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受到了周身一輕，是身體由內而外的輕盈。
他猛然轉頭，看向那個剛才還在跟自己施禮的小姑娘。
「是你解除的？」
老者的目光熾熱，眼中盛滿了淚水。
顧凌霜點了點頭，承應了下來：「是前一任天道對不起您的，這本就是您應得的。」
多少年了，到底有多少年自己沒聽到這話了，老者自己都記不清了，他的目光望向了顧凌霜，鄭重而堅定道：「謝謝。」
顧凌霜半鞠躬回應：「您言重了。」
「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就是能不能…」
顧凌霜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您放心好了，該做的我都會做，該補救的我都會補救的。」
聽到了肯定的答覆，老者激動異常，提起衣擺就要給她跪下。
被一道力量拖住了身形：「您這就折煞我了，我何德何能啊，只不過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言語中蘊含的意思只有兩個人能懂，夙行秋一頭霧水的看著兩個人在打啞謎，卻什麼也做不了。
直到老者走了之後，夙行秋才敢問顧凌霜：「你倆剛剛打什麼啞謎呢？」
顧凌霜眼神微動，就見茶盞自己斟滿了水，騰空而起，安安穩穩的停在了她的面前，顧凌霜滿意的挑了挑眉，就著這個位置喝了一口茶水，愜意極了。
夙行秋：……
直到顧凌霜把那口茶水咽了下去，她才看向夙行秋：「你難道猜不到嗎？」
「我上哪裡猜……」話說到一半，夙行秋不可置信的回望了回去，「你是說他是神農！？」
顧凌霜不置可否。
夙行秋努力做著自證，想要證實這個消息不是正確的：「可是他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不應該呀，如果他沒有死的話，那麼神農鼎為什麼會到處流浪，而且還能被契約？」
似乎是覺得夙行秋這個樣子很可愛，顧凌霜並沒有阻攔他的絮絮叨叨，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
「不對不對，既然竺笙都能活下來的話，那麼證明有一些人也能活下來，這裡面也有可能有神農，但是為什麼神農鼎會被契約？」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夙行秋轉頭看向了顧凌霜，發現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盯著自己看，頓時，耳根都紅透了。
「你……你看什麼啊！」
顧凌霜差點沒憋住自己的笑，這一副被調戲的小媳婦模樣的夙行秋，著實罕見，讓她忍不住的想要逗弄一番。
「卿天姿國色，秀色可餐。」
簡簡單單九個字，徹底讓夙行秋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一個樣。
正當夙行秋想要反擊的時候，顧凌霜又一臉正色的開始說起了正事：「其實到了後來，以神農的本事，就算不用神農鼎，他也能做到救死扶傷。」
「至於神農鼎？」顧凌霜勾唇一笑，「你覺得他是怎麼流落出來的？」
夙行秋還沒完全消化掉，顧凌霜這一套非常完美且迅速的變臉，整個人還是愣愣的，聽到了這句話，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顧凌霜輕輕撇了撇茶上的浮沫，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上古大能都有保命的手段，神農也不例外。」
「或許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這一切其實都是天地法則默許的。」
夙行秋這個時候已經從方才的窘迫回過神來，聽到這話，詢問道：「天地法則？」
「是的，所有的規則並非都由天道來做決定，天地法則也同樣發揮著作用，甚至可以說，天地法則比天道還要高一階。到底是有秩序的，不會任由祂胡來的。」
「那為什麼那麼多上古大神相繼離世？這件事情天地法則難道也不管嗎？」
「其實有一件事情，祂說的也沒錯。」顧凌霜忽然有些哀傷，「一個新的時代的誕生，就代表著另一個時代的結束，那麼既然要開始新的一個時代，那麼前一個時代的東西該消亡就該消亡了。」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就連我代替祂也是這樣的。」
祂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時間太久了，最近的行事風格也越來越任性，天地法則不會允許這樣的人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
而這個時候殺了祂的顧凌霜，就徹底的取代了祂。
這是時局所迫，是她的幸與不幸，也是祂的幸與不幸。
話題到這裡突然間變得沉重了很多，顧凌霜不想再繼續下去，於是轉移了話題。
「所以當時神農將神農鼎放出來也是這個原因，他把印記全都洗去了，任由它漂泊在外，造成自己已經死亡的假象。」
「這也是我為什麼能將它契約的原因。」
顧凌霜抬頭，目光落在那個早已經遠去，已經看不見人影的老者走過的路上。
「其實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但是，能治療我這個情況的，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了。」
「我不知道怎麼幫助他，只能用這種方法來回報他了。」
夙行秋上前一步緊緊的把她摟進了懷裡：「沒關係，他會知道的。」
一說到這件事情，顧凌霜抬手遮擋住了，從前面照進來的太陽光，聲音輕輕的：「我想做一個大膽的嘗試。」
「什麼？」夙行秋問道。
顧凌霜卻搖了搖頭，將話題扯開了：「我記得你身上的傷也跟天道有關，我剛剛已經給你解開了，你有感覺到嗎？」
夙行秋嘆了一口氣：「你總是這樣為別人著想，那你呢？」
「你打算之後怎麼辦？」
顧凌霜苦笑道：「我好不容易扯開的話題，又讓你拽回來了。」
「我知你心意，就不會讓你自己面對，所以無論什麼嘗試，我都會陪著你去做的。」
「就算是去死……」
尾音還沒有落下，就被顧凌霜堵住了嘴：「別說那麼不吉利的話，我都已經是這個身份了，還能發生你說的那件事情嗎？」
那一雙手緩緩向下，從胸前環抱到了腰後：「你自己也不許這樣，別說說出口了，你想都不要想。」
夙行秋的眼睛中飽含著笑意，下巴在顧凌霜的頭上蹭了蹭，答道：「好。」