇了聽話。
在路上,她自己踩到自己摔了一跤,爬起來以後皮筋斷了,亂蓬蓬的頭髮撒了一臉,膝蓋有一些擦傷,她只好撩了撩頭髮繼續走,當然有些費力,但是從這裡走回家也挺費力的,不想打車,謬亂之地的工資還沒到。
遲到了。
「吳莓你怎麼連頭髮也不扎了?要是嫌麻煩就把你長頭髮剪掉。」英語老師帶著早讀,沒有看她地說著。
她來到自己的座位上,旮旯里,沒有同桌,她自己申請的。貼著後門。
早讀結束後老師離開,有同學在後門叫住了老師:「你為什麼不罵她,她遲到了誒。」
「她那樣的人已經不用管了啊,脾氣又怪,反正也是來兩天混混日子,何必自找麻煩。」
哦對哦,自找麻煩。
吳莓咧嘴笑了笑。其實心裡是很難受的,幾秒後便是對她膝蓋傷口的黃謠,習慣了,可是今天膝蓋好疼真的好疼,於是耳邊飄過那些語言突然就心酸了。
也是十八歲生日,她今天也是活到成人了。
吳莓想著這句話,把一切怒火憋回去。
「謬亂之地的人一定要學會在現實世界生存。」她對自己說。只要明後天,她就可以回去,去看比她還緊張的人排練了,坐在會議室自習,一定要多學一點。
這樣的意志從哪裡來的,她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到了「庫西」。
被強暴後沒被滅口其實也是那幾個人看在「庫西」的份上,她身上有著「庫西」的特殊氣息。
這一天也是心酸的,但是格外心酸的,雖然只是一些小事,小小的磕磕碰碰,但是就是忍不住,她在吃完晚飯後,因為把情緒全吞了,所以被反噬了,她去廁所嘔吐了,正好遇到同班同學。
被聽到了。
「她懷孕了嗎?」
「哈哈哈哈哈嘔得真厲害。」
她出去漱完口剛想走就聽到廁所旁的聊天,她忍不住出上去給了那兩個女生一人一耳光,當然這兩個人並不是時常欺負她的,只是偶爾取樂,所以吳莓沒有記仇,今天也是突然憤怒。
她本來做好被這倆女的打的準備了,可是她們生氣地走了,這令吳莓驚訝。
啊,原來是叫來了男朋友,以及一幫閒得吃屁的男的。
原來是怕自己打得太輕,搖人去了。
沒關係,晚自習前她到達了教室。沒有遲到。
到了最後一節,她想著回家吃自己買的蛋糕,突然燈被關上。
「生日快樂!」
啊?
吳莓腦子都宕機了。
還是有點感動的,他們居然給笑料過生日。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打開燈,他們端進來一個大蛋糕。
女生們緊緊抱住今天被吳莓扇巴掌的其中一個女生。
「小月,生日快樂!」班主任也進來了。
吳莓剛喝的一口水,猛地噴在地上。
「怎麼了吳莓?不舒服嗎?」班主任擠出人群去問吳莓。
「是有點,下午還吐了,腸胃不舒服,我可以請假先走了嗎?」
「當然可以,回去要好好休息啊,我幫你簽假條,記得路上小心哦。」班主任摸摸吳莓的頭。
這個班主任小姑娘還挺溫柔的。
「喂,那你得把你吐的水拖乾淨再走吧?你今天還扇小月的耳光,正好走了不用給你分蛋糕。」一個同學說道。
當著班主任這麼說話是日常了。
吳莓自己走去把地拖乾淨,並把拖把放回柜子里,而班主任急忙拉著她,帶她去簽假條,並對著那個同學說:「那件事沒有人告訴我,但是我已經知道了,雖然我知道我說話沒有什麼用,但是請你善待同學。」
班主任好像也說不了什麼能震懾人的話。只能闡述一下客觀事實……
吳莓拿到假條就走了,走出學校,突然一陣惡寒,她在想下次來上課怎麼應對,煩躁不已。但還是加快步伐。
路過一個小巷子,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一腳踢向路燈,但是腳趾生疼。
好煩好煩。
跑著回家吧。
二十分鐘後,終於回到家了。
吳莓打開門後瞬間眼淚就涌了出來,但是她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只是拿出了自己的蛋糕,自言自語道:「我也是成人了哦。」然後點起了蠟燭,許完願後,把蠟燭插到了神像面前,拜了起來。
「萬事順遂。」
她打了個電話給母親,在快要斷線的時候被接起來。
「幹嘛啊……我現在說不起話。」
「媽媽,我今天十八歲了……」
「這樣啊,我要睡了,折騰不起。」母親虛弱地說。
「對不起。」
「誰要你對不起啊,少說話多做事啊。」
是有一段時間沒去看母親了。
電話掛斷了。
神像前的蠟燭熄滅了,只是因為她沒關窗,但是太恰到好處了,吳莓看著蠟燭就崩潰了,一頭按到蛋糕里,然後抬頭就哭了起來,這次哭得很大聲。
冷靜了下來。
她擦乾淨臉,當然並不是很乾淨,坐上電梯去了頂樓,再往上爬一層,打開門,是天台,涼爽不已,她吹著風,東一步西一步地走來走去,就當是在跳舞吧……畢竟她的手也在揮動著。
啊,下面稀少的車流和橙黃的夜燈,偶爾出現的人影,和整齊的綠化帶,道路延伸得好遠,似乎表達著「還有長長的旅途在等著你呢。」
這是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
但是有著絲絲涼風和忽明忽暗的浪漫。
吳莓站在邊沿上感慨:「剛開始便結束了。」
她有些神志不清。
即使過了幾十秒她也沒清醒過來。然後她隨著一陣摩托的嘶叫,跳了起來,劃出一道小小的弧線後,一頭栽了下去。
死了算運氣好。
但是她給謬亂之地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